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古今中外来,要想办事顺利,就得去求人。
黄义苦笑道:“平阳公。”
众人都笑了:“此事是枢密院做主,平阳公却没法干涉。”
“是啊!”
黄义也觉得是这样。
“来了来了!”
大门里一阵喧闹,这是散朝了,三衙指挥使一出来就被围住了。
“殿帅,可是下官所部去演武吗?”
“殿帅……”
殿前司指挥使板着脸道:“是万胜军。”
“啥?”
万胜军夺了彩头让人无语,而先前黄义的表现就显得格外的虚假。
“黄军主,你这是找了别地人吧?”
“就是,还说什么只是找了平阳公,这是虚虚实实摸不清,把兵法都用上了啊!”
黄义一阵狂喜,拱手道:“某发誓,某真地就让折继祖去寻了平阳公。”
“平阳公……”
众人一阵迷糊:“庞相不可能会听他的,否则还是什么枢密使?”
黄义可不管这些,一路疾驰回到了军中,马上就找到了正在操练麾下地折继祖。
“多谢折兄。”
这是黄义地机会,但这个机会却是折继祖为他争取来地,必须要感谢。
折继祖也愣了,他没想到自己的求情真会管用,毕竟那日秦为的意思是拒绝了,他还以为此事没戏了。
可没想到……秦兄对我不薄啊!
折继祖心中感动,嘴上却淡淡的道:“不谢。”
年轻人高风亮节啊!
黄义心中感激,但有些不解:“那个……平阳公是怎么让咱们万胜军上去的?”
这个事儿他真的很不理解。
他觉得秦为不可能会为了自己去和庞籍较劲,更不可能为了自己去和庞籍求情,那样不靠谱。
难道平阳公想收了某?
想到这个,黄义心中火热,恨不能马上就回应秦为的深情厚谊。
秦为在军中并无根基,一个北伐军……就那点人,真的说出去就是个笑话。
结交他黄义,以后好歹在军中也多了个朋友,说不定啥时候就能起作用,朋友多了路好走啊!
“投石机……放!”
呐喊声中,投石机模拟发射,这个速度还行,折继祖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说道:“这不算事。”
“这个……平阳公大恩,某要感谢一番才是。”
既然有这个机会,黄义觉得和秦为结交一番也不是坏事。
“他很忙。”
折继祖说这话时有些不自在,秦为很忙,这话谁信?
“还有,他的主意多……此事他不是为了你。”
折继祖的话让黄义失望了,你自作多情了,秦为压根没想过交好你。
……
秦为是没想过交好黄义,因为他觉得这样犯忌讳。
“秦为……”
曹玘来到了秦家,一见面就热情的拱手。
“曹国公,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秦为一本正经的说着,曹玘苦笑道:“你啊你,这是成精了,竟然知道某的来意。”
两人进去坐下,曹玘开门见山的道:“某想去北方。”
秦为不语。
曹玘再说道:“上次陛下亲口说了,说是某能领军出征。此次领军的是吕夷简,某和他没交情,也不想有交情。安北,你上次帮了吕夷简,你去说说,他定然不会拒绝。”
“有啥好处?”
秦为终于开口了,一开口就是勒索。
“咱们兄弟还谈好处?”
曹玘一脸的纠结和不敢相信。
“没好处谁愿意干活?”
秦为唏嘘道:“吕夷简此人……某在此说句极为隐秘的话,吕夷简……这人喜欢受贿啊!”
“不能吧?”
曹玘有些惊讶。
秦为摇摇头:“上次让你去吕家送礼,他家不是就收了吗?”
“是啊!”
曹玘想起上次自己跟着秦为挺吕夷简时送的礼,不禁黯然道:“宰辅也贪腐吗?这个大宋……哎!”
边上的孙好民嘴角抽搐。
心想上次曹玘送的礼不是都被捐出去了吗?
只是吕夷简低调,若非是秦家有捐助的习惯,又恰好遇到韩家去福田院的人,怕也不知道此事。
当时秦为知道此事后还唏嘘了一番,说没想到吕夷简竟然这般有心,郎君的记性怎么那么差了?
孙好民觉得此事不容小觑,回头要提醒郎君请个郎中来看看。
“曹国公,钱吕夷简不缺的,送些小东西罢了。”
秦为看出了曹玘是在天人交战,内心不禁生出了些许罪恶感,这么老实的一个曹国公,原先活的和老鼠似的胆小,现在竟然要考虑怎么行贿了。
这真是……喜闻乐见啊!
秦为觉得自己是在帮助曹玘适应这个时代,而曹玘却觉得自己是在走向堕落。
“是什么东西?”
