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双愁的面色铁青,策马缓缓过去。
“你如何得知他们还有人?”
他一直觉得武力值高的武将大多没啥脑子,但折继祖却让他失望了,“因为一人是来送死!”
折继祖缓缓策马回身。
嘶!
叶双愁看到他的脸后不禁惊了一下。
折继祖的脸已经变成了红色,鲜血在脸上肆意流淌。
他的神色却很漠然,看着恍如厉鬼。
“折家人杀敌从不手软,西夏人忌惮的就是这个,而那些番人……”
折继祖抹了一把脸,笑了一下,“折家在番人中有威信,那也是杀出来的威信。今日有人挑衅,折某自然要用长刀来报复……”
“折家从不受辱!”
折继祖下马,走到了那个背部中刀的西夏人身前,此人的伤势颇重,但却不致命。
他惨哼着,“折家不是汉人血脉……迟早会被宋皇忌惮……到时候全家……全家被斩杀……”
他抬起头,见折继祖神色漠然。
而叶双愁正在走来,就忍痛喊道:“只要折家同意,我等二十余家部族愿意奉折家为主……从此成为一国……”
折继祖漠然依旧。
“血脉……”
叶双愁走近,“某听秦为说过一次,说大宋包罗万象,只要认同自己是宋人,那么你就是宋人,不分血脉,不分长相……”
折继祖看了他一眼。
“你不值当某说假话!”
叶双愁指着地上的男子,有手下过来。
“带走他!”
叶双愁和折继祖走到了边上,冷风吹得人发抖,可叶双愁和折继祖都是武人,血脉流畅,自然不惧冷。
“你追的很快,这说明你不是笨人。”
叶双愁挤出了一个冷冰冰的笑容,“大宋需要智勇双全的武将,所以陛下才会对折家青眼有加。你今日的表现堪称是完美,知道吗?陛下闻讯后,你以后的前程就稳妥了……折家的前程也稳妥了。
“折家子……”
“如今的陛下掌权后,武人的地位高了些,几次之后,甚至还说要给武人尊重。”
“将门就两家,种家和折家。”
“谁当兴?”
政事堂里一阵沉默。
“种家不错。”
吕夷简说道:“既然要让武人得到尊重,那种家如何?”
“种放的后人……”
范仲淹的表态很含糊,大抵在他的眼中武将就得要战功来证明,可种家的战功却不明显。
“折家呢?”
庞籍想起了折继祖,“折继祖那个年轻人不错。”
吕夷简淡淡的道:“是不错,不过种诂最近在青涧城整军,西夏人有些怕。”
武人的地位本就不高,宰辅们支持谁,那么谁就能脱颖而出,折家和种家,范仲淹显然偏向了种家。
“可种诂的战功何在?”
吕夷简皱眉道:“秦为和种诂交过手,那是一次演练……而折家他却更熟悉,毕竟有些关系在,让他来说说。”
“他定然会说折家好。”
范仲淹对秦为有好感,但在这等时候,好感也得放一边去。
这就是宰辅!
感情用事的不配高居庙堂之上!
庞籍看着二人暗里交锋,心中苦笑一声,“老夫以为……还是让秦为来说说吧。”
吕夷简点头,有人飞奔而去。
范仲淹笑道:“今日我等该是在家歇息……”
范仲淹道:“大朝会上辽使有些恼羞成怒,老夫在边上仔细看着,后来发现此人有些怨毒和得意,想来辽人那边多半是警惕了……”
他看了吕夷简一眼,“近几年大宋对外开战数次,无一败绩,其中的对手还包括了辽军的重骑,耶律洪基会警惕,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给大宋来一下,所以将领必须要重视,特别是北方和西北的将领,一定要有本事,那等滥竽充数的都赶走吧。”
庞籍是枢密使,军队里的那些糟烂事儿他最清楚,闻言点点头:“也是该清理一下了,让那些人也警醒些。”
大伙儿在讨论的是哪家将门靠谱,你庞籍一来就想搞大动作,这是想让老夫为难吗?
“北方有谁?”
庞籍却对事不对人,继续道:“西北如今有折家和种家,可北方有谁?”
“北方若是有战事,那必定是宰辅亲去主持!”吕夷简硬邦邦的把富弼的话顶了回去。
西北的西夏人再怎么也不是心腹大患,大宋最担心的还是辽人,若是辽人倾国来攻,那没啥说的,宰辅铁定会去协调掌总。
庞籍微微一笑,说道:“折家不错。”
吕夷简的眸色一闪,“等秦为来问问。”
稍后秦为来了,一进来就感觉到气氛不对劲。
“折家和种家,你如何看?”
