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妙和尚这位七大杀手之一的禄存,补充道:“畏畏缩缩不是我们的本色,或许秦教主会同意的。”
“既然如此,我这就去了。”
“到北隋小心些。”
“知道,知道。”
少年郎转身离开,挥着手,和其道别。
恒妙最近几天叹气的次数十分多,好像担心这、担心那,全都没担心到点子上。
就如卧霞寺一战,他想救几位教内高手,可惜被两位恒字辈缠住,费了好大功夫才杀了他们,再去救人便晚了。
这位佛祖心中坐的和尚,一时间迷茫起来,不知是帮他人渡红尘彼岸,还是先把自己渡过去。
航远大师扛着梁柱路过,卧霞寺高手凋零大半,即便恒妙另有其他身份,航远大师也希望他留在卧霞寺,见其愁眉苦脸,笑问:“恒妙,可有不开心之事?”
恒妙连忙双手合十向航远行礼:“祖师,有一问弟子想不明白。”
“哈哈……杀人时凡事皆想的清楚,现今又有哪里不明白?”
恒妙把心里的疑惑道出。
航远深深看着他:“能有此问,距二品之境不远矣。”
“弟子只想解决心中疑问。”
“佛经念的少了,再去诵读经典,迟早会自悟。”
眼看航远大师扛着硕大梁柱要走,恒妙追问:“祖师,难道经书中的故事讲的是真的吗?”
“佛门故事多了去了,哪个故事?”
“佛祖涅槃后,魔王会混进佛门,迷惑僧人心智。”
“哦,这个故事啊!”航远大师反问,“你是魔吗?”
“弟子……弟子不是魔。”
“巧了,老衲也不是。既然你我皆非魔,故事也就只是故事,当不得真。”
“可是……”
“可是航嗣堕入魔道?”航远开解道,“四下无人,老衲与你说句心底话。”
“弟子洗耳恭听。”
“老衲认为,航嗣说的对。”
“啊?”恒妙彻底震惊住了。
航远自顾自道:“我看了依附卧霞寺农户的户籍,堆满了一间屋子,若你是其中一位百姓,没日没夜为卧霞寺耕种田地,秋收之后,属于自己的收获反而少的可怜,作何感想?卧霞寺拥有不知多少良田,尽管这些良田,部分是卧霞寺以光明正大的手段获取的,其他的呢?会不会确实有逼迫无辜百姓家破人亡,从而趁机抢夺的田地?!天下皆知,卧霞寺乃南吴数得着的大寺,富可敌国,你我一心向佛,用得着这财富吗?莫非,剃度出家,不是求一个超脱彼岸,且是有生之年尽情享受荣华富贵!
老衲也了解一部分事实,百姓抢破脑袋想入我佛门,需要准备足够的开路费,所谓开路费是交给寺中的僧人,令其帮忙举荐。入了佛门后,再以佛门名义,想方设法捞回送出去的开路费,甚至不少人因此赚的盆满钵满。
恒妙,这些人是不是魔?卧霞寺是不是魔窟?”
恒妙脑海空空如也,这些存在已久的问题,他不只见过、看过,甚至还亲身经历过。
正是因为这些破事太多了,竟然不觉奇怪、厌恶,反倒觉得习以为常。
便如借上代住持航嗣名头反叛的高僧,难不成他们真对航嗣有着死心塌地的忠诚?不见得吧,自古财帛动人心,是不是拿来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心里盘算的全是自己的利益?
航嗣真成功取代住持,作为追随他的属下,肯定收获难以想象的巨额财富,卧霞寺不缺钱,几百年积累下来,富可敌国,也不缺名震江湖的武学秘籍,换取一部,就有了突破境界的几分把握。
种种好处算下来,没有佛祖心中坐的和尚,怎会不铤而走险搏一搏?何况,追随航嗣的人数是那么多,人多势众之下,更是加剧了叛心。
“祖师……”
已经垂垂老矣的航远大师笑着说道:“老衲定下主意了,待卧霞寺安稳下来,将寺库里的钱财分散给依附的农户,田地也分出去,留下够我们吃喝的部分。今后,卧霞寺众僧人自食其力,自己种地、自己种茶、自己买盐、自己织布。”
“那时候,怕是寺里剩不下几人。”恒妙苦笑。
“恒妙啊,老衲说了那么多,你依旧不明白吗?”
“……”
“卧霞寺不是魔窟,何必假以佛寺伪装,行魔窟本事?继续下去,我们与魔教中人又有什么区别?”
恒妙垂首合十念诵经文。
航远大师扛着梁柱从小路下山,笑道:“参禅礼佛便好生参禅礼佛,岂能心中想着小九九?莫非,金身菩萨、佛祖,是财神爷不成?”
