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缺马……
这是大宋的死穴!
秦为说道:“养马地有,在河套那边,眼下咱们就这点骑兵,可一边是百姓,一边是西夏人,敢不敢?”
只是河套地区紧邻西夏过境,就大宋这种软怂的性格,若是在哪里养马,恐怕就是给西夏人储备战略物资了。
所以大宋目前只能望梅止渴。
他没有看王臻,而是看着杨康:“某想和敌军……在野外决战!”
室内静悄悄的。
良久,杨康艰难的道:“以往西夏人来了,我军闭门不出,他们劫掠一番自然就走了,可某却觉得憋屈,觉着……难过。西夏人喜欢把大宋百姓拉到城下来虐待,听着那些哭嚎,某也……”
他低下头去,能听到吸鼻子的声音。
姜来叹道:“敌强我弱,奈何?”
对西夏,大宋没有必胜的信心,导致大家如今信心全无。
秦为看向了王臻,“西夏这个跳梁小丑已经嚣张多年了,现在李元昊连国都立了!大宋难道一直要避战吗?王相,某在此请缨,若是不能胜,请斩某头!”
王臻一巴掌拍在案几上,起身吼道:“就算是要斩头,也是斩老夫的!”
姜来缓缓起身,淡淡的道:“还有某的!大好头颅,尽可取去。”
杨康从未见到文官这般强硬过。
他不禁哽咽起身,“诸位大人请放心,此战若是败了,下官愿意死在冲阵的路上!绝不苟且偷生!”
热血就这么沸腾起来,王臻亦不能免。
他一下发作起来,踢翻了案几。
“起兵!”
马上有人出去喊道:“相公有令,起兵!”
“起兵!”
声音不断传出去,等传到军队营地时,终于引发了欢呼。
“起兵!起兵!”
王臻伸手接过长剑佩在腰间,带着人走了出去。
“起兵!起兵!”
欢呼声传来,他对秦为说道:“听闻以前士气低落,如今为何这般欢喜?”
秦为没说话,杨康说道:“王相,上次府州击败了西夏人,秦大人就在,后来秦大人还击败了交趾人……昨日在城外,将士们更是亲眼看到了秦大人斩杀地将,全歼西夏斥候!他们喜欢和经常打胜仗的将领一起,只要跟着他,将士们就觉着心中有底。”
王臻看着秦为,沉声道:“既然如此,你要努力才是,莫要轻率。”
“是。”
秦为知道这是自己成为真正名将的机会。
所以他很是坚定的道:“王公放心,此战,我军必胜!”
……
三天后。
当看到前方一队西夏游骑时,秦为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的王臻说道:“王相,敌军游骑巡弋,大军当在其后。”
王臻也看到了,他问道:“老夫不懂战阵,但能杀敌。你等有建言尽可道来,老夫一一考量。”
这个态度真的是太友好了,武将们都跃跃欲试,想趁机出头。
和真宗当年的‘牛皮哄哄’不同,赵恒是单纯的吹牛逼,却没有任何经验,甚至连胆子也没有。
王臻虽然喷人不遗余力,但在自己不懂的事情上却不会装行家,这就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杨康策马上前说道:“王相,敌军游骑近而不退,可见有恃无恐,下官觉着李元昊就在后面不远。”
王臻点点头,看向了其他人。
姜来想说话,却发现无话可说,只得苦笑。
连王臻都说自己不懂战阵就不掺和,你姜来懂?不懂就闭嘴吧。
“秦为!”
“王相。”
秦为在观察那股敌军游骑,“西夏的日子能过,可却过得不好。”
有人不解的道:“他们的日子好不好和此战没关系吧?”
“当然有关系!”
秦为摇头道:“西夏国内不富裕,说白了就是穷……所以出战就不能拖延。想想,他们若是粮草堆积如山,那李元昊完全可以利用骑兵的优势和咱们周旋。时日长了咱们必定会疲于奔命。”
那人赧然道;“是某的眼界窄了。”
秦为心想哥有领先千年的眼光,自然能碾压你。
“战争从来都不只是厮杀,战争连接着朝堂和民间,三者息息相关,为将者必须要有宏远的目光,洞悉这三者之间的关系,如此才能不断进步。”
大宋的将领大抵是当鹌鹑的时间太久了,所以听到这番言论后,有人赞道:“秦大人此言甚是。”
王臻也含笑道:“战阵耗费钱粮无数,汉武时,前汉胜了匈奴,可最后也被拖的经济凋零。为君者、为将者若是体悟了这个道理,自然不会穷兵黩武。”
老王还是觉得汉武帝有些穷兵黩武,但秦为却不觉得。
秦始皇算是暴君了吧?
