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窝来了个山大王,双龙帮帮主叫人重新搬来桌子,小心翼翼伺候在沈鲤左右。
鸡鸭鱼肉再加上一只烤全羊,几盘新鲜的时令瓜果、蔬菜,颇为丰盛。
搬来一坛双龙帮帮主都舍不得喝的好酒。
沈鲤环望一圈好像学生犯错罚站的诸多帮众,不顾姿态的手撕羊肉,大口朵颐,别说,双龙帮的厨子手艺有两下子,烤全羊烤制的恰到好处。
双龙帮帮主陪着笑,殷勤为他倒满酒水。
少年郎一饮而尽。
他的酒量颇为不错,谢令姜虽说管的他十分严格,但在饮酒上面却是不理会,毕竟这年份闯荡江湖,大侠、侠女酒量不好,被人笑话。
江湖是有江湖的风情的,流行诗酒,喜欢山水,偏爱竹子牡丹。
每年在北隋举办的牡丹大会,皆为江湖盛事,年轻俊彦汇聚一地,比武、谈玄论道、结交好友等格外热烈。
“大侠好酒量!”双龙帮帮主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沈鲤砸吧砸吧嘴唇,这酒还真不错,入口柔,顺嗓而下后,顿时一股穿透五脏六腑的烈回上来,叫人不禁想咧开嘴巴。
“倒酒!”
“是是是。”
双龙帮帮主干起此事十分熟练,当初和好友商定要创建双龙帮时,没少带着大笔银两拜会蔚州城的地头蛇,求他们高抬贵手,千万不要察觉双龙帮起势,直接摁死。
蔚州城的买卖很大,各行各业都有钻空子捞偏门的人,但双龙帮两位帮主脑子活泛,认准定下客栈房间转手卖给其他人是来钱快的暴利买卖,他们运气好,没人争夺,一路干到现在,双龙帮跻身蔚州城有数的地头蛇之一,纠集了几十号游手好闲的懒汉,换成其他人拜会他们。
众目睽睽之下,沈鲤喝酒吃肉,吃的不亦乐乎。
待把鸡鸭鱼肉烤全羊、时令果瓜蔬菜全部消灭一空,最后喝干净酒碗里的好酒,打着饱嗝昏昏欲睡。
双龙帮帮主察言观色,马上邀请他到自己的卧室睡觉,命人找来崭新被褥铺上,且低声询问少年郎要不要找个姑娘陪?
被拒绝后,他也不气馁,主动将烧开的热水倒进浴桶,添上凉水,伸手不断试探温度。
一切准备好后,蹑手蹑脚退出房间,留沈鲤一人。
他站在院中,摇头叹气。
让沈鲤教训一顿的双龙帮帮众早就没了痞气,个个垂头耷耳,犹如霜打的茄子。
“唉,兄弟们各回各家去吧,伺候走了这位祖宗,我再给兄弟们另开一场宴席。嘴巴都严一点,这件事谁也不许传出去!!”
刚说完没多久,便有人小跑过来,轻声道,二帮主回来了。
“出去说。”
他带人离开宽敞的院子。
二帮主是位儒雅的文士,黑灯瞎火拉着大帮主到巷子角落询问究竟发生何事。
大帮主丧气的一五一十说了遍。
听后,二帮主咬牙切齿:“吴老三!哪是领了只肥羊回来,领位亲爹来了!!”
“没办法,咱们受着吧,我瞧那小子像是赶路的,兴许住一晚就走了。”
“大哥,要不要找你弄死他?”虽是文士扮相,说起狠话,比膀大腰圆的大帮主,还要狠辣。
“不必,吃点亏就吃点亏,明天那小子走了这件事算翻篇了,不走,咱们请人弄死他不晚。”
二帮主思考良久,终是点头道:“听大哥的。”
大帮主问道:“官府今天有什么大事吗?”
“有,朝廷变天了,咱们蔚州的知州昨日被免职,通判也不好受,听小道消息说,估计要有牢狱之灾。”
“嘿,咱们蔚州的郭通判,屁事不干,整天花空心思捞钱,咱们两个月前刚进过孝敬,上月又进了次,活该有牢狱之灾。”
“大哥,不说别的,现在渐有混乱之势,正是你我彰显英雄气之时!”
大帮主脸色立刻拉下来了:“二弟,这些话对外千万别说,省得叫人捉住把柄,告诉铜钱会和飞蛇门。”
铜钱会天下闻名,分舵众多,设在蔚州城的分舵地位首屈一指,难以撼动。飞蛇门则是和双龙帮一般无二,蔚州城土生土长的帮会,只是飞蛇门的门主颇有来头,乃蔚州之下的兴泸县知县嫡子。
“我又不是傻子。”二帮主嬉笑道。
“行了赶紧回家去,别叫弟妹等久了,这位祖宗有我伺候着。”
二帮主抱拳道:“有劳大哥了。”
“唉,谁让咱们倒霉呢?正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咣当,来了位功夫比咱们几十号人加起来都厉害的小祖宗!”
