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灵州到兴庆府之间,西夏设立了无数哨卡。
这是早就开始提防宋军了,担心大宋会趁着夏辽刚刚结束了战争,正是人困马乏的时候忽然发起冲击。
而大宋这边自然也是这么想的。
如此好机会大宋不会坐视,杨邵经常派出骑兵去清理对方的哨卡,双方不时爆发战斗,互有胜负。
而杨邵的军事才能也在这段时日里充分的展现了出来,让麾下敬服。
“知州,斥候回来了。”
一队斥候顶着寒风回来了。
“知州,敌军数千,正在左侧不断游弋,我部靠近就被驱逐。”
杨邵皱眉道:“这等天气怎么还要出击?”
“知州,会不会是圈套?”
诸将纷纷建言,从各种角度分析了敌军的诡异行径。
杨邵沉声道:“闭门不出,斥候密集派出去。”
有人不解的问道:“知州,这等天气西贼不可能倾巢出动吧他们的粮草不多,耗费不起啊!”
“咱们上次一举攻破了他们最富庶的几个地方,粮仓里都是满满当当的,吃到现在都没吃完。西贼穷困,如今怕是要饿肚皮了,哈哈哈哈!”
上次的大战之后,各处清点库藏,发现了许多粮草,这些粮草就是西贼准备进攻时用的。
于是大军出动,粮草就近输送,能节省好些损耗,而话音刚落,就看到远方,他们刚刚派出的斥候被西夏军驱赶了回来。
西夏这是忍不住要出动了吗?一共两千余骑,很大胆的出现在了前方,杨邵一直在观察着,渐渐明悟。
“这些人就像是野狗,出击!”
城门洞开,数千骑兵冲杀了出去,双方还没开始接触,宋军照例就是一顿弩箭伺候,随即双方就绞杀在了一起。
杨邵没有去冲杀,而是在城头上观察。
“敌军怕是诱饵!”
一个将领冷静的道:“知州,这两千余骑竟然死战不退,就像是来送死的,这不合常理!弄不好后面就有大军跟随,下官建议马上撤军,全城戒备。”
杨邵的心情极好,甚至难得的笑了笑,鸣金的声音回荡在城头,宋军开始打扫战场。
俘虏抓了数十个,剩下的全被剁了,将士们杀气腾腾的,恨不能一直杀到兴庆府。
半个时辰过去了,拷打的手法也渐渐狠辣,很快就弄死了几个。
“知州,他们不知道。”
杨邵皱眉道:“普通的军士只知道出击,原因却不会解释,罢了。”
他拍打着城头,有人问道:“知州,西贼这是何意?”
“某琢磨了一下,西贼以两千余人来袭,并且死战不退,更像是斗气,所以某的判断,兴庆府里怕是不安宁了,西贼内斗,有人不得已来攻打灵州。”
这分明就是西贼内斗,派了这批人来展示武勇,顺带送死。
这等行径看似很愚蠢,可战争从来都是为政治服务,这等看似愚蠢的举动,在政治上却是无比正确。
无数将士为了那些权贵的争执而勇敢赴死,这便是战争和政治交织在一起的复杂和可笑。
“知州高明!”
众人拱手赞叹,这是真的服气了,杨邵心中一松,说道:“既然如此,那就静观吧,某回去写一份奏疏回京,你等戒备。”
众人目送他下去,不禁赞叹不已。
“知州是官,开始到了灵州时,有人说他是平阳公的人。某心想平阳公的人,那至少得是宗升那等人吧,可知州比那宗升还狠呢!”
雪花纷飞中,远方来了一队骑兵。
“特么的!西贼怎地到了这里?若非是有望远镜在,咱们这次可算是被突袭了一把,丢人!”
秦为回身看着被抓获的两个西夏将领,气不打一处来。
“郎君,杨邵莫不是出了岔子?”
“不会!”
秦为很笃定的摇摇头,杨邵那可是纵横千里的狠角色,没有真本事,赵祯和吕夷简怎会信任他?
“灵州来人了。”
秦为的突然到来让灵州为之一振。
稍后杨邵带着人过来迎接,并且将昨日的事情一一禀报了。
秦为心中顿时释然,旋即皱眉:“这等季节出击,而且只有两千余人,若说是诱敌,除非你是傻瓜,否则不会上当,那他们是图个什么?”
“既然并无伏击,必然是李元昊对西贼内部失去了掌控,有人私下出击……如此就能说的通了……”
这时有人把杨邵先前的分析说了出来。
“哦!子纯果然是不凡,可见某当初没看错人。”
秦为欣慰,就拍了拍杨邵的肩膀。
“这是您当初的教导,下官感激不尽。”
杨邵却不见得意之色,恭谨行礼,当年杨邵曾经在秦家住过一阵子,每日秦为给他说些朝堂局势和外事,两人虽说不是师徒,但杨邵受益良多却是事实。
有人艳羡的道:“知州竟然得过平阳公的教导吗?”
