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官们听到这话自然欢喜。
可武人们却也看着有些不满,是否该压制一下才好,只是这个念头在耶律宗真的脑海里一闪而过,随即被压了下去。
若是以前他会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可宋人现在越发的强盛了,再压制武人就是自残。
“宋人那边的消息来了。”一个内侍进来禀告道。
耶律宗真点头,外面进来了一个男子,行礼道:“宋人的河东路大军尽出,数万骑兵赶往灵州。”
“宋人如今也只是数万骑兵,全数都过去了”耶律宗真皱眉道:“去了灵州?”
一个武将神色激动的道:“陛下,宋人这是要对西夏动手了啊!”
“庞籍也到了西北。”
“宰辅出征,这是要灭了西夏!”
耶律宗真面色凝重,问道:“秦为在何处?”
“秦为去年就出了汴梁,一路不知去了何处。”
耶律宗真沉声道:“他能去何处?唯有西北!”
“去问消息,各处打探。”
提到秦为,耶律宗真的情绪明显的不对劲,能隐隐感受到怒火。
……
消息传来是在第六日,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里,随行的骑兵已经集结了,等待帝王的检阅。
庞大的随行物资装车运送。
战马在不断的嘶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青草的味道,很好闻,耶律宗真出来了,后面是留守的臣子,还有来送他的萧观。
耶律宗真交代了些事项,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出发了,他搬安上马,刚坐稳,就听到了急促的马蹄声。
“止步!”
有人去拦截,可随即拦截就放开了。
耶律宗真沉稳的道:“让他来。”
信使飞速而来。
“陛下,西夏没了!”
耶律宗真的眸子一缩,沉声道:“说清楚!”
他想到了秦为!
“据闻是秦为亲临兴庆府,说服了李元昊,随后宋军河东路大军进驻……李元昊趁机歼灭了那些反对他的叛逆,随后被秦为率军接管!”
西夏没了?
“李元昊竟然投降了?”
一个官员不解的道:“那李元昊执掌西夏的权柄,怎会愿意降了宋人,所谓宁为鸡头,不为凤尾,他莫不是傻了?”
“说是秦为和李元昊早有密谋,宋人许给了他不少好处,而且……如今西夏连连战败,内部很不稳定,李元昊怕是也清楚独木难支的道理,所以才……”
来人继续道:“宋人那边派了新任枢密使张士逊,来掌控北方战局。那张士逊放话,说就算是战死,也不会让大辽有寸进……那张士逊却把自己的家书贴在了衙门外面……为父战死之后,你等不可在汴梁偷生,速来北方。杀一辽人,为父九泉之下方能瞑目。”
一股森然的气息笼罩在四周。
“张士逊以前主张宋辽和平,因此还被弄出了中枢,可此刻,他竟然也变成了这等的模样,宋人真的不同了。”
这才过了多少年啊,大宋就变成如此了吗?
……
自打秦为离开汴梁后,秦家便由刘姝全权做主。
刘姝每日的事情不少,此刻她在前院,中间隔着一个屏风,听胡聘在禀告秦记最近的生意情况。
“娘子,是林氏来了。”
石板的娘子去看了一眼,回来禀告消息。
林氏是刘姝这些年结交的闺蜜,以前一直跟着夫君在外地为官,这不最近才回到了汴梁,开始来寻刘姝。
“请她去后院,就说我稍后来。”
刘姝的沉稳让边上的吴妈不禁微微点头,觉着这才是秦家当家主母的模样。
胡聘在门内一点,边上有孙好民作陪,继续说道:“去年秦记不错,今年开头也还行,只是有些地方出现了些暖冬,虽说比不过咱们的,可却便宜,就怕分走了些生意。”
“不会分走生意。”
屏风后的刘姝淡淡的道:“秦家的暖冬每年出货就那么多,夫君说过,这是奢侈品,先去挣外藩人的钱,等外藩人的钱挣的差不多之后,再把价钱降下来,在大宋铺开,再说咱们家的暖冬是贡品,市面上的那些和咱们的生意不相干,安心就是了。”
这个道理胡聘自然是懂的,只是他想迂回给刘姝说清楚,谁知道刘姝却一言挑明了其中的关窍,让他不禁心生敬意。
孙好民把他送出了大门外,说道:“郎君在家时,娘子看似平庸,可那是娘子想平庸。如今郎君在外征战,有人就想哄骗了娘子,这不上个月一个账房弄鬼,结果被娘子给看出来了,当场就拿下了此人,把他贪的钱都夺了回来,最后送官。”
这话里带着些警告之意,胡聘是老生意人,自然听出来了。
他苦笑道:“某和秦为是多年的交情,他看得起某,某自然会为他看着秦记,至于钱财,某这些年早就挣够了。”
孙好民笑着抹过了这个话题。
看着胡聘远去,身边的段玉说道:“这人虽说和郎君关系不错,可我却总觉得他有些不老实!”