他抱着最后的希望问道,希望是不打眼的东西。
“吕夷简喜欢收藏兵器。”
秦为说道:“听闻你家中就有不少?”
“是有不少。”
曹彬当年征伐各处,金银财宝搜刮了不少,作为武人,兵器也是他的收藏品。至今曹家都还有一个房间专门堆放兵器,甚至还有人专门打理。
“那个简单,给什么合适?”
曹玘丝毫没有崽卖爷田的心痛,甚至还面露微笑。
秦为轻松的问道:“听闻有一柄汉剑?”
曹玘马上变色道:“那是八面汉剑,曹家的传家宝。”
秦为知道曹玘舍不得,就说道:“一柄八面汉剑罢了,等你以后得了机会出征,到时候别说八面,十面二十面它都不是事啊!”
“没有十面二十面。”
曹玘觉得秦为就是个兵器盲,他仔细想了想:“罢了,来人,去家里取了那柄汉剑来,路上小心,别被人看到。”
从他小心翼翼的态度上来看,那柄汉剑确实是曹家藏品中的珍品,稍后有人带着木匣子来了。
曹玘打开木匣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柄连鞘汉剑。
秦为伸手进去,曹玘拦了一下:“急什么?”
秦为干笑道:“情不自禁,情不自禁啊!”
曹玘郑重的取出长剑,然后缓缓拔出来,见惯了现代制品的光亮后,这柄汉剑显得有些朴实无华。
曹玘缓缓抬手,狭长的汉剑被拔了起来,汉剑的剑身能看到明显的平面,有些地方显得幽暗……
“这柄剑每月都会仔细打理,你看看这剑锋。”
曹玘伸出手指头顺着剑锋抹去,锋利的剑刃拉了一下他的手指头,顿时鲜血就流淌下来。
曹玘愕然道:“曾听人说此剑通灵,喜饮人血,这……莫不是觉得某的血好喝吗?”
秦为担心他说什么此剑认主之类的话,就正色道:“那个……老实啊!你赶紧带曹国公去段玉那边处置一下伤口,快些去。”
“不碍事,一点儿小伤而已。”
曹玘笑着不在意,等低头看到自己的手指头流血如流水时,不禁就晕乎了一下。
“秦为,为兄有些头晕。”
“曹国公这是晕血了?”
秦为赶紧过去扶了一把,假惺惺的道:“要不还是在家歇着吧。”
曹玘哦了一声,旋即醒悟:“上次某还斩杀过敌军,没晕啊!”
“这晕血是不定时的,说明你的情况比较严重!”
秦为一路把曹玘忽悠回家,然后飞快的回了书房,他伸手摸摸那些颜色黯淡处,甚至还嗅了嗅,觉得应当是杀人杀多了留下的血痕。
“好东西啊!”
这柄汉剑乃是百炼钢打造,在汉代应当就属于神兵利器,在宋代就属于宝贝。
“真是好东西啊!”
他赏玩了一会儿,就把汉剑给收起来,放在高处。
……
“都给老夫盯好了钱粮,不管是政事堂还是枢密院,没有陛下的允许,谁也别想挪用!”
三司里,晏殊的咆哮让官吏们变色。
今年三司好不容易有了些结余,各种要钱的理由都来了,最多的就是往年的欠债。
那些所谓的欠债大多是计划拨款,不是修建厅堂就是某些赏赐,晏殊对此一律不理,那些来三司要钱的都被赶了出去。
那些官员自然不肯罢休,有的去找自己的上官诉苦,有的上奏疏说晏殊霸道。
可上官默然,奏疏如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反应。
大宋财政糜烂有些年头了,如今能有结余,一是增收,这一点市舶司贡献良多。
二是节流,不管是宗室革新还是取消灾民编为厢军的规矩,都让大宋的财政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而晏殊这个三司使更是功不可没。
有他坐镇三司,那些不合理开支就别想过关。
别说是臣子,陛下想伸手都得要有被抽回去的心理准备。
晏殊看到官员们都服帖,就准备进宫去求见赵祯,商议一下年底的那些赏赐能否再减少些。
老赵家的帝王都恨不能和文官们穿一条裤子,当真是贴心贴肺,可在晏殊看来那就是白费劲。
人的秉性中,最常见的还是白眼狼这个习性。
当他们习惯了那些意外的赏赐之后,就会习以为常,理所当然,你若是哪天不给了,他们就会不满,就会叫嚣。
一个人每天坚持给乞丐一元钱,突然哪天只给五毛后,乞丐的反应大抵会诧异。
“不该是一块钱的吗?”
这便是人心。
晏殊觉得该给赵祯知道残酷的一面,好让他放弃那些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