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守忠后悔了,他后悔接了这份烫手的差事。
昨日许茂则将秦为送来后面,说是陛下有命要照顾好他。
任守忠觉得这是个机会,能结识了秦为,今后对自己大有益处。
可谁知道……
看吧,秦为的眼睛在喷火,鼻息咻咻。
任守忠低头,见他双拳紧握,顿时就心慌了,“秦大人……”
嘭!
秦为没等通报就一把推开了房门,室内两人,赵祯愕然,显然没想到,有人会敢闯进他的书房。
皇帝的书房,别说臣子,就算是皇后也不得擅入。
可秦为就这么明晃晃的闯进来了。
前面的一个中年男子目光冷冽,喝道:“滚出去!”
“滚你大爷!”
秦为大步过去,劈手一巴掌就打的男子一脸不敢置信,随后一脚踹翻了他,骂道:“老子在沙场血战,后面竟然有人捅刀子,今日不打你个满脸桃花开,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何这般红……”
前有晏殊大殿之上殴打御史,后又秦为在陛下书房殴打帝师。
这特么……
任守忠觉得自己今日恐怕难逃囫囵了。
连赵祯都看傻了,一时间竟没想到要拦住秦为
秦为揪起男子,一拳就打他的满脸喷血,真的像是桃花盛开,随后一阵暴打,等结束时,男子的脸肿胀的连自家老妈都认不得了。
“放肆!秦为,快住手!”
秦为一系列动作快若闪电,赵祯刚反应过来就已经结束了战斗。
“这事儿……”
赵祯很生气,但那中年男子说的话他更气愤,若是有可能,赵祯也想动手抽他,只是秦为做了他想做又不敢,更不能做的事。
他干咳一声,苦笑道:“这是先生。”
秦为并没有为自己辩解,只是认真的看赵祯,说道:“陛下,要果断,遇到欺压不要畏缩,要果断的反击!”
赵祯岂能不知他的意思,冷眼瞧了旁边的许茂则,后者一个眼神就喝退了旁边的侍女,眼神里满是威胁……
今日谁敢将此事传出去,他就死定了!
等到没人后,许茂则苦笑道:“秦大人,这位是陛下刚从文长阁找来的讲师,就算他多有不对,你也不能动手啊。”
说了这个,许茂则又小心道:“这位在士林中德高望重,你要小心了。”
秦为指着男子问道:“他德高望重?”
许茂则点头,认真的道:“外间好些人想拜他为师,可他从不答应,后来有人说他大才,陛下才令人去请了两次才请来,还给了他文昌阁学士的尊称。”
“诸葛亮旧事而已,自抬身价。”
秦为不屑的道:“打了就打了,陛下若是觉得臣有错,大可责罚……”
赵祯没有说话,只是回头看了眼那个中年男人,“让御医过来诊治,秦为随朕去前殿说话……”
消息肯定会随后散播出去,秦为顷刻间就会被天下学子唾骂。
可赵祯非但没发火,反而脚步轻盈。
许茂则故意落后了两步,小声道对秦为道:“按说这种恶事,陛下定会责罚你的,就算给外人看……可陛下今日,似乎不大对啊。”
不对吗?
对极了!
秦为低声道:“特么的!这次立功立大发了呀!这事儿虽是偶然,但也算是给了陛下一个由头,放心吧,陛下心里有数。”
许茂则愕然道:“封爵啊!”
秦为一怔,随即捶胸顿足的道:“是啊!某只想到了升官,却忘记了封爵,本来能成公的,这下完蛋了。”
许茂则叹道:“这些你亏大了……”
赵祯也觉得秦为这波亏了,所以心情不错,正准备吃午饭,郭皇后作陪,两口子气氛温馨,旁人自然无法插足。
“刚才御医说了,说秦为这是劳累过度,还受了寒凉,弄不好老来就会有病症。”
赵祯看着眼前的饭菜,突然觉得和平不易:“有人说他太年轻,要压一压,可此次他立下了大功,我却不能视而不见,否则规矩何在?”
郭皇后说道:“该如何就如何吧,再说……若是不成,等十年后,二十年后,他的子女也大了,陛下……”
“咦!是啊!”
赵祯笑道:“他不行,可他的子女却行。等以后从中挑选一个,或是嫁,或是娶,总能把两家人变成一家人。”
这就是消弭权臣的手段,赵祯想通了这个,不禁胃口大开。
……
皇城司里,叶双愁在训话。
“……作坊搬移到了金明池边上,附近也开始出现了些可疑的迹象,陛下把看守作坊的重任交给了皇城司,那就要看好!谁若是出了纰漏,某亲自活剐了他!”