道别后大帮主回到院子,发现吴老三仍留在此地。
“吴老三都是你干的好事!!”他快被这见钱眼开的吴老三气死了,“你还不走是等我秋后算账吗?”
吴老三欲哭无泪,告饶道:“帮主,不是俺不想走啊!公子没开口,小的哪敢擅自离开?”
“哼,你就在等在这儿吧!早晚弄死你!”
话说完没多久,大帮主嗅到尿骚味,扭头一看,吴老三双目无神,竟是吓尿裤子了。
“滚远点,别挨着老子,臭死了。”他嫌弃道。
吴老三一步步挪到墙角,心里万般不是滋味。
大帮主去庖厨找来一只没吃的烧鸡,拉过躺椅,边吃边唉声叹气,寻思道,是不是今天没看黄历才遭此厄运?明日开始,一定要养成看黄历的好习惯。
众星拱月。
吴老三依着墙睡着了,大帮主躺在躺椅鼾声浓重。
天蒙蒙亮。
睡得不错的沈鲤推开门,看见大帮主睡意深沉,理都不理他,牵着枣红马出了大门。
吴老三惊醒,追跑过去,低三下四问道:“大侠,俺能不能回家了?”
沈鲤瞥了他一眼:“不杀你,并非是你做的恶不多,而是小爷想的惩前毖后、治病救人,以后,多做善事、多积阴德,否则,等小爷回蔚州城,听到你依旧为虎作伥的风声,定然饶你不得,一剑杀你都算是轻的,抽筋扒皮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多谢大侠饶命!多谢大侠饶命!!!”吴老三跪地,一个劲叩首。
翻身上马,骑着枣红马优哉游哉出了小巷,迎着跃出天际的大日,往城门方向行去。
毕竟是商贸繁荣的蔚州城,一大早便人声鼎沸。
小贩支起路边摊子,吆喝着吃食。
睡了一觉,肚子有点饿,下马点了碗米粥,配上北边传过来的烤馕,十分惬意。
付完钱,刚要上马,看见街上有位头戴斗笠,身穿红衣,腰间悬挂长剑的女子,东瞧瞧西看看。
沈鲤留意她的剑,剑柄挂着红穗且镶嵌宝石,一看就价钱不菲,哪像他的凋朱颜,尽管位列天下剑榜,不过卖相极其寻常,不是老江湖,压根察觉不了凋朱颜的不凡。
女侠闯荡江湖,确实有胆气。
如此女子,肯定身手极好,假若看她孤零零一女子就上前搭话骚扰,恐怕人家一个不开心,拔剑就斩。
江湖上此种事不胜枚举,不是星宿教参与开禧城、卧霞寺两战,他是要北上草原观看那女子剑仙的剑道的,而这女子剑仙,独自一人走江湖时,斩杀十几位见色起意的恶贼。
牵马经过女侠,走了一个多时辰,到达城门。
今天不知是什么日子,守在城门的官兵开始查询文牒。
凑巧一队商徒出城门,少年郎去到他们的末尾,拍拍前面探头探脑的商徒,“哎,你是不是姓王?”
商徒摇头:“你认错人了。”
“绝对没认错人,我看你特别眼熟,哎,你叫什么名字来着?你忘了,小时候咱俩一个村子的,你比我大,穿着开裆裤天天追在你们大孩子后面!”少年郎亲切说道。
这番话,令商徒迷茫了,仔细想想,确实有很多小孩子光屁股追着他们满村子跑:“你别说,越看你越像牛大郎家的小牛犊子。”
“是我!就是我呀!我爹打发我出来闯一闯,没想到能在蔚州城见到你!”
和官兵对文牒的领头人,指着商队比划了几下,悄悄塞了二两银子。
官兵眼疾手快将银子收起来,霎时不耐烦的招呼商队快走。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蔚州城离咱老家可是远着呢!”
“谁说不是呢,你看我这身衣服咋样!”
“不错,不错,穿在你身上人模狗样的。”
“嘿,帮了一位富家公子的忙,赏给我的。”
“哈哈……我记得你小时候也是这么鬼机灵。”
混在商队其中,轻松出城,回头见官兵拦下跟在商队后面的人,沈鲤笑道:“有缘再见,我有急事,这就走了。”
“你叫什么来着?”商徒摸着脑袋问道。
“沈鲤。”
“啊?你不是牛大郎家的小牛犊子吗?”
“骗你的。”
“……”
上马。
星宿教对培养杀手十分严格,骑马是必须会的本领。
少年郎策马飞奔,不到片刻,就将蔚州城甩在身后。
卧霞寺为他准备了文牒,但文牒是通关南吴、北隋两国分界关卡的。
南吴的文牒多种多样,百姓不胜其烦,近些年大有废除文牒之势,北隋、西蜀就没有文牒这种东西,能随意走动。
天高路远。
少年郎高声呼啸,引得行人瞩目。
此去北隋,当令尔等见识见识,何谓潇洒风流!
有行人不满少年快马疾驰。
徒招惹少年郎哈哈大笑。
“抬眸四顾乾坤阔,日月星辰任我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