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义凛然应命。
神勇军的事目前没时间处置,但后续会有恶果出来。
太后新丧,大宋最具权势的人死了,皇帝年轻不服者自然会趁机搞事情,所以现在,汴梁周边的禁军不动就是功劳。
按照规矩稍后都会有赏赐,算是安抚军心,而神勇军就别想了,他们只祈求不要被发配,至于赏赐,那是做梦。
所谓的赏赐,实际上就是赵祯的买路钱。
各路大神请了,某现在要掌权了,你们赶紧来站队吧,乖乖的别闹哈,最好效忠一下,这样大家都好。
用赏赐换忠心,这像不像是做买卖?
这就是买卖。
那些重臣和帝王都不懂军队,他们依旧把军队当做是朝秦暮楚的青楼女子,却不知道去探寻原因。
所以这个赏赐给出来就是买卖,接了这些赏赐的军队就是生意人。
这样的军队哪来的战斗力?
唯有万胜军!
他们今日用果敢的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忠心,在京城禁军万马齐喑时,宛如一轮红日冲天而出。
赵祯会为此感到欣慰吧?
秦为希望赵祯能从这里面看出些东西,别再用老手法去统御军队,折继祖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近前看了蓝义一眼。
“军主……”
你确定要听秦亮的招供吗?
蓝义楞了一下,然后笑道:“某去看看那些兄弟。”
他找了借口离去,折继祖才低声道:“说是什么诸葛先生的谋划,每个细节,包括怎么煽动,都是诸葛先生一手教的……甚至是他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都事无巨细的交代了,其心思缜密让人害怕!”
“恩,的确是个很细心的人。”
秦为拿了口供,指着边上的那些将士说道:“看好他们。”
“是,某保证不让他们踏出营地半步。”
蓝义信誓旦旦的模样并未让秦为有半点欣赏。
对于这个都指挥使,秦为觉得他更像是个文官,奉迎的那一套很是熟练,却不知统军作战的本事可有几分。
大宋的军队目前就这尿性。
所以后面韩琦率军进攻西夏时,大伙儿配合的就像是一坨狗屎,最后自然是一败涂地,直接让赵祯对大宋的武力绝望,进而对大宋绝望。
现在他多么憎恨西夏这个叛逆,以后就多么无奈憋屈。
憎恨又能如何呢?
打不过啊!
一国之重首在军队,军队站不直,这个国家也站不直……国将不国!
秦为带着人出了营地,刚出营门,就听到马蹄声轰然而来。
“是骑兵!”
营地里的神勇军将士们开始了骚动。
“这是陛下派来镇压咱们的,要杀人了!”
“快跑啊!”
里面一阵混乱,秦为骂道:“杀你大爷!老子在此,谁来杀人!老子若想杀人早就镇压了,还等你们逃跑?都安静!”
“万胜军……列阵!”
万胜军在折继祖的指挥下在营门外列阵,瞬间肃杀之气弥漫。
骑兵轰然而至,当看到营外的阵势时,他们勒住战马,随后有人喊道:“谁在前面!”
秦为摇摇头,觉得赵祯终究还是大胆了一把,竟然敢启用骑兵来援。
“某秦为!”
“秦大人?”
一个将领带着人警惕的上前,等看清是秦为和折继祖后,就诧异的道:“秦大人,逆贼呢?”
“在里面。”
将领在马背上往里面看了一眼,见神勇军的将士们都乖巧的站在角落里,不禁讶然道:“竟然就镇压了?”
秦为在想着诸葛先生的事儿,就不耐烦的道:“难道还要厮杀一场才好?”
将领尴尬的拱手道:“如此某得罪了。”
骑兵闪开,秦为对折继祖说道:“看好这里,回头陛下那边会记得你。”
折继祖看了那些骑兵一眼,眼中有些警惕之色,“秦兄小心半路被人截杀,要不某带人送你回去。”
“扯淡!”
秦为笑道:“外面有北伐军在,有狄青带队,某安全的很。”
大宋军神,这个称呼可不是浪得虚名。
也许狄青现在还欠缺一些名气和战绩,但他的武力值已经到达了名将的位置,只等时机便好……
狄青挑眉道:“秦兄放心,不管是谁来,某誓死护着您。”
“走!”
秦为担心宫中有变故,就急匆匆的带着人走了。
来援的就是骁骑军,那将领满怀立功的心思来到这里,没想到竟然扑了个空,心中不爽,就下马问话。
“怎么镇压的?”
万胜军的人不搭理他,将领有些怒气,就来找折继祖。
“这位是……折家子?”
