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秦某就回宫去复命了,诸位,下次再聚。”秦为拱拱手就走了,不带走一丝云彩。
“太缺德了呀!”
“谁说他是君子,某把脑袋割下来给他。”
“自己兑换金银,却要求咱们只能用纸钞,这人怎么就那么无耻呢?”这就是双标,不过秦为真不是有心的,因为兑换金银是发生在此事之前,所以算不得双标。
有人悄然走了,而且越走越快。众人看到了,有人嘀咕道:“市面上的纸钞怕是不太多吧……”在市面上兑换纸钞,现在的价格便宜,若是去三司兑换,多半是实打实的一贯铜钱换一贯纸钞。
qqxδnew所以还等啥?别说那点钱少,大家都是商人出身,知道聚沙成塔的道理,再说一贯钱二十文看似少了,可十贯百贯,千贯万贯……甚至是更多呢?
而且现在纸钞不能兑换铜钱的消息肯定传出去了,那些商贾和百姓怕是在疯狂的降价,只要能把手中的纸钞甩出去,五六百钱怕是都有人兑换。
“咳咳,莫家中有事,告辞了。”
“那个,郎中说某最近阳气不足,要吸阴补阳,这就去青楼一趟,告辞了。”
“某刚才没吃饱,得去买几个锅贴。”大家都不是傻子,什么借口都瞒不过,既然要扫货,那就别哔哔,看谁更快,顷刻间这里就没人了。
皇城司的人赶紧分散开,按照事先分配到的目标去盯着。宫中。宰辅们有些头痛。
赵祯的姿态依旧是淡淡的,最近他的病好了不少,整个人放松的那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让他觉得自己就是神仙。
既然是神仙,自然要冷淡些,再说他也不喜欢和人太过亲近,所以哪怕是面对宰辅们,那笑容看着也有些冷。
这是焦虑症和抑郁症患者的日常,说出来旁人大抵会觉得这是有毛病,可确确实实就是这样。
宰辅们也不知道他这个毛病是啥样的,渐渐也习惯了这个比先帝冷漠些的帝王。
赵祯看了宰辅们一眼,说道:“纸钞之事诸卿以为如何?”秦为去耍手段,赵祯也不能闲着,要从上面统一认识,这样各方面压力就自然少了。
革新从不是一人一物就能决定胜负的,它需要从上到下的无数人齐心协力。
而赵祯作为帝王,自然要拖着大宋和一国百姓前行。这便是帝王。你的一言一行都会对这个天下产生影响,所以你必须要谨言慎行,大嘴巴不是不能治国,但副作用太多。
吕夷简说道:“陛下,纸钞之事这两日闹的厉害,市面上有些商家不肯收,官员们就靠着俸禄过日子,纸钞不收就和少了俸禄一般,那日子就越发的艰难起来……”这是起因。
“臣以为此事当缓。”吕夷简在来之前考虑了很久,
“先安抚官员,随后让开封府的人……皇城司的人也去,去警告那些不收纸钞的商家……”庞籍苦笑道:“难。刚收到的消息,因为秦为说秦记此后不再兑换铜钱了,城中的商家有一半都说不收纸钞……外面有些乱。”
“让开封府的人去维持秩序。”赵祯马上下了决断,可事情要解决啊!
“一半商家不收纸钞,这事儿怕是难了。”吕夷简皱眉,捧着肚子说道:“开封府的人去警告也没用。”法不责众,这不是玩笑。
“要不……还是继续换吧。”庞籍说完觉得这个建议没有建设性,就尴尬的道:“臣觉着一下就停了兑换铜钱有些太急切了。”
“那能怎么办?”吕夷简觉得自己的两个副手真的是在混日子,范仲淹是老眼昏花,基本上只能当半个人用、这个庞籍是看似反正,可做事的效率真的让人头痛。
“这事儿是秦为最懂吧?”庞籍上次背后说了赵祯的坏话,所以这几天很是老实,
“臣觉着还是听听秦为是怎么说的。”大宋懂金融的人不多,宰辅们更是两眼摸黑。
赵祯淡淡的道:“秦为在外面为此事奔走……要叫回来吗?”秦为在外面为了此事奔忙,你们倒好,来了个你推我我推你,就是没人给个好主意,像话吗?
