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筑,河岸。
“呵呵……”时下,凌云志正在笑呵呵打捞渔网,凌夜也满脸期待的站在一旁暗自打气。
河岸距离二人居住的小筑不是很远,且出入的小径也在这两者中间。
“耶!好多鱼!”正当凌夜为父亲的成果而擂拳振奋时,柳月也从小径的另一边走了过来。
然,此时柳月怀有心事,一直低垂着头慢步走路。且,她的右手之上还裹着那条鲜红的红缎巾,但被她轻轻捂在了胸口。
“呵呵……”凌云志收网而笑,在大获丰收之下,乃禁不住转身向凌夜炫耀:“怎么样,厉害吧……”
然而,凌云志话未说完,却是突然目中一动地窥见了那边的柳月。
“嗯!”凌夜振奋点头,便慌忙过去帮忙拖拽渔网,但网兜里鱼儿不少还掺着石头,自然非是他力所能及:“爹爹快些,渔网太重了。”
“呵呵……”凌云志乐呵一笑,乃撒开渔网朝柳月走了过去:“怎么了月儿,很是不开心的样子。”
此言一出,柳月顿时颤停,而凌夜也在眼睛一眨后转头看向了母亲。
但见对方愣愣的停在那里,凌夜不由脑袋一歪,随后便笑呵呵地撒开渔网小跑了过去:“娘亲,我们今天捕到好多鱼。”
柳月略有一默,随后只抬头一望凌云志洒然的笑脸,便又为之沉默地垂下了眼帘,随后才微微点头道:“嗯。”
“呵呵……”时下,凌云志也笑呵呵的来到了柳月的近前,但打眼一看对方的神态,他便不由摇头一笑,乃伸手拉住对方的娇手便往回走:“行了,先回去再说。”
柳月有所惊异,但却没有抗拒,只怔怔地望着凌云志的背影,也任由对方拉着自己往家回。
凌云志拉着的是柳月的左手,从始至终也未曾留意过对方手上的红缎巾一眼。
“那鱼儿怎办?”倒是跑到半路停下的凌夜有些较真儿,乃转身望着颓然不顾自己的父母。
“呵呵……”凌云志温煦一笑,却头也不回:“放生吧,反正也晾晒不了这么多。”
闻言,凌夜顿时眉头一皱,随便苦大仇深地看向了被搁置在那里的渔网,乃眼睁睁的看着鱼儿慢慢把网拖拽下水。
“……”柳月任由着大步前行的凌云志将自己带走,但她有些跟不上对方的脚步、唯有小跑着才能跟上,且望着对方的目光也有些恍惚和懵懂。
……
钱宅,外宴。
院落中,群宴之中多为戎装将士,且个个正襟危坐、无人举动。
正厅,内宴。
时下,段志感与钱有共坐主席,但一右一左。石崇瑞等文武将官,则依次在左部就宴。至于右部,则是河阳的大小乡绅。但令人感到意外的是:柳平宽竟也入席,乃落座近门处的尾筵。
“呵呵……”在转目窥望了一眼邻座的段志感之后,钱有不由乐呵一笑,随后便端着酒杯站起身来,敬示诸宾道:“诸位,今日能够接纳段将部队班师回朝,钱某由衷感到荣幸。”
言及此处,钱有便持酒礼向段志感敬首一拜:“这第一杯,敬段将军劳苦功高,舟车劳顿。”
见状,众乡绅俱是咧嘴一笑,随后纷纷持酒拜敬:“敬将军劳苦功高,舟车劳顿。”
段志感微微摇头一笑,乃端起酒爵站起,请手环示道:“诸位客气。我等身为国之子、民之卫,一切只是义务之中,万万不敢言之功誉,更不可,自持权威。”
此言一出,全场皆默然。
长默之后,钱有乃深深一拜道:“敬将军高义。”
“敬将军高义。”非但众乡绅,石崇瑞等军部文武也郑重起身,持酒礼一拜。
段志感微笑摇头,乃举杯将酒一口喝尽,以空杯示下道:“敬大唐,敬恩义。”
“敬大唐,敬恩义。”众人齐声称颂,随后纷纷一饮而尽,乃将空杯示下。
见状,段志感不由展颜而笑,便将空杯引架到酒侍的身前:“斟酒。”
酒侍深深俯首,随后崇敬进步,再为段志感斟满一爵。事后,乃俯首作退。
时下,一众酒侍也纷纷挪步上前,为各自的客座一一斟上佳酿。
“唪。”待酒侍退步归位后段志感才微微牵嘴一笑,乃举杯引请道:“国政之下,亦难离豪士乡绅,更不能贬弱籍籍无名、甘愿付出的栋梁之才。”
言及此处,段志感乃举杯一示:“这第二杯,敬诸位。”
段志感的话令众人为之沉默,但不多久,钱有便在嘴唇一抿后由衷敬畏地持酒一拜:“谢将军……”
众乡绅略有一默,随后纷纷闭目敬首:“谢将军……”
