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下午,军营校场之上四百多大名府的老弱军汉还在空地上站着。即便空地之上燃起了几堆篝火,也大多冻得瑟瑟发抖。
却是也没有一个人能出得了校场,左右皆是如狼似虎的铁甲左右巡逻,就把这些人围在此处。
人群之中自然有骂咧之声,受得几个大耳瓜子,便也就消停了。
要把大名府留守的军汉都聚齐,显然是不现实的,郑智再到场中,看得这四百来号破衣烂衫的军汉,一语不发。
大名府的统制也去了河间府,如今留守的不过是一个老都头,这老都头战战兢兢上前禀道:“大名府留守禁军,应到六百。。。”
“不需禀报了,你且下去等候差遣。”郑智也打断了这老军汉的话语,挥挥手示意他下去等候。
鲁达此时站在身旁,开口问道:“哥哥,要不要把这老汉宰了?”
鲁达直以为郑智聚兵就是为了点校,此时几个时辰都过去了,大名府的士卒还聚不齐,直以为郑智已然发怒,便要杀人。
郑智摇了摇头,答道:“待天黑再说,你先去点百十号汉子,卸了甲胄在帐中待命。晚间都有差事。”
鲁达听了吩咐便下去准备。郑智却是左右踱步,还在想着晚间的事情。
吴用便在一旁看着郑智左右踱步,已然知道今夜之事怕是不同以往,吴用也是第一次见到郑智这般谨小慎微。也不出言去问,心中知道今夜总要见分晓。
大名府的夜晚,实在寒冷,已然低于冰点,还有寒风呼啸而过。
大帐之中,只有七八个人,七八个人皆站在头前,只有郑智一人坐于主座,慢慢吩咐着事情。
除了鲁达史进等人之外,其余之人或多或少面露惊骇。
便是吴用也觉得有些紧张,郑智一通吩咐,已然就是一个完整的计划,吴用头前本还想着等到郑智吩咐之时如何说上几句,完善一下郑智的计划,显出自己的智慧与用场,此时也没有了说话的余地。
再过得一个多时辰,夜色已深,大名府的百姓也慢慢陷入沉睡之中。
四百多个大名府的军汉被一众铁甲骑士赶出了军营,直往城门而去,这些冻得瑟瑟发抖的军汉哪里还有反抗之声,皆被驱赶着往前,走动片刻之后,反倒觉得不是那么冷了。
还有一百多个郑智麾下的亲兵充斥在这些大名府的老弱头前,个个手持利刃。
郑智并未出营,便是麾下主要的军将也都未出营,只在大帐之中坐着等候。
便是傍晚回来的王禀也落座其中,看着不说话的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也不好意思去问。只得随着众人干坐着。
待得出营去的军汉们到得城门口,城门忽然被打开了,地上还有几具尸体,出门而来的正是燕青。
燕青带人不断驱赶着军汉们入城,待得这些未着甲胄的老弱军汉全部进城之后,燕青又带人把城门关紧,几十个汉子把守在城门之后。
此时进城的这些大名府的军汉不明所以,站在城门之下也有人犹豫起来,开口大喊:“三更半夜的,是要把我等都带到哪里去啊?”
“不准说话,随着头前之人走就是了。”一个汉子出言呵斥。
头前之人显然就是鲁达安排的百多个卸甲的亲兵,出言之人正是李二安排的那个大名府的汉子。
此时又有二三十个亲兵汉子到了队伍之后,便是压阵,防止有人脱逃而走。
一行人直奔府衙!
府衙门口也有两个衙役站班,见得大街之上呼呼啦啦几百号汉子走来,还有许多人拿着明晃晃的兵刃,连忙上前喝问道:“你们这些军汉不好好在城外待着,大半夜入城来作甚?”
一个汉子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正是李二安排的大名府汉子,只听他开口答道:“叫梁中书出来,天寒地冻的,粮饷也不发,御寒衣物也没有,可还把我们这些军汉当人看?”
这衙役闻言一愣,显然摸不着头脑,开口答道:“你要找梁中书,白天不来,非要晚上来,此时梁中书已然睡下,岂能见你,深夜带兵入城,何等大罪,你们还不快快回去。”
“你这狗才,吃饱抹尽了便不知我等的苦处,叫你去唤人,你便去就是,今夜梁中书若是不发足了粮饷,不给御寒衣物,我等便在此处不走了!”
