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条宛水一一传诵这首婉约词派又一座高峰,北隋的婉约词大家不如南吴,更擅长边塞诗与咏史诗,至于前朝风靡一时的山水田园诗,天下三国皆有名家,却不像前朝那般一家独大难逢敌手。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我的天,是谁写下的如此可传唱千古的妙词?!你们快去打听,老夫平生写下上千首诗词,无一句能与之媲美者……”
“姜老头,你的诗词哄哄小孩子还行,拿不上台面的。你只看到最后一句,而我独独喜欢‘多情自古伤离别’一句,虽说如今是夏日,但此人妙就妙在跟上一句‘更那堪,冷落清秋节’!好词啊,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人的孤独、寂寥、悲情、低落皆融入其中。”
“这首婉约词可以传到南边去,和那位醉春楼七步成诗的少年诗仙比一比,要南吴诗坛明白,你们既然有枝头独俏的谪仙人,我们大隋诗坛也有芳香浓郁的寒梅。”
瞬间水上又是阵阵敲锣打鼓,不少人借此将自己的诗词展现出来,若是压一头这首词,声名便打出去了,压不了同样无所谓,反正这首词肯定要被天下诗坛熟知。
“诸君,这首词的词牌名叫做《雨霖铃》。”
“应是《雨霖铃丶寒蝉凄切》,书呆子!别走神了,快将这首《雨霖铃》誊抄下来!”
无数画舫轰动间,两个时辰的诗会亦是结束了。
没有任何一手诗词比的过《雨霖铃》。
多愁善感的姑娘轻声默念,壮志比天高的男儿亦是重复低诵,宛水的游人无论情绪是怎样的,都被这首《雨霖铃》感染。
沈鲤重新提起笔,写下词牌名《雨霖铃丶寒蝉凄切》,扭头向刘公子笑道:“请问刘公子想不想要一艘画舫?”
“沈公子说笑了,我家虽然经商,但远不到能够买下一艘画舫的富庶。”
“我眼瞎想将这首词转赠与你,可好?”
“啊呀?沈公子可是开玩笑?”刘公子惊讶问道。
沈鲤摇摇头:“绝非玩笑,我们原本就是过路人,赶路时间又仓促,不如把画舫送予刘公子,当做这顿饭的饭钱,至于酬劳里的银两,若给的及时,可以交给在下。”
刘公子心绪翻滚,今夜真是走大运了,不仅亲眼见证一首绝对能传唱千古的好词,还莫名其妙收获一艘画舫,他依旧婉言道:“沈公子不如多留一日,把画舫卖出去……”
“不了,在下老家有句俗语,人怕出名、猪怕壮,等到了明天,我们二人恐怕是走不掉了。”
点到为止,刘公子不再拒绝,大方承下来:“好,但是在下也不能独吞了这艘画舫,画舫到手便与她们一同寻找买家,得到的钱两大家平分。”
沈鲤颔首道:“如此最好。”
旋即令刘公子重新写了一遍这首词,并落笔他的名字。
有小船前来迎接作词人登巨船,刘公子当仁不让站在画舫船头,跳下小船,朝沈鲤挥挥手,小船摇曳河水,躲着其他画舫,很快消失在众人面前。
祝红妮表现的极其激动,她是懂词的,明白沈鲤的这首诗可谓价值千金,要被家族里的长辈看到了,非得重金聘请沈鲤至祝家教授小辈诗词。
“你骗我!”
“我如何骗你了?”沈鲤纳闷。
“你明明说了,你不会写诗!”祝红妮红着脸跺脚。
少年郎的脸皮厚度怎会是她猜得到的,只见其心平气和的笑道:“谦虚礼让而已。”
“你……”
祝红妮话未出口,脸蛋上的红润就一直红到脖颈,宛水都被灯光照耀的红彤彤,不盯着她瞧,还真发现不了。
沈鲤主动牵住她的手,手指俏皮在她手心轻挠,祝红妮怕痒,忍俊不禁咯咯笑。
画舫中的其他人看见这一幕,更加肯定两人必是才子、小姐,只因家人不同意在一起,就大胆的离家出走、双宿双栖。
只怕不愿要画舫称赶路时间紧促是托辞,真实原因,怕女方家人找到!
联想至此,众人幽幽一叹,茶楼说书先生讲的故事果然不是空穴来风,市面流传的话本,皆有原型,非是作者胡编乱造,凭空想象。
其实,沈鲤来到这儿宛水,一直在留心观察,希冀找到可疑目标,继而锁定绑架陈婉月的绑匪。
但,宛水画舫一望无际的飘在水面,形形色色的人数之不尽,假如这般干巴巴的找下去,猴年马月也找不到绑匪头领。
这种星宿教提供不了更多的消息,也无探子帮忙,依赖自己找寻目标的任务,沈鲤头一次接。
要不是秦羡卿赤裸裸“威胁”,他肯定拒绝,多问一句有关任务描述都算他输。
祝红妮想抽回手,谁曾想,之前表现的扭扭捏捏的少年郎,眼下开始胆子大起来,用力攥着她的柔夷,手指依旧挠她手心。
“轻……轻点,我怕痒。”祝红妮的声音犹如蚊虫。
沈鲤笑道:“听闻启封城有一座高台唤作青梅台,情人共赴青梅,皆能有情人终成眷属,是不是?”