可若是没有这位暴君以战止战,七国还不知道要再打多少年。
若真是那样,损耗就少了?就不死人了?百姓们就过得好了?
未必。
若真是那样,七国只会更乱。
“敌军来了!”
斥候回来了,带来了让人不安的消息。
“王相,我军长途跋涉,将士们疲惫……是否先进城歇息?”
姜来希望决战能在大宋以逸待劳的情况下发生,所以就建议先进城防御。
王臻嗯了一声,说道:“可会影响士气?”
他不懂怎么作战,但却懂得什么对军队最重要。
士气!
这是军中最重要的东西,也是一场大战主要成败的根源。
“肯定会。”
秦为开始观察远方,这时斥候过来请示:“王相,小人请命出前查看敌情。”
王臻点头,斥候们吆喝一声,然后冲了出去。
随后就是一场追逐战,宋军的斥候被西夏游骑驱赶拦截,双方不时爆发激战,几个宋军斥候被乱刀砍死,剩下的人却不退,反而向纵深突入。
箭矢飞舞中,他们勇敢的冲了过去,而后路已经被断掉了。
王臻缓缓的道:“他们……不怕吗?”
悍勇的斥候颠覆了王臻对武人的看法,他有些担忧那些勇士。
秦为说道:“双方交战之前,遮蔽战场是第一要务,而斥候的任务就是要突破这个遮蔽,把敌军准确的情况查清楚,豁出命了也要传回来……这就是他们的使命,别无选择!”
秦为的一番话让王臻的眼眶都红了,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惨烈和牺牲。
“老夫……这便是厮杀吗?”
“是。”
秦为说道:“王相,下官请命去接应他们。”
夏季的大胡河有些暴躁,水流湍急,声音传出老远,这条河发源于西夏境内,是黄河的上游支流之一,这里看似水源丰富,可土质却不好,植被稀稀拉拉的。
这便是西北的风貌,秦为渐渐熟识。
秦为在等待王臻的决断。
王臻看着他,目光中带着些许担忧。
“骑兵珍贵,老夫不能给你太多……”
“是,下官只率本部八百北伐军即可。”
王臻的嘴唇动了一下,想说太少了,可最终却点点头,低声道:“小心点,一定要安全回来……”
秦为点头,回身喊道:“北伐军出列,随某去杀敌!”
一阵纷杂之后,秦为带着八百余骑兵出发了。
“武人不怕死吗?”
一个从京城跟来的小吏有些不解的问道。
同伴也不懂,“这等时候上去……某虽然不懂战阵,可也知道前方危险,他们还抢着去,真是让人费解。”
以往他们眼中的武人粗鄙,胆怯。
可在到了西北之后,这些固有的印象被渐渐击破。
秦为带着骑兵一路冲杀过去,拦截的敌军游骑见他们人多,就避开中间,准备从两翼用弓箭射杀宋军。
“弩箭!”
结果他们还没进入弓箭的射程之内,就遭遇了宋军弓弩的打击。
此次出兵,秦为给骑兵们装备了大量的新式弓弩,能保证在和敌军接触之前,先给他们几波箭雨。
三司的晏殊为此连底裤都掏出来了,甚至还不耻下问的去王尧臣府上请教,如何才能从各部挤出更多的钱来。
打仗从来都是最烧钱的。
千年后的那些现代化战争之所以失败,其根本原因不在于战场上,而是后方补给、武器数量。
一旦这个国家的经济崩盘,这场仗也就不用打了。
好在大宋有钱,虽然花的更多,但比起西夏……西夏更穷!
此刻,战场上弩箭四处乱飞,不时有敌骑落马。
“齐射!”
当敌军接近时,零散的弩箭马上就变成了弩阵,杀伤力骤然加强,弩箭覆盖的区域之内,几乎很少有人能幸免。
秦为没有注意侧翼,他盯住了前方。
一路疾驰,两翼的敌骑被弓弩手射杀不少,剩下的不敢再靠近,只是隔得远远的在呼叫威胁。
当看到远方的烟尘时,秦为也看到了正在努力回归的斥候,以及追杀他们的那些西夏游骑。
敌军游骑约一千余人,而斥候只剩下了七十余人,巨大的差距让宋军斥候只能不断奔逃,没有反击的余地。
而且斥候的职责是打探消息,回禀消息,而不是杀敌,所以他们面对巨大的牺牲依旧在左冲右突,只想回去禀告敌情。
这便是沙场!
“他们以多打少,不要脸!”
狄青的眼睛红了,第一次生出了袍泽之间的那种心痛。
“郎君!”
众人都在看着秦为。
秦为拔刀,说道:“那咱们就去欺负他们一回,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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