“不。”庞籍在背后调侃陛下被抓了现形,此刻被这么一挤兑,就囧迫的不行,有仇要报,心眼还小,这便是病人赵祯。
庞籍的脑子里各种念头转动着,
“陛下,要不就收吧,出钱把市面的纸钞收回来,这样大家都知道纸钞有保证。”范仲淹问道:“那纸钞也就废了。”
“不不不。”庞籍摇头道:“商人喜欢纸钞,那些商人远途交易必须要带着大量的铜钱去,不方便到了极致,加之还有危险,所以商人们会用,后续慢慢的维持应当可行,只是官员这边……陛下,这边就免了吧,以后他们的俸禄还是发铜钱。”这事儿官员起哄,这才让百姓有了底气闹事。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官老爷们自己作出来的事儿。
“哪来的钱?”吕夷简觉得庞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三司那边的钱都是有数的,无数坑需要去填。纸钞虽然发行的不多,可朝中只要出手,那些人就会蜂拥而上,到时候钱不够了你可知道后果?”庞籍当然知道,
“那些人会鼓噪,说纸钞无用,不退换就会哭嚎,甚至会去三司和宫门外哭嚎……”这是天赋技能,每当有大委屈时,不管是百姓还是官员,都喜欢跑宫门外哭嚎。
这种行径有个美名,叩阙。赵祯听了这些话就觉得气闷,秦为那边又没有消息,于是他不耐烦的道:“各自散了吧。”说完他自己起身先走了,这是破天荒第一遭。
等赵祯消失在外面后,吕夷简看着庞籍说道:“这都是你惹的祸。”
“关老夫何事?”庞籍当然不会认账。吕夷简冷笑道:“上次你在政事堂说陛下被皇后赶出寝宫,不知道在哪蹲了一夜……陛下……陛下……”庞籍发现他的眼神不对,就缓缓回身。
大殿门口,赵祯站在那里。刺眼的光从他的背面照过来,让大家看不清他的脸,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陛下……”吕夷简只希望陛下没听到自己刚才说的话,不过这里距离很近,陛下的耳朵据说不错,想来是听清了。
那事儿都过去了,赵祯虽然记仇,但也知道庞籍是无心之失,最多给他几次没脸就是了。
可你吕夷简竟然又提……老吕啊老吕,你一辈子站队都站的好,可这张嘴为啥就不能好好管管呢?
庞籍心中狂喜,觉得终于有背锅侠来了,就一脸沉痛的道:“陛下,臣等正在探讨怎么改进纸钞之事。”老吕,我老庞可是帮你说话了啊!
可他这话不说还好,大家装个傻,先糊弄过去再说,庞籍这么一说,赵祯就没法装傻了。
朕都听到吕夷简在揭伤疤,什么狗屁的改进纸钞?他本是想起了一件事,秦为在出宫前说若是有铜钱的话,现在去市面上兑换纸钞肯定大赚。
他对秦为还是有些信心的,所以是想来提醒宰辅们,家里的纸钞别拿去兑换了。
虽然宰辅们的俸禄加上各种补贴下来不算少,可京城居,大不易,能省一点是一点,可在听到吕夷简重提旧事之后,他觉得不说更好。
活该你们亏钱!吕夷简三人苦笑着回到政事堂,随后吕夷简和庞籍就爆发了一场战争。
“若不是你开的头,陛下怎会生气?”吕夷简觉得话是庞籍说的,自己只是复述,当真是冤枉。
“今日你不说,陛下早就忘了那事。”庞籍觉得这事儿就是吕夷简的锅,而且还带累了自己,
“你今日说了,陛下又会想起老夫的过错……”
“放屁!”吕夷简心中恼火,脾气就一下起来了,还挽着袖子准备动手。
“老夫在西南杀敌时你还在汴梁吹凉风呢,难道老夫会怕你?”庞籍退后一步,然后活动了一下手腕,大有一战拿下吕夷简的意思。
范仲淹无奈的道:“不要打,和为贵,和为贵。打烂了脸,回家怎么和娘子说?弄不好会被冤枉是被青楼女子抓烂的,丢人不丢人啊!”
“诸位相公……”外面来了个小吏,满脸堆笑着,可看到里面的吕夷简和庞籍和斗鸡似的,不禁一愣。
“何事?”范仲淹松了一口气,觉得能不打起来真是太好了,但他还是想了一下,若是打起来谁会胜。
庞籍?老庞说自己杀过敌,可那是捡便宜,是秦为送给他的机会,他的战斗力实际上比战五渣好不到哪去。
吕夷简呢?老吕胖的厉害,但胖子的抗击打能力强啊!这一点范仲淹有一阵发胖的时候试过,而且吕夷简的力气不小,庞籍若是挨他一拳,估摸着马上两眼一翻,随即晕倒。
小吏本来是欢天喜地的,此刻小心翼翼的道:“外面好些豪商在收纸钞。”嗯?
吕夷简的脸上浮起了笑容,心中欢喜之极,问道:“是谁?回头老夫在陛下那为他们求个虚职,好歹不能让这等好人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