下面的人都缩缩脖子,知道这位可是说到做到。
“都知,汝南郡王来了,说是奉皇命而来。”
这时有人带了赵允让进来,叶双愁迎过去,“见过郡王。”
赵允让看了一眼他的骷髅脸,“我奉命来此坐镇。”
叶双愁不信,就看向了赵允让身后的内侍。
内侍是赵祯宫里的算是熟脸,他点头道:“刚才陛下吩咐的,让郡王看着此事,可自由出入宫中。”
还是不放心啊。
赵允让哪里是来坐镇,分明就是监工。
赵祯信不过那些朝臣,甚至连皇城司也信不过,所以他弄来了赵允让,这位宗室子虽说身份敏感,可越敏感就越不敢越界。
叶双愁有些不满,那些密谍头目也很不满,大家都觉得这是皇城司的事儿,陛下让皇子来插一脚会坏事。
越是专业的行当就越排外,除非你成为这一行的行家,否则你最好别指手画脚。
赵允让察觉到了这种轻视和不满,他知道这是必须的情绪。
“火药作坊已然搬迁到了金明池边上,那里有水军顺带看着,但水军对密谍的防御能力几近于无……”
赵允让说出了让叶双愁等人心满意足的话。
是啊!
水军的那些将士再厉害,可和密谍交手,还是要看我们皇城司的。
赵允让察觉到情绪变得轻松了些,就说道:“不管是打探消息还是战阵之道,首要就是出其不意,所以我以为,这几日会是辽人密谍出手的时机……”
叶双愁对此早有准备,“郡王,臣已经准备好了。”
赵允让笑道:“这几日我会去盯着。”
“郡王……”
叶双愁觉得这很荒谬,这位郡王过惯了松散的日子,开府之后更是无所忌惮,所以总是闹点儿动静出来。
“陛下同意了。”
赵允让一到金明池他就去了水军的营地,营地就在金明池边上,此刻一群人在水边呼喊着。
赵允让止步,饶有兴趣的看着一个赤果着上半身的男子在挥刀。
“杀!”
他一刀斩去,接着收刀。
“杀!”
又是一刀……
“老子打赌,军侯最多还能挥刀十次。”
“二十次,三百钱。”
“十五次,五百钱……”
军中除去操练之外就很无趣。
于是打架赌钱、调戏女人什么的都出现了。
柳如仕浑身排骨,每一次挥刀下去,那些骨头更加凸显出来,天气有些凉,可他却汗如雨下。
一次次的挥刀,用同一种节奏,他的呼吸节奏也被固定住了,没有急促。
“三十……某赢了!”
“四十,哈哈!你笑的太早了!”
“五十……”
柳如仕缓缓收刀,身体僵硬的回转,然后站在水池边恢复,那些军士在争论输赢,还没争出结果,柳如仕就跳了下去。
“那么冷的天还下水,军侯果真是我等的楷模啊!”
小海豚开动了……
一趟又一趟,当柳如仕准备上岸时,就看到岸边多了一个人。
“郡王到……”
“见过郡王!”
柳如仕急匆匆的上来,陈兴也闻讯赶来,金明池边多了些肃杀的气息。
“陛下让某来看看水军,看看水军可能杀敌!”
赵允让的第一句话就带着质疑。
陈兴站得笔直,大声的道:“请郡王放心,水军能杀敌!只要朝廷需要,水军虽是可以上阵!”
赵允让看看那些列阵的将士,淡淡的道:“能否杀敌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要看……”
他指指结阵的将士,“要看他们说了才算。”
他走了过去,问道:“你等可能杀敌?”
“能!”
三千余人齐齐跺脚呐喊,声音掠过水面,连水面都仿佛安静了下来。
赵允让点头,“机会就在这几日,陛下将拭目以待。”
……
赵祯渐渐的习惯了帝王这个职业,发现最大的困难就是财政。
晏殊出现了。
“陛下,官员太多了,宗室也养的太多了,军队更是多不胜数……”晏殊很恼怒:“那么多的人要养,大宋百姓再拼命也养不起啊!”
这个是老问题,赵祯看向宰辅。
能把晏殊这个君子都逼得上了火,可见大宋的财政又多么糟糕。
吕夷简眼观鼻,鼻观心,赵祯发誓自己从未见过那么老实的吕夷简。
这不是吕夷简,是范仲淹吧?
范仲淹做了宰辅之后就变得沉默了,除去和吕夷简对喷之外,他很少说话。
不是不想说,而是没实力……
老范一心想要革新,这一点和秦为算是情投意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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