便是这汉子一语,身后众人已然聒噪起来,头前不明所以,此时岂能还不知晓,一时间议论之声大作,原来这些人带自己进城是来讨要粮饷的。胆大的倒是一副看戏模样,胆小的已然萌生退意,实在不想掺和这种事情,却是往后退也走不了,身后还有人拿着兵刃守着。
“大胆,可知这里是何处?这里是府衙,岂是尔等撒野的地方,要见梁中书,明日白天来就是,今夜先回去。”这衙役倒是也没有多想,反倒觉得自己今夜把这些人堵在门外了,明日去禀报梁中书,兴许还能受一番夸奖赏赐。
却是此时,只见头前汉子从腰间拔出一柄腰刀,上前就刺,腰刀直接刺穿了衙役的腹部,口中还在大喊:“老子等不到明日了,待得明日,不是饿死,也是冻死。”
此时身旁另外一个衙役吓得大叫一声,连忙往大门而去,口中大喊:“哗变了,禁军哗变了!”
这衙役推门七手八脚打开大门,连忙往里冲去,大呼小叫不止。
却是门外这些军汉也不急忙去追,反倒不紧不慢往前而去。
此时进门的军汉也只有五六十号人,全部是郑智麾下的汉子。其余大名府军汉皆在门外不敢进入,也还有几十号军汉守在外围,以免有人逃走。
半夜的大声呼喊,早已传遍了整个府衙,四处皆有灯火亮起,也有许多人披着衣服出来查看。出来便看得几十个汉子手持兵刃往衙门里直入。
只见领头进门的军汉一口大名府话语,喊道:“无关人等,快快退去,今日只找梁世杰,其他人不想死的快走。”
喊声一起,衙门前面大多住的都是公务人员,看着这明晃晃的利刃,却是没有一人敢上前阻拦,便是衙役捕头也只在一旁看着,问都没有上来问一句。
从门外冲进来的那个衙役直奔后衙而去,便是要去禀报梁世杰,到得后衙也进不得院子,便在门外喊得格外使劲:“梁中书,禁军哗变了,冲进府衙里来了。”
内衙之中,霎时间也是鸡飞狗跳不止,里面多是女眷,灯火也亮了起来,也有人开门来问是怎么回事。
梁世杰刚刚睡下不久,又被吵醒,骂骂咧咧几句,翻身下床去找衣物。
床中还有一个妇人,正是梁世杰之妻蔡氏,也是蔡京之女,此时睡眼惺忪开口问道:“门外何事大呼小叫?”
“夫人且睡下,无甚事情,只听是有军汉进了衙门里来了。”梁世杰不以为意,披着一件衣服出门而去,出门之后的梁世杰一脸的愤怒,便是准备出去看看是谁人敢在这半夜打扰自己睡眠。
待得梁世杰出门不久,门外的叫喊听得清清楚楚,心中也是一惊,从门内而出,开口呵斥道:“瞎嚷嚷什么呢?怎么就哗变了?”
“中书,城外的禁军入城了,直有几百人之多,说是讨要粮饷与御寒衣物,还把姚捕头杀了,已经进到衙门里来了。”
梁世杰闻言勃然大怒,开口喝道:“岂有此理,莫不是造反不成,都是不想活了。粮饷每年都是这么发的,今年如何就不满意了?一群老弱,还想要多少钱粮?”
“中书,定然是有人带头挑拨的,头前就有一人领头动手,必然是此人挑唆的事端。”这衙差倒是有几分小聪明。
梁世杰系了一下披在身上的衣服,开口怒道:“便看看是何人如此大胆,身家性命怕是不想要了。”
黑暗之中冲上来几十个汉子,领头一人左右打量几下,确定了不远便是梁中书,还开口试探一句道:“梁世杰,军中的粮饷呢?”
梁世杰也在打量着过来的几十个汉子,夜月之下也看不清楚,听得对自己指名道姓,怒道:“你是那个都曲的军将,狗胆包天!在本府面前也敢口出狂言,莫不是活腻了不成?”
这汉子闻言并不说话,迈步便往前去。却是身边有一人速度更快,飞身冲将上去,手中一柄短刀在夜月积雪之下,寒光一闪。
梁世杰还来不及反应,只是下意识往后一躲,待得回过神来,一柄短刃已从胸口抽出,手持短刃之人却是回身又没入了黑暗人群之中。
下手之人正是牛大。
梁世杰双眼瞪得浑圆,却是还站得笔直,看着胸前不断涌出的鲜血,一声话语也说不出来。
几十军汉已然近前,一个汉子提腿就踢,把梁世杰踢出七八步远。
牛大手中短刀还在滴血,入得内衙,眼神四处寻找,在人群中躲藏的牛大便是要寻那蔡京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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