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历木鼠年具醉月二十二,和亲金国的吐蕃公主离开边地顺州,浩浩荡荡的北上大漠。
多尔衮和洛宁,也要分别了。
洛宁骑马送多尔衮五百里,一直送到了苍颜河边,封豕山下。
此时,已经夕阳晚照,霞映山河。
山水间的凉风吹来,明明还是夏日,却是有些清泠,秋意几许。
「洛宁安达,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多尔衮看着夕阳,目光有点惆怅,「你我兄弟,就此分别吧。」
他取出旱烟袋,点燃。
「咱们一起抽完一袋烟,我就去了。」
「好。」洛宁也取出龙玉旱烟袋点燃。
两人一样的龙玉旱烟袋,一起当着迎亲使团数千女真人的面…抽烟。
「吧嗒…吧嗒…」
夕阳西下,天地悠悠。两人并辔驻马的身影,犹如剪影般生动。
「多尔衮安达,此去千山万水,大漠苍凉,多加保重,一路顺风。」
洛宁声音诚恳,语气不舍,神情伤感。
多尔衮看着湖光山色,语气有点感慨,「洛宁安达,我多尔衮虽然出身尊贵,可说起来也是可悲。」
「从小到大,能像个真正的朋友那样和我相处的,也只有你了。」
「洛宁安达,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啊。你和他们,都不一样。」
洛宁叹息道:「咱们算是共过患难。虽然相识日短,却能一见如故。若非为了在此等候家人前来相聚,我肯定随你去大金了。」
「你难得是个重情重义的。」多尔衮点头,「其实我也羡慕你,起码还有妹妹和母亲真的关心你。」
「洛宁安达,等你和她们团聚,你就来金国吧。荣华富贵,***厚禄,我都会替你安排好。」
洛宁却是摇头,「多尔衮安达,你的好意我岂能不知?可我就算去了金国,也不想做官。我做了官,和你就是君臣,会伤了我们之间的义气。还不如做个远离朝堂的散人隐士。」
「哈哈哈!」多尔衮忍不住大笑,「洛宁安达,你也算读书人,岂不闻夏人有句话,叫大隐隐于朝么?」
「你真想成全兄弟情谊,要做个隐士,那也应该大隐于朝。」
「哈哈!」洛宁闻言也不禁大笑,「如此说来,将来小弟到了金国,那是一定要求官了。」
所谓大隐隐于朝,当然只是那些既想当***又想立牌坊的清高文人的高大借口。
在洛宁看来,大隐士就应该萧然世外、悠游林下。在朝堂尸位素餐,把苟住当大隐,未免自欺欺人。
「洛宁安达。」多尔衮神色一正,「我和公主离开之后,那些领主和寺主,多半会对你不利。你要小心谨慎,不要被他们暗害了。」
「印禟和鄂舒,资质都不错,有可能突破到六品,会是你的好帮手。」
洛宁点头,「你放心,我知道。」
此时此刻,他心里有点感动。
或许多尔衮真的太缺乏友情了,对自己很够义气。
可洛宁却很清楚,他和这个女真贵族,绝非一路人。
「千秋山的云扶摇,你们多多合作,相互扶持。」多尔衮继续说道,「等到时机成熟,自可成就一番事业…」
他把「事业」二字,咬的很重,意思不言自明。
多尔衮就是个天生的政治人物。即便拿洛宁当朋友,也存了顺便利用洛宁的心思。
他希望洛宁和云扶摇成为大金的两颗钉子,牢牢钉在西藩。
大金将来若是对吐蕃和南诏用兵,西藩郡就是最好的桥头堡。
他随手就布置了一步
看似无用的闲棋,谋划不可谓不深远。
当然,他也没有害洛宁的意思。
站在金国大贵族的立场,他希望洛宁能在西藩为大金立功,将来也好享受大金的荣华富贵。既为大金也为朋友,可谓公私两顾。
多尔衮说完,一袋旱烟已经燃为灰烬。
洛宁也吐出最后一口烟雾,缓缓低声吟道:
「霞落山河夕照晚,
知是离人共惘然。
肝胆以照半生死,
意气相期两袋烟。
送君此去江湖远,
云树重逢是何年?
吾兄本是鸾台客,
九天高处亦胜寒。」
「多尔衮安达,此去一别,他年不知何日才能相见。小弟之心愿,尽在此诗中。」
一言已迄,烟灰如雪。
多尔衮闻言,心中有些感动,「洛宁安达,我不会作诗,但我听懂了,我明白你的心。」
「你送我一首诗,我就再送你一件礼物。」
说完高声喊道:「雅布素!」
「奴才在!」一个五品将领出现在多尔衮面前,打着马蹄袖请安。
「雅布素。」多尔衮命令道,「你管行军军械,就留下三百具真甲、三百匹战马、三百张弓、一万支箭、三百把长刀,送给洛宁安达。」
「嗻!」雅布素雷鸣般的应答一声,可是随即就抬起为难的脸,「额真,奴才怎么报账?这可是整整一个牛录的装备。」
多尔衮道:「就报损耗!」
「嗻!」雅布素很心疼,可也只能照办。
这不仅仅是整整一个牛录的装备,而且大金八旗的装备,本就是天下最好。
就这三百套装备都是灵器,加上战马价值最少上百万两银子!而且有钱还买不到!
额真却直接就送给洛宁了。
就是洛宁,也吓了一跳。一首诗,就换来这么多军械?
「多尔衮安达,你这…」
「洛宁安达,」多尔衮很大方的一挥手,「送你这些军械,你可以再编练三百甲士。这些东西,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你就收下吧。」
「你顶着我正白旗牛录额真的头衔,也算为大金做事。」
「顺州这地方很不错,算是个要地,你好好做。」
「好。」洛宁点头,「那我就不客气了。」
很快,三百匹战马以及相应的盔甲兵器,全部收集出来。
「走了!」多尔衮策马扬鞭,「洛宁安达,后会有期!」
胯下的马箭一般射出。
「多尔衮安达,后会有期!」洛宁招手。
但见大队女真骑兵滚滚北上,很快就去的远了。
那个范文成,也跟着金国使团离开。
洛宁看着远去的多尔衮,神色复杂。
多尔衮,我们若是下次相见,还是朋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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