……
沈鲤去了一趟回来,神色明显好上不少,此前眉眼有郁郁之气,眼下,笑容也有了些许真心。
百个台阶下宁秀大声道:“两位师兄,你们走不走?我要无聊死了!”
“走走走,这就走。”沈鲤喊道。
“师弟,恒妙大师是不是有不一般的底细?”
少年郎如实道:“不瞒师兄,恒妙大师乃星宿教的禄存。”
“禄存?那个颇为神秘的七大杀手之一?”
“正是。”
“难怪禄存神出鬼没,所杀之人,多数死在佛门功夫下。”
贪狼纳兰睡春亦是一身的佛家神通,与禄存不同,纳兰睡春名声响亮,江湖上早已传遍这位女杀神的事迹。
“说起来,师兄这里却有一事相求。”
“师兄既能将香露丸毫不怜惜的送给我,师兄所请,一定努力完成。”
那枚送予他的香露丸,别管背后是否有谋划,六皇子慷慨解囊,半点不刁难他的直接送出,就得承下这份情义。
“是这样的,有件事西蜀不方便动手,一人犯下大错,逃进南吴,躲在开禧城工部尚书家中。”六皇子严肃说道。
沈鲤马上回道:“师兄,稍后见秦姐姐,答应你来做成邑分舵舵主,可写信给星宿教七大杀手里的任何一人,付下钱财,让其完成。如果那人并不是高手,找教内二十八星宿中的杀手去做就行。”
六皇子难为道:“确是高手,朝露境剑仙。”
“朝露境剑仙?”
他描述下那叛徒样貌,霎时间,沈鲤脸色就变了。
“师弟认识?”
“就是他杀了刘大哥,后来我使用《真武玄天上帝敕令》杀了。”
六皇子难掩吃惊,停下脚步注视着少年郎:“世事不可思议之处,恰恰在此。此人真实名字叫做王茂,原是北隋四品剑仙,招惹了仇家,被迫逃进西蜀,算是有几分天资,于西蜀历练多年,跻身朝露境。”
“原来如此。”沈鲤叹了口气,顺口问了一句,“不知王茂犯下什么大错?”
“自持武力,杀了我皇叔的世子。”
“王茂这宵小之辈既然被师弟所杀,那么师兄付下的钱财就交给你。”
“师兄严重了,一枚香露丸价值万金,岂能再给师弟钱财?难道师兄看不起我不成?”
“哈哈……你小子,伶牙俐齿,深得我心!”六皇子大笑。
宁秀遥望他哈哈大笑,又听不见两人在说什么,急得喊道:“有什么笑话?”
六皇子回道:“没有什么笑话,只是称赞沈师弟乃人中龙凤。”
“沈师兄不用你夸奖,本来就是人中龙凤!!!”
六皇子气的牙痒痒,往日在剑阁山,宁秀从不夸他,纵然他上山前,买下一大包零食带给她,一句谢谢不说,还埋怨喜欢吃的酥油糖饼买少了。
这一刻,六皇子无比深刻理解“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她心思都在郎君身上,哪会再分心关心家里人?
宁秀啊宁秀,回西蜀,非告你一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秦羡卿仍在山顶。
望着沈鲤和六皇子在前,宁秀在后。
六皇子是个练剑的人才,仅是人才罢了,够不上奇才两个字。而西蜀的奇才,秦羡卿当场就能数一双手之数。
那些人,方能代表着西蜀剑道的将来。
至于沈鲤与他们对比,给沈鲤提鞋都不配。
他的剑术大部分是她传授的,了解少年郎在剑道一途上的资质如何惊才绝艳。
就算自斩金刚龙象身,境界跌落成伪金刚,只要出剑,必然气象万千、蔚为大观,这部分是金刚龙象身给不了他的。
北隋江湖一行,秦羡卿十分期待传回有关沈鲤的大事迹。
两人终是站在了她面前。
六皇子客气的见礼,秦羡卿无动于衷,她绝不会因为六皇子西蜀皇室的身份,对其高看。
我辈剑客,地位都在剑上。
“到此见我,想必你答应了。”秦羡卿肯定道。
六皇子道:“秦教主,成邑分舵舵主须有晚辈来做。”
“可以,你是西蜀皇室,有些事确实只能有你去完成。”
“晚辈的上级是谁?”
“我。”
“晚辈回成邑后,快马加鞭安排一切事宜,星宿教只需派人去。”
“丑话说在前头,倘若我知晓你利用星宿教去做些伤天害理的事,别怪我剑下无情。”
“秦教主,南吴有赵汝愚,西蜀该有我。”六皇子一字一句道。
此言,极为高傲,赵汝愚天下仅有一人,他偏不要让其独放光芒。
秦羡卿呵呵笑道:“我等着那一天。”
“加入星宿教有什么手续?”
“我认可你,你就已经是星宿教杀手了。”
六皇子不禁扭头看了沈鲤一眼,意思非常明显。
加入星宿教这般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