帝王不怕臣子犯错,只要你有能力又听话,且不是原则性的错误,帝王都能容忍。
可年轻的帝王更愿意看到稳重的臣子,这些出风头的事儿他不喜欢,因为这样会掩盖住的帝王的风头。
叶双愁低声道:“权贵们不敢,他们安逸了百年,都习惯了安生日子,定然不敢如此。”
大宋的权贵安分守己多年了。
皇城司这里收集了些他们巧取豪夺的事儿,或是吃喝嫖赌的事儿,至于谋逆或是谋杀……还没发现。
或许也有,但敢与谋杀的权贵那至少也是赵允让这种级别的顶级权贵,他们的手段狠辣高明,绝对不会办得如此潦草。
秦为淡淡的道:“你不懂。”
你不懂这是你死我活的争斗,你更不懂那些人的节操几乎都掉光了。
肉食者鄙,权贵们看似安生,那是因为没有触犯到他们的利益。
庆历新政时他们就不安生,上蹿下跳。若是范仲淹不肯退,赵祯不肯退,天知道那些年会发生什么事。
所以当年的赵祯害怕了,毫不犹豫的将范仲淹扔出来背了黑锅。
但现在秦为却是不肯退,所以……
“不可能是权贵!”
皇城司的人还是有些不忿,一个头目就大胆的说道:“这是瞎扯淡!权贵这么做就是找死,况且这种刺杀跟儿戏一般,小权贵怎会有这个胆子?”
好吧……某今日得罪了郡王,得罪了衙内,更得罪了秦为这个活阎王,但只要皇城司还在,老子怕个球!
这一刻皇城司上下同仇敌忾,都齐刷刷的盯着赵允让和庞世英。
“啊!小人愿招……招了……”
这时里面有人熬不过拷打,终于要招认了。
“说,是谁指使的?”
众人纷纷侧耳,仔细倾听着。
“是……是陈新……”
众人缓缓看向了赵允让和庞世英,一种叫做尴尬的气氛在急速弥漫着,皇城司的人都涨红了脸。
“可有谎言?”
有人还是抱着侥幸的态度,对里面威逼了一句。
“不敢……只需去拿人就知道了。”
“就是陈新!”
这……
竟然真是权贵干的!
更无语的是,这两个年轻人不仅分析出是权贵,还准确的指出了此事乃‘小权贵’所为!
尴尬啊……
皇城司的人刚才自信满满,觉得能给这些好命的二世祖一个教训,可顷刻间攻守逆转,审讯的结果来了一次神助攻。
丢人啊!
堂堂皇城司,竟然被这两个年轻人被弄的灰头土脸的。
先前那个头领心中暗自叫苦。
若是他的判断对了倒是好说,以后还能得个直臣的名声,就算赵允让想下黑手,也要估计一下名声。
可现在他输了,这以后可还会有前程?
有毛线!
得罪人也就罢了,关键是还蠢,这个就有些无可救药了。就算赵允让以后弄他,也不会再有人帮他。
这是他自找的。
亡羊补牢吧……他万般不情愿的出来,拱手道:“郡王高见,小郎君高见,某万万不及……服了!”
他再不出来拍个马匹,顺带认栽,这二人铁定会把他记得牢牢的。
赵允让淡淡的道:“只是些简单的分析罢了,不值当什么。只是动机却不明,按理权贵们和秦兄之间的恩怨还犯不着刺杀。”
叶双愁的脸有些挂不住了。
只是些简单的分析就得了结果,那我皇城司上下岂不是成了猪头?你这是打脸了还不够,还想诛心啊!
秦为说道:“对于权贵的心思……恕我直言,你不及他懂得多。”
叶双愁一想也是……
赵允让本身就是顶级权贵,还有谁能比宗室权贵更清楚权贵之间的隐晦?他对于权贵的心态自然把握的更准确。
他那深凹的眼中多了冷意:“陈新……呵呵,别让某拿到他,否则……不过他此刻多半不在了吧?”
今日皇城司在外人面前丢了大脸,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陈新!
要说叶双愁现在最恨的不是赵允让和庞世英,而是陈新……就是因为这个人,让他在秦为面前丢了面子!
不只是他,此刻整个皇城司的人都记住了这个名字——陈新!
秦为点点头,也不避讳,直言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某现在要去弄他了,你可要跟着去?”
这是要公仇私报,可叶双愁却笑道:“正该如此,一并去吧。”
“我们走。”
秦为当先出去,赵允让和庞世英跟在后面。
两个小子走得很是嘚瑟,庞世英打开折扇缓缓扇动着,冷风阵阵扇在他的脸上,看着怡然自得。
赵允让负手而行,不时看看左右,竟然是微微颔首,仿佛是在检阅皇城司。
这两个小子真是欠揍啊!
