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良复又问道:“大侠当真是六品武夫?”
“童叟无欺!刚才一气三用已经证明过了。”沈鲤笑道。
祝红妮回想一路上与少年郎的言谈举止,似乎他总是避实就虚,言语躲躲闪闪,没个正经样子。
她试探道:“你别骗我们!”
“不如你我切磋一下?”沈鲤提议。
祝红妮顿时摇头,一气三用如此巧妙的运气手段,她拍马赶不及。
“会不会是那个木柴正好断为三瓣啦?”终究是去黑熊岭拼命,吕良再次问道。
沈鲤干脆又找来一块粗木柴,照旧是一气三用,手刀劈下去,木柴成了三瓣。
一而再证明他就是货真价实的六品武夫,吕良和祝红妮方才相信。
既然己方有了高手,事不宜迟,吕良兴匆匆跟老汉说了几句话,赶紧去集合其他几位兄弟。
老汉种了一辈子地,眼睛里最熟悉的便是黄土,对于什么叫做一气三用、什么是六品武夫一概不知。
“小伙子,你们真的要去黑熊岭剿匪?”老汉忧心忡忡。
沈鲤颔首:“老伯,路遇不平应该拔剑相助,既然黑熊岭成了当地一块心病,我们来到这里该是要治好心病,好让大家伙不再为此困扰。”
祝红妮使劲拍着他的肩膀,满意道:“沈公子!你终于想明白了!我十分欣慰!”
“你我回去说一声,不告而别显得我们没有礼数。”
“啊?我们不回来了吗?”
“不了,剿匪结束,顺道北上,我记得离宛水城不远了。”
祝红妮诧异:“你居然知道宛水城……”
宛水城乃北隋靠近南吴的一座重镇,与蔚州城有些相似,不同之处在于宛水城守备森严,驻扎着北隋精锐军队宛水军。
当年南下,宛水军一马当先,打的南吴抱头鼠窜。
迄今已经是捉虫司指挥使的李业,也恰是在此战中,大放异彩,广为人知。
宛水军的后勤来源部分是北隋朝廷调拨,部分是宛水城的商税,所以,宛水城商贸繁荣,南来北往的商旅络绎不绝。
祝红妮跟沈鲤回去住宿人家,客气道别,虽说这位老伯道听途说的言语,险些令祝红妮冤枉好人,但毕竟是叨扰人家一宿,该感恩依旧得感恩。
衣物未干,老伯没有让他们换下,且是将两人的衣物重新打了个包裹带上,赶路闲暇之余好拿出来彻底晾干。
千恩万谢,两人在门口翻身上马,踩着泥泞汇合吕良等人。
诚信镖局剩下的七兄弟在村口等待他们,吕良指着少年郎说道:“兄弟们请看,他就是我说的那位六品高手!”
“镖头,涉及性命,你绝对得判断清楚,莫被这小子骗了!”
瞧沈鲤年岁不大,即便吕良拍着胸脯保证他就是六品高手,大家伙仍是不敢相信。
诚信镖局的老镖头是七品,已然是镖局开门营业以来最厉害的高手,数十次押镖只失手过五次!黑熊岭的熊瞎子也是七品,打的他们狼狈不堪,差点整个镖队折在黑熊岭,谁都活不了。
那只是个少年,便夸下海口自称六品,委实难以令大家伙信服。
“大哥,不如这样,到了黑熊岭咱们别急着冲,先试探试探那小子的斤两,真是六品高手,拿出真本事厮杀,若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咱们趁早另寻他法,莫白白浪费性命,折在黑熊岭。”
“说的不错,大哥,诚信镖局全靠咱们,再折损人手,镖局怕是要关门歇业啦!”
“唉,大哥,你是知道的,往日我是最听你的,不过,熊瞎子手下将近二十号壮汉,加上黑熊岭易守难攻,属实让我心里惴惴不安。”
吕良面色微变,兄弟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然而,熊瞎子劫走他们的货,他作为镖头,进退两难。现今冒出个六品高手,还证明了一气三用的手段,不去试试,自己这一关就过不去。
“好了兄弟们,我意已决,少年看起来年轻,可江湖上年轻高手犹如过江之鲫!我相信他便是其中之一,这样,到了黑熊岭我们殿后,让少年打头阵,一见不对,咱们就撤!”
“不是不行……”
“我赞成大哥的决定。”
“大哥,走镖前,你和总镖头发誓带我们完好无损回去的!货物丢了就丢了,命没了便全都没了!”
“行了,少说几句,大战在即,不要乱我军心!”
“镖头认定那小子,我就跟着走吧,反正我跑的最快,假设事情不对劲,我第一个跑!”
出发前说这些丧气话,吕良霎时耷拉下脸。
有人劝道:“静一静,都别说了!忘了咱们跟着镖头赚了多少钱?就算那小子口出狂言,大不了跑呗,黑熊岭地形复杂,随便挑条道钻进去,不怕熊瞎子找的到!”