吕夷简靠在椅背上,问得直截了当。
“折家是杀出来的。”
“种家呢?”
吕夷简当然知道折家是杀出来的,若非是能杀敌,府洲早就换人了。
“种家……”
秦为觉得种家不纯粹,“种家若是能丢掉文人的那些烂毛病,某以为还行。”
“文人的烂毛病,你说的是什么?”
吕夷简觉得这话有地图炮的嫌疑,就有些恼怒。
“比如说少用些计谋,恕某直言,一心想着计谋的将领多半优柔寡断。”
话到这里秦为就不肯再说了,他不怕得罪种家,可也不乐意在背后说人坏话,现在是冷兵器时代,在这种时代玩计谋可以,但别有瘾。
后世一提到种家就是智勇双全,计谋无双……可真是计谋无双的话,为啥大宋每每被打脸?
后来种诂摒弃了那些计谋,一步步的去磨横山,这才造就了大宋对西夏的战略优势。
吕夷简愕然。
范仲淹愕然。
庞籍若有所思。
“计谋不好吗?”
这话问的这般理直气壮的也只有吕夷简了。
“计谋固然好,可两国相争在更多时候是看大势。”
秦为解释道:“所谓的计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就和小孩子玩闹一般,毫无用处,只会让自己一方越发的胆怯。”
“那上次在府州时,你反过来围住了辽军,这可是计谋?”
庞籍敏锐的点出了秦为话里的漏洞。
“那是计谋,也是因敌而变,最终决定胜负的却是火药。”秦为想了想,“做什么事都要先去想计谋的,那不是好将领,不足以独当一面。”
杀敌就杀敌,你每次都想杀出花来,这有意思吗?
关键是计谋往往代表着心虚,这个才是秦为担心的东西,心虚惯了,这将领也就废得差不多了。
“有道理!”
吕夷简颔首道:“做事和作战都是一个道理,动不动就想走捷径,动不动就想让对方犯错,这等心态之下,出不了好官,也出不了好将领!”
老吕果然是够敏锐啊!
“是这个理!”
范仲淹虽然不通武事,但并不妨碍他去揣摩人心。
庞籍含笑道:“还有,既然是武将,那得看看武力。”
“上次演武,种诂一马当先,无人能敌。”
谁敢说老种家不是武人?看看种诂上次的表现,当真是够猛啊!
“折继祖更厉害!”
秦为自然要为自己的盟友站台。
而且从心而言,他也更希望折家能有所作为,至少现在的折家比起种家来说,更为存粹一些。
将门之争延续多年,杨家渐渐湮灭无闻,折家和种家在不断巩固自己的地位,并瞄着大宋第一将门在努力。
“老夫看好折家。不过此时却不好再说,回家吧。”
吕夷简心中有了底,准备放完大假再给赵祯上奏疏。
庞籍起身笑道:“种家也不差,种诂更是文武双全。”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这么想,但宰辅说话的平衡之道,让他只能这么说,否则就是徇私。
种家最大的优势就是有大儒之后这个招牌,文官们一提起就觉得是自己人。
众人一路出去,才将出了政事堂,众人就见到叶双愁疾步进来。
他的脸色铁青,怒火无法掩饰。
“出了何事?”
吕夷简心中一紧,就拦在了前方。
叶双愁正在恼火于自己的麾下全是一群猪,竟然比折继祖晚到一步,导致皇城司新年第一次行动算是落空了。
所以他的态度很是生硬的道:“有人挑拨离间……”
“此事老夫知道!”
吕夷简很不礼貌的打断了他的话。
叶双愁说道:“折继祖先前一路追杀而去,半道拦截,顷刻间斩杀四人,活擒一人。”
说完他就急匆匆的走了,可刚跨出一步,却发现宰辅们都在发呆,这些人是什么毛病?
这是被折继祖的武勇给惊住了?
叶双愁摇摇头,可吕夷简却看了众人一眼,问道:“折家如何?”
庞籍这次不再掩饰,点头道:“厉害!”
他原先觉得种诂的武力值虽然没有折继祖高,但种家的实力的确是要略强于折家的,可折继祖却能让叶双愁恼羞成怒,可见他更厉害。
吕夷简点头道:“如此枢密院以后该多给麟府路支持,让那边的军马司以后对折家多些尊重。”
庞籍默然点头。
“那些西夏人都是悍勇之士吧?”
晏殊赞道:“一人追杀五人,顷刻间竟然就杀了四人,还能活擒一人,这折继祖这般厉害,秦为的功劳不小啊……秦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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