“哎呀,你……你你别相信,那都是瞎传的,根本不是那回事,青梅台原是启封城一家富户为了祈雨修建的,那家富户的小姐名字叫做青梅,又是富户掌上明珠,启封城百姓为了感谢富户的仁义之举,便口口相传称呼为青梅台。至于登台的情侣都终成眷属,仅仅是流言蜚语,我在洛京也听说一对情人闹的非常不体面,最终闹到官府打起官司。”
沈鲤长哦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真有其事呢,本想到了启封城邀你一块登青梅台。”
“你……哎呀!我不和你说话了!你欺负人!”祝红妮羞的别过脸去。
画舫上的其他人瞧她羞涩模样,纷纷掩嘴轻笑,这下,祝红妮害羞的恨不得跳下船,游水逃跑。
时候不早了。
宛水上的画舫缓缓离去。
沈鲤的目光扫视周遭,画舫太多,人也太多,委实分辨不出谁算是可疑的绑匪。
“有人落水了!!”
“哪里?哪里!!巨船上!快看!还有人落水!”
噗通……噗通……
接连几人落水,巨船人声嘈杂,不断高喊有刺客。
沈鲤眯起眼睛看去,一个娇小身影从巨船栏杆一闪即逝。
“好身手。”
那道身影实在太灵活了,单单远远望见,都能判断此人一定精擅身法。
祝红妮紧张的反握他的手。
“刘公子!刘公子还在船上!”
“怎么办?怎么办啊!不然我们接一下他吧?”
“冷静!我们千万不能乱,如今水面全是船,就算我们想过去接他,也挤不过去。”
祝红妮低声问道:“刘公子应当没事吧?”
沈鲤叹道:“唉,是我叫他代替我前往的,既然巨船有危险,该将其安然无恙带回来。”
“你要过去?”祝红妮一颗心跳到嗓子眼。
“你在此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沈鲤松开手。
只是祝红妮仍然攥着他。
他说道:“现在太混乱了,若是等不到我,你便先回客栈,客栈里安全。”
“你……”祝红妮话还没说,沈鲤挣脱她的手,好似飞鱼跃上另一艘画舫,如履平地又跃至下一艘画舫。
“啊呀,沈公子居然是江湖高手?!”
祝红妮苦笑点头。
她有软猬衣,只要不是高手,等闲人等触碰不了她的身体,纵然寻常刀剑,遇上软猬衣,也奈何不了半点。
祝红妮行走江湖,有软猬衣傍身,加上她自身的功夫,小毛贼断然害不到她。
“沈公子文艺好,武功高,祝小姐找了位如意郎君。”
“……”
饶是她往日那般的伶牙俐齿,听到此言,亦是还不了嘴,唯有苦笑。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不会是才子佳人被棒打鸳鸯吧?”
她摇摇头。
“不会是说书先生讲的那般,男才女貌行走江湖,一见钟情?”
实际上与刘公子作伴的几人,和他的关系并不像明面看到的那么热切,酒肉朋友罢了,适才几句担心,不过是逢场作戏,假使她们面临危险,定然催促船工赶紧离开。
赵露清、赵露缘以及王均等人同在一艘画舫。
赵露缘兴奋指向于画舫船顶之间连续跳跃的沈鲤:“哥哥,他就是我要找的人!”
赵露清轻声讶异,观察些许,转头问道:“王师傅你保护好她。”
“将军放心,老奴必然舍生忘死保护小姐。”
毕竟身份不一样,在赵露缘面前自称老夫,到了赵露清,就是老奴了。
带上佩刀,刀鞘以金线编制图案,刀鞘亦也缠绕金线,刀名十二郎,以打造此刀的工匠名字命名。
据说,工匠十二郎还有一个亲哥,叫做十一郎,飞刀用的出神入化,江湖皆称刀十一郎。
赵露清学着沈鲤那般,把画舫船顶当做踏脚石。
“少侠且慢!”赵露清喊道。
沈鲤回头望来,见是个相貌不凡的青年,短暂驻足,站在画舫顶,轻飘飘犹如枫叶,“阁下是在叫我?”
赵露清离他并不远,隔着三艘画舫笑道:“我是赵露清,赵露缘的哥哥,听她说你是个妙人,便想结交一番。”
赵露缘的哥哥?
沈鲤暗叹,真是倒霉,莫名其妙沾上了这一对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