祝红妮勒马不前,低声道:“你看,他们仿佛起内讧了。”
沈鲤失笑,反问道:“你是追随吕师傅的人,愿不愿意相信我?”
“呃,不愿意。”
“哈哈……这不就结了!”
“去了黑熊岭,你想怎么办?”
“简单,你们留在山下,我独自上山便好。”
“啊?万一……万一……要不算了吧,我们不去黑熊岭了,诚信镖局丢的镖,与我们何干?”祝红妮忐忑道。
事情因她而起,若非一意孤行自诩路见不平一声吼的女侠,黑熊岭剿匪这事,落不到沈鲤肩上。
如今骑虎难下,豪言壮语放出去了,不闯荡一番山匪窝,叫人看不起。
“不如我上前道歉,就说是我指使你乱说的,咱们不去黑熊岭!”她极其犹豫。
沈鲤莞尔一笑:“区区山匪,我还未曾放在眼里。”
他朝吕良挥手致意。
祝红妮叹气一声,追上沈鲤。
“大侠,前些日子我多次前往黑熊岭打探,已经摸清路了,请随我来!”吕良道。
沈鲤抱拳:“有劳。”
众人或骑马或步行,离开小李村。
路上。
话语少的可怜的吕良忽然问道:“大侠对剿匪有什么计划吗?”
其余六人不约而同看向少年郎。
“我上山,你们在山下等我消息。”
“……”
这句话出乎他们预料。
吕良难为情道:“我明白大侠武学出众,可熊瞎子以及他的手下,绝非好对付的。”
“无妨,一个时辰为限,一个时辰内我没下山,便当做我折在山上,你们悄无声息走就是了。”
沈鲤笑道。
祝红妮欲言又止。
吕良沉默片刻:“好,恭祝大侠旗开得胜!”
自小李村经过一片树林,走山与山之间的小径,过了湍急的河,走了半日,吕良指着林木茂密,活像趴伏黑熊的山岭说道:“大侠请看,那便是黑熊岭。”
沈鲤观看周遭地貌,黑熊岭果然是拦路抢劫的好地方,山下便是一条大道,从此能南下贩卖货物,可北上做些买卖,熊瞎子率领将近二十号人在山岭安营扎寨,眼光十分毒辣。
“熊瞎子就在黑熊岭山顶,易守难攻,只要守住关键要道,几百人都不可能打上去!”吕良叹了口气,徐徐说道。
沈鲤观察他们表情,幸灾乐祸有之、作壁上观看戏有之、期待他夺回货物有之、无动于衷也有之……
“诸位在此等候,沈某去去就回。”
祝红妮抓住他的手臂,急道:“我跟你一块去!”
“你……”他想了想,点头道:“好。”
“不行!姑娘必须留在这里!”一人大声道。
紧接着另有一人站出来:“你们是一块的,她不留在我们身边,谁知道你们会不会趁机溜走,白白戏耍我们一顿?”
“正是!我们也不是江湖菜鸟,别认为略施雕虫小技,便能叫我们白来一趟!”
祝红妮气的脸红,“明明是我们帮你们好不好?为何这般不讲理?!”
“哈?我们求你帮忙了吗?”一人阴阳怪气回击。
沈鲤看向镖头吕良。
他尝试征询少年郎意见:“大侠,熊瞎子武艺高强,又有十几位手下,皆为悍匪,不如留姑娘在这儿,一来交手时不会伤到姑娘,二来也不会令大侠交手时分心,能够一心对敌。”
之所以要带祝红妮上山,其实是对这几个镖师不放心,吕良还好,余下六人,便不好说了。
“行,她就交给吕师傅了!丑话说在前头,我回来后,见她少一根头发,无论天涯海角,我一定会把你们赶尽杀绝!”
此次,他动用了杀气。
吕良等人刹那间只觉两股战战,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几乎站不稳。
“祝姑娘,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且和吕师傅稍稍等待。”
说罢,沈鲤策马冲向黑熊岭。
吕良看了眼众兄弟,发现他们都对少年刚才瞬间爆发的杀气心有余悸。
他们是染过血,杀过人的,就沈鲤这一下子,皆心知肚明少年不好惹,最好乖乖听话别打祝红妮的主意。
有两人退后几步,取消阴暗心思。
荒山野岭,花季女郎,他们这种常年走江湖的老油条,不动心是不可能的。
“大哥,这小子是个狠角色。”一人悄声向吕良道。
吕良颔首:“咱们不该说那些话的。”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能灭了熊瞎子,诚信镖局承他的情。”
“或许在他眼中,诚信镖局算不了什么。”吕良叹道。
“管管后面两个,我感觉他们对姑娘起心思了。”
“我知道。”
祝红妮望着渐渐消失在山岭的少年身影,双手紧张的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