许茂则的脸颊颤抖一下,赶紧进宫禀告。
“陈新?”
赵祯猛地仰头看着虚空,然后深吸一口气,说道:“那些连基本的体面都不讲了……他们不该如此,可知为何?”
“陛下,外面有人求见,说是天大的事,关系到大宋和辽人的大事。”
外面有人来禀告事情,看模样很是轻松。
“去问来。”
赵祯心中猛地一惊,竟然下意识就把两件事合并在了一起,然后一身冷汗。
稍后有人来报:“陛下,来的是个泼皮,说是看到陈新家的下人在城外隐秘处,和辽使的人暗中碰头……”
赵祯霍然起身,只是一转瞬就想到了些什么。
“北伐军去了辽境,陈新的人马上就和辽使密谋……这是……通风报信!”
呯!
杯子破摔的声音很清脆,那些内侍宫女却都低着头,噤若寒蝉。
“混账!”
赵祯气得脸色涨红,咬着牙冷冷道:“你们暗地里拉帮结伙、大肆敛财,这些朕都可以容忍,可你们……你们竟然里通外国!逆贼!这是叛国!”
赵祯发火了!
好脾气的赵祯终于是发火了。
……
陈钟家中井然有序,下人家眷都在,可他本人却不见了。
“人呢?”
管家跪在秦为的身前,身体筛糠般的发抖,“郎君没在家,说是……说是出去喝酒了,晚些回来……”
“呵呵!”
我信你个鬼!
秦为冷笑了两声,突然反手就是一巴掌,直接把管家扇倒在地上。
他俯身抓着管家的领子,狠狠地瞪着他,森然道:“喝酒?他这是畏罪潜逃!你很好,竟然愿意为他守口如瓶,来人。”
“郎君。”
乔风和段玉来了。
秦为一把丢掉管家,狞笑道:“把他一家子弄来,全交给皇城司,某就不信他的嘴巴比皇城司的烙铁还硬!”
管家抬头,眼中有狡黠之色闪过:“小人并未撒谎……皇城司……皇城司却不是你能叫来的……”
秦为一怔,然后回身招手:“来,叶都知来给这位介绍一下自己的身份。”
人的名、树的影。
如果说秦为对敌人来说是阎王,那叶双愁就是厉鬼。
阎王可以杀人,可厉鬼却能折磨死人……
叶双愁的那张脸一露出来,管家就屁滚尿流的全交代了。
他一把抱住秦为的大腿嚎哭道:“是跑了,郎君跑了……”
“跑哪去了?”
“不知……”
秦为的面色一变就要抬腿,管家却抢先用力的扇着自己的耳光:“真的!郎君只说他走了就没事,那些人会帮助咱们家,陛下也会看在他们的份上从轻处置,陈家不会破……”
“若这次陈家不破,秦某跟你姓!”
秦为和叶双愁出了陈家,二人默契的互相看了眼,叶双愁说道:“各处查吧,除非他一辈子隐姓埋名,否则就跑不掉。”
这意思就是,若陈新从此隐姓埋名再不会汴梁,这事儿也就算了结了。
他见秦为只是冷笑,就劝道:“对于这等养尊处优的人来说,隐姓埋名就是莫大的苦楚……”
“这就够了?”
秦为的不满连路人都能感知到。
叶双愁沉声道:“那些人会看着这里,陈新失手潜逃这就是机会……仇你报了,不过是丢了些脸面而已,只要你不再追究,那些人和你就算是恩怨两清了。”
面对一个强大的敌人……不,应该说一群强大的敌人!
仇怨越结越深只会是不死不休,除非朝廷倒行逆施,否则权贵就永远都是庞然大物,最后的结果只能是秦为惨败。
可叶双愁显然低估了秦为的头硬程度。
“不反击就不是我秦为!至于恩怨,秦某何时怕过恩怨?”
秦为冷冷的道:“某说了,陈家不破、秦某以后跟他姓!乔风……”
“在!”
乔风上前一步,低头听命。
秦为冷冷的看了眼陈家门楣上的牌匾,“让人悬赏……老子要陈新的下落!死的一万,活的三万!”
他侧身看着叶双愁,说道:“没有人能刺杀了秦某之后还能逍遥法外,谁都不成!那些权贵在看着,那就让他们看着,看看秦某是如何把陈新给弄出来,弄死他!谁若是不服,那就继续……秦家有的是钱!某倒要看看……这汴梁是谁说了算!”
这话有些犯忌讳了,不过叶双愁却没有在意这个,他倒吸一口凉气,叹道:“你这是砸钱啊!”
“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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