“他是不老实,不过却不敢对秦家不老实。”
孙好民得意的道:“他原先不过是个小商人,是郎君把他扶了起来,若是他敢背叛秦家,就算郎君不忍心,庞小郎君和汝南郡王就敢弄死他,再者咱们家的那些秘方都隔开了他,郎君说别用好处去考验人心人性,所以这样各自相安最好。”
段玉闻言不禁点头赞道:“郎君的安排再稳妥不过了,就算是他走了,家里也丝毫不乱。”
“什么叫做郎君走了?”
孙好民拎起木棍子就抽得段玉抱头鼠窜。
……
前院很欢乐,后院也不差。
“你家的摆设为何这般简单呢?”
妇人们最喜欢看别人家的摆设,然后和自家的比较一番,若是自家胜,能舒爽好几日。
刘姝只是含笑,吴妈在边上低声道:“是简单呢,那棵树叫做什么……当年郎君花了五百余贯叫人从那边弄了回来……”ωω
那棵不起眼的树竟然值五百多贯,林氏不禁过去仔细看了看。
“家里的屋子早就全部翻新过,光是木料就花费了数万贯。”
林氏看了一眼后院的屋子,此刻仿佛多了光彩。
“还有那个花瓶,说是前汉的。那幅画是前唐的阎什么的。”
“阎立本?”
林氏忍不住进了屋子,盯着墙壁上的那幅画发呆。
“对,就是个叫阎立本的,上次差点被大郎君被撕坏了,你看边角那里那条缝隙,就是前年大郎君给撕的。”
这是阎立本的画啊!
你们竟然拿给小孩子把玩!
林氏沉声道:“这可是宝贝,要看好啊!”
“宝贝?”
吴妈笑道:“家里好些这等字画,都堆成山了。每逢要晾晒时,郎君都苦不堪言,只说不该弄了那么多来。”
你这是存心来气我的吧?
人生的烦恼大多来源于比较!
这话是秦为说的,刘姝深以为然。
此刻见闺蜜的眼中有掩饰不住的落寞,她微笑道:“都是过日子而已,那有什么不同的,一日三餐而已。”
“可你却把日子过成了神仙。”
林氏起身道:“先前我看了一圈,这家里除去你之外,就看不到别的女子,可见秦为就你一个。大宋的男人,但凡有钱或是有权的,都喜欢玩女人,还死命的往家里带……我刚才还觉着你家怎地这么简单,莫非是那秦为不大在此处?如今看来却是错了。”
“难道要弄成郭子仪的那种才好?”
刘姝笑道:“夫君说过,家太大他不喜欢,觉着空荡荡的,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这种小市民心态不时会在秦为的身上体现,但却让刘姝倍感舒适。
“那他……”
林氏指指外面,“他就没在外面养女人?”
大宋首富啊!
钱多的数不清。
而且二十多岁就是直龙图阁了,战功更是吓人的多,这样的男人……就算是弄几百个歌姬在家里,日日换着来也没人敢说什么吧?
可他竟然就只有刘姝一个女人。
“你家夫君……”
刘姝觉得林氏的情绪不对,好像在羡慕之外还有些悲伤。
“只是个七品官罢了。”
林氏苦笑道:“可家里也养了两个歌姬。”
刘姝同情的道:“很难受吧?”
“是啊!”
林氏开始倒苦水……半个时辰后,刘姝手中的小衣裳做好了,林氏的牢骚也发完了。
“娘……”
麦芽回来了,小炮弹般的冲了进来,见到林氏后先是一愣,然后行礼。
“是麦芽吧?”
林氏笑眯眯的拿了见面礼出来,麦芽看了刘姝一眼,然后才接了。
“我这便回去了,回头再来。”
这次回到汴梁,林氏不知道自己的丈夫能分配到哪个衙门任职,心中有些焦虑,一路回家之后,她的夫君冯军正在喝酒,见她来了也不搭理。
“夫君,可是消息来了?”
林氏过去给他倒酒,顺带瞪了边上的两个歌姬一眼,所谓歌姬,实际上就是养在家里的那个啥,觉着不新鲜了就转送转卖,和货物无异。
冯军叹息一声,一扬脖子干了杯中酒,单手托腮,得意的道:“定下来了,说是去宗正寺那边。”
“宗正寺?”
林氏心中一凉,强笑道:“那也不错,至少不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