“你也可以去试试。”
那人冷笑道:“平阳公何等人,一般人哪里会入得了他的眼?”
这边在争执,有人却大胆的问道:“平阳公,下官冒昧请教您一个问题,不知您是否能够给下官解惑……”
秦为如今的地位越来越高,身上的战功累累,让人不禁要仰望,不敢冒犯。见此人大胆,众人不禁就安静了下来,想看看秦为会如何应对。ωω
“西贼内部争执,最后会不会四分五裂,让咱们捡个便宜?”
这个判断来源于先前的一战,可秦为却摇头道:“若是无外部干涉,西贼内部会渐渐妥协。李元昊是个聪明人,他深知一旦内乱,大宋马上就会攻打兴庆府,所以这不可能……况且辽人在西贼内部插手颇深,那些西贼权贵担忧大宋出手,所以和辽人勾勾搭搭的,这是想左右逢源,用辽人来制衡大宋,所以内部争斗是争斗,四分五裂却不可能。”
这番分析让人心中明亮,所有疑惑一扫而空。
“多谢平阳公指点。”
秦为和杨邵进了州衙,众人心情振奋,有人说道:“平阳公来了灵州,定然是朝中要对西贼动手了。咱们灵州就在最前面,立功的机会就在眼前啊!”
众人一阵兴奋。
紧跟着有人赞道:“平阳公只是听闻了此事,马上就断言是西贼内部争斗,这本事,某若是能学了一二,也能武双全。”
晚些秦为沐浴更衣完毕,就召集了众人议事,秦为坐在主位上,仔细倾听了最近西贼的动向,最后说了一番安定人心的话,就让众人各自散去。
他要去西夏的消息不能广而告之,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众人却不散,就盯着一个官看。
秦为笑道:“这是有话要说?”
那官噗通一声跪下,叩首有声,激动道:“平阳公,您的学识天下皆知,下官仰慕已久,想拜入您的门下学习,恳请平阳公接纳我等!”
秦为笑呵呵的道:“某这些年就收了几个弟子,如今事务繁多,家里两个孩子让某烦不胜烦”
那官失望之极,却不敢再求。
在汴梁时,秦为那些新奇的学识和观点让杨邵觉得自己遇到宝了,而现在这个宝就是他的老师,可以随意请教,这让他不禁喜上眉梢。
……
灵州通往兴庆府的路上哨卡林立,戒备森严,堪称是连只鸟儿飞过也得弄下来盘问一番。
兴庆府依旧有商队往来。
“我们是商队。”
带队的男子一脸嘚瑟的模样,城外的军士查验了身份却不放行,指着商队里的一个男子说道:“此人看着这般猥琐,像是奸细!”
商队有二十余人,站在前方的一个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不敢相信。
男子干咳一声,“别扯那些,此次是从宋人那边带来的好东西,城里不少人正等着呢!你知道的,从灵州被宋人占据了之后,那些好东西的价格一涨再涨,某此次冒险过去,历经艰辛,总算是弄到了些,不过也折损了不少人手,这生意……以后怕是做不下去了。”
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一坨金子被弄进了军士的手心里。
军士右手回收,瞬间就掂量出了重量,他喝骂道:“嬉皮笑脸的,下次再这般就别想进城!”
商队缓缓进城,军士回身张开手,看了一眼金子的大小,得意的冲着同袍笑了起来,守城门是个苦差事,若是没有这些好处,谁会认真?
商队一路进城寻了地方住下,随后就开始送货,越是国事危难的时刻,权贵们越是骄奢淫逸,这不以地域和人种为限。
商队带来的奢侈品掀起了一阵小风暴。
“郎君,只是送了两家货,那些人就来了。”
客舍的二楼,秦为打开窗户探头出去,看着下面那些倨傲的豪奴,淡淡的道:“某要的是大鱼,最好是梁兴这个西夏宰相,其他人……不值一提。”
梁兴是李元昊的表弟,虽然他是靠亲戚上位的,但他从上台开始就展露了自己的狠辣手段,成为了李元昊的左膀右臂。
这样的人,奢侈品怕是无法让他动心。
“他不动心不打紧,可李元昊呢?”
跟在他身边的一个西夏翻译,倒吸一口凉气,道:“您要引李元昊出来?”
“不行?”
秦为笑吟吟的,正好下面那些豪奴闹腾起来,有两人在斗殴,他大声吆喝着,还吹了个尖利的口哨。
“郎君,那是……那是西贼的皇帝,怕是难啊!”
整个西夏的东西都任由李元昊挑选,而且他深居宫中,一般不会出来,秦为想引他上钩,哪有那么容易
“可他是男人。”
秦为笑了笑,说道:“听闻李元昊有些……力有不殆?偏偏我这儿又个治那方面的良方,好不好看疗效!”
西夏翻译点点头道:“是,好像说是为此问过郎中。”
此人是秦为西行路上收服的一个随从,虽然人有些奸猾,但爱财如命,这样的人反而最为忠诚。
只要给了足够的钱,他可以出卖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