折继祖拱手道:“折家折继祖。”
将领肃然拱手,然后问道:“敢问折郎君,先前这里……真的谋反了?”
折继祖点头,他们来时神勇军都炸营了,说是谋反也不为过。
将领还是不甘心,“六千余人谋反,三千人怎么镇压下去的?”
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调侃之意。
大抵觉得折继祖是在夸大功劳,毕竟这年头军中夸大功劳是痼疾,从古至今都有。
夸大功劳只是小毛病,那些杀良冒功的才是大问题。
折继祖在盯着里面,闻言就说道:“秦大人一人上前,逼退了神勇军?”
“一人逼退神勇军?”
将领觉得这个牛笔吹大了,就干笑道:“怎么逼退的?”
折继祖淡淡的道:“战绩!”
将领愕然,折继祖补充道:“从南到北的不败战绩,西夏、交趾、辽国……以及那些京观。”
“战绩……”
将领恍然大悟,“是了,秦大人杀敌无数,南北都有战功,那些京观更是提振了大宋武人的士气,这样的人若是逼过来,除非是铁了心要造反,否则谁能不退?”
这便是一人一刀的传奇。
将领回身看着威风凛凛的骑兵,唏嘘道:“看着好看,终究没杀过人,没用啊!”
冷兵器时代,没有杀过人的军队只是花架子,可去哪里杀敌?
将领看着北方,憧憬道:“若是有机会和秦大人并肩作战,上战场、杀贼寇!那会有多快意?”
折继祖淡淡的道:“要上阵,先严厉军律,为将者首当其冲,要以身作则。”
将领尴尬的道:“这个……阶级之法在。”
阶级之法就是要一层压一层,把军中的声音给压制住。
谁敢反抗上官,打死勿论。
折继祖说道:“所谓阶级之法,就是要压住下面的将士,让他们有话不敢说,有冤不敢诉,迟早会被取消。”
“谁说的?”
将领觉得阶级之法才是大伙儿的福利,早已在军中根深蒂固。取消谈何容易?
“秦大人。”
“秦大人?”
将领笑了笑,觉得这不可能。
可看着折继祖笃定的模样,却有些不敢确定,那个人做成了许多大事,阶级之法说不定真会被他给掀翻了。
宫中渐渐稳定,有人劝赵祯打个盹,他拒绝了。
他很清楚,这一段时间里,许多人会盯着他,盯着他的一举一动,陛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能不能控制住局面?
是强硬还是和之前那般的软弱?
赵祯在登基的那一刻就有了觉悟:帝王必须要板着脸,什么情绪都不能轻易外露,否则臣下会依此揣摩你的秉性,进而会谋求夺取你的权利。
君臣之间的斗争从来都是不见硝烟,但却惨烈,刘娥算是强势的,可她终究不是帝王,那些人怕她却不敬她。
那么朕呢?
赵祯的嘴角微微下撇,看着有些冷酷之意。
朕不仅要让他们怕,还要让他们敬……这才是帝王!
以前他刘娥受制约只能忍耐,可现在刘娥去了,他的机会也来了,仁慈不过是人设,权利才是最终目的。
“陛下,秦为求见。”
那下撇的嘴角恢复了正常的角度,赵祯点头,眼中多了些满意。
秦为进来,还未行礼,赵祯就微笑道:“如何了?”
“神勇军都虞侯秦亮是……”
秦为看了一眼周围,赵祯冷冷的道:“都滚出去!”
那些内侍和宫女纷纷退了出去。
秦为微微皱眉,说道:“一个叫做诸葛先生的人教唆谋逆,秦亮带着一百余心腹在军中挑唆鼓噪,神勇军炸营,臣侥幸赶到拦截……”
他说的很轻松,可李章却知道不轻松。
吕夷简也知道,谁都知道,这些简单的话语里隐藏的危机,若是当时神勇军失控,秦为就会被乱刀砍死。
赵祯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说道:“为何行险?”
行险?
秦为一直没注意这个,此刻被提醒,他不禁有些后怕起来。
“臣当时忘了。”
“忘了?”
赵祯不禁失笑,说道:“旁人大抵会吹嘘自己当时是多么的无畏,多忠心,可你却说忘了……”
宰辅们也笑了起来,气氛渐渐融洽。
王臻说道:“陛下,秦为年轻,说话却直爽。在那等时候,他估摸着也没法去想为什么。等想到了,估摸着也怕了。”
赵祯讶然,“是了,朕却问的有些傻。”
就如同是后世那些傻缺记者追着见义勇为者问话:“请问您在救人之前是怎么想的?您是出于何种心境呢?”
怎么想?
想个屁!
那就是本能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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