石崇瑞一方虽然未有言辞,但也诚敬一拜,且更为深重和敬仰。
段志感微微一笑,乃举杯一口饮尽,不由闭目摇头作回韵。
“咕唔。”当众人一同饮罢杯中之酒以空杯示敬后,段志感这才微微一笑,随后便将空杯引架到酒侍的前方:“家国之中,无国难存家,无家不成国。”
当酒侍斟满一爵作退后,段志感便端着酒杯管顾众人,神情郑重道:“天子脚下,你我皆臣子。家国之下,你我皆兄弟。”
言及此处,段志感便因爵环敬:“此一杯,敬你我,敬家国。”
众人略有一默,乃见石崇瑞深深闭目,随后也不待酒侍到来,便持酒一拜道:“敬你我,敬家国。”
由此之下,左右又不由为之一默,随后纷纷持空杯一拜道:“敬你我,敬家国……”
见状,一众顿步停下的酒侍不由为之缄默。但随后,他们只心有灵犀地面面一觑,便纷纷俯首上前、为高义之士斟酒。
汩……
酒见满,段志感也一笑洒然,乃举杯高饮沉重,这才示下空杯道:“请。”
“请。”众人同声回应,随后纷纷仰首饮罢,乃以空杯敬上。
见此,段志感不由微微一笑,乃就此落座,并伸手作以引请。
众人俯首作谢,便纷纷落座。
时下,酒侍也明察上前,再为众宾斟上美酒。
……
近水小筑,正厅内。
此间,夜已深沉,凌云志一家三口乃在廊亭之下。
嘚。
凌云志轻轻落定一子,乃将凌夜一举将死。
“唪。”凌夜不忿闷哼,随后便转手拿来了放在旁侧石凳上的笔墨纸砚,且摊在围棋上就忿忿不服地画作起来。
“呵呵……”凌云志感到好笑,但却并未多说什么。
“唪。”趴靠在凌云志肩头上的柳月也微微一笑,但也没有嘲讽和奚落,只认真地观摩小鬼头挥毫作画。
挲、挲……
凌夜所画,为今日河岸渔收图,但父母不怜亲子力,乃在一旁笑相依……
……
钱宅,内宴。
“呵呵……”再一杯饮罢后,钱有不由乐呵一笑,随后先是举目环顾了一眼厅内众人,才微微一笑地侧身向段志感抱拳见礼道:“段将军,鉴于军兄弟这一路舟车劳顿、疲于奔波,不若再小住几日……以作调整?”
闻言,正迎杯接酒的段志感不由眉头一挑,但不等段志感先行开口,便见富员外陈普悠悠抚须一笑:“是也……平西大军近蕃征战良久,虽然如今两地暂且议和,但这一身负累和艰卓……却是不能轻易脱掉。”
“不错。”此言一出,老善人杨平也悠悠抚须而笑:“虽然班师回朝在即,但河阳距离长安距离乃近,若能在此暂作休整几日,非但益政我镇,也可令军部暂缓心境、洗脱疲意,乃以更佳的精神气态向吾皇见示啊。”
话到最后,杨平还特意揖手向长安方向敬上一示,乃表自我敬畏。
“唪。”段志感微微一笑,随后且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乃将空杯置于案上道:“杨绅士所言益政,是为何解。”
不等段志感话音落地,旁边的酒侍便俯首上前,再为段志感斟酒一杯。
“呵呵……”杨平先向段志感俯首一笑,随后才揖手敬示着说道:“将军有所不知。我河阳镇落本不大,内里人口也稀少。”
言及此处,杨平不由感慨摇头,随后便抚须怅言道:“历往数十年来,远近战乱不断、世代更迭……”
说到这里,杨平又揖手向长安方向高举一敬,乃诚怀敬畏道:“如今幸得秦王定世、太平天下,可谓一切百废待兴。”
段志感为之沉默,后慢慢垂目看向了桌上的酒爵。
“唉……”杨平感慨一叹,乃微微摇头道:“这一方镇里,虽不存在鱼肉百姓之理,但民风令律……却尚未浅薄。”
说到这里,杨平不禁微微摇头,随后便豁然起身地向段志感揖手深拜,乃惊得段志感即刻站起抱拳:“杨绅有话但说,无须如此菲薄。”
然,杨平却摇头一叹,乃拜得更深道:“段将军,请恕老夫以下犯上,乃请求段将军留任三日,以宣扬国法禁律,以教愚民……安守本心。”
“这……”段志感为之语塞,乃下意识地转目看向了石崇瑞。
石崇瑞向对方微微一笑颔首,随后便向杨平揖手一拜:“真绅高义,我等——自愧弗如。”
时下,一众武领也纷纷向杨平抱拳一拜,致使杨平大惊失色、惶惶回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