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鲤如今心间默念一句大多数人时常挂在嘴边的话。
快刀斩乱麻。
当然不是一剑了结了赵露清兄妹,而是带着祝红妮御剑离开将军府。
顺便叫自大惯了的赵露清见识见识,何谓剑仙手段。
“呵,沈公子,你我无冤无仇,且今日摆下上等酒宴伺候你等,为何忽然拔剑相向?难道是我哪里做的不合你意?”
赵露清冷笑岑岑。
他不怕沈鲤在将军府动武,朝廷早就有令,敢在官员府邸动武的江湖侠客,铜雀台会追杀到底。
何况,赵露清乃宛水城镇守将军之一,杀了他,只会捅出大篓子。
赵露缘害怕的躲到哥哥身后,大声道:“沈公子,莫非你不喜欢人家?”
骤然听闻此言,赵露清幽幽叹气,我的好妹妹哎,人家拔剑指着我们了,你怎么依旧儿女情长?
看来,此事罢了,必须让父亲好好管教你一顿,省得无法无天,不知人心险毒。
祝红妮亦是诧异看着沈鲤此举,“沈郎,没必要动用兵器吧?”
沈鲤霎时一笑,注视赵露清兄妹说道:“赵将军,今天一顿好酒好菜,在下铭记于心,仿若将来有缘,定会报答。”
说完。
默念的道家御剑法门也已成型。
凋朱颜犹如得了敕令,脱离沈鲤滴溜溜直转,而后平着剑身,随沈鲤心意,落到脚边。
如此一幕,几人皆未反应过来。
剑客御剑,那可是二品大剑仙才有的大神通。
瞧着比赵露清年纪还小的沈公子,怎能是二品大剑仙?
开什么玩笑?
祝红妮愣在当场,少年郎含笑抓她一脚踏剑。
回身笑道:“与赵将军相识,真是人生一大快事,沈某既然吃足了酒菜,又向赵将军举荐了人才,该做的、能做的都已经做完。”
少年郎抱拳高声道:“赵将军、赵小姐,天高路远、江湖绵长,咱们,有缘再见。”
话音甫一落定。
“敕!”
一声令下。
凋朱颜载着两人冲天而起,眨眼登临百丈高,撞散云团,迅速消失在赵露清兄妹眼中。
“……”
赵露清久久无言。
此等手段,只从走南闯北的说书上嘴里听过,绝没有见过。
现在,他看到了。
似乎江湖最为神秘的一张纸,摆在他面前,浓墨重彩书写下一句,御剑而行。
“哥哥……他……沈公子是大剑仙?可是……可是……”
可是他的年纪才多大呀。
这般年纪便是大剑仙,赵露缘简直算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心心念念人家与自己一见钟情?无异于白日做梦,不,白日做梦也不敢如此放肆。
赵露清吐出几口气,摇摇头:“非也,他不是二品大剑仙,应是使了道家手段。但,即便道家手段,能运用到此等地步,亦是道门中的天纵奇才。”
顿了顿。
叹息道。
“我这将军府对他来说,就是路边的小泥坑,寻常看都不会看一眼,我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胆还要邀请他进这小泥坑,听我这条蚁虫的命令,传到江湖,少不了叫人笑掉大牙。”
“哥哥,不许自轻自贱,你是宛水城的镇守将军,说起来,不输他沈鲤。”
赵露缘此时倒是知趣说了句开解之言。
“不提他了,人家是遨游沧海的蛟龙,我们是乡下的井蛙。不过,他举荐的蒋灼,我十分属意。”
“蒋灼?”
席间,赵露缘光盯着沈鲤看以及与祝红妮目光交锋,说的有关蒋灼等人的事迹,她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蒋灼就是坊间传的沸沸扬扬的绑匪头领,昨夜被他擒获,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令蒋灼金盆洗手,不再做那腌臜勾当。”
“哥哥,蒋灼本事很厉害吗?”
赵露清幽幽道:“当着我的面逃走了。”
“看来是能为哥哥立功的好汉!”赵露缘笑道。
他见妹妹笑的灿烂,故意问道:“沈公子走了,你不伤心?”
“伤心什么?”赵露缘掰着手指,“爹爹常说有枣没枣打一杆子,既然沈公子不是我的如意郎君,那便罢了,江湖俊俏郎君数之不尽,我何必为了他这棵青松,放弃广袤山林?”
“哈哈……妹妹真是玲珑心肠,想的开、看的开、说的开!你这番话,哥哥我的胡思乱想、自轻自贱也是雾消云散啦!”
大步回到席间,拿起筷子指着一桌子好酒好菜。
“妹妹肚子饿了吧?快吃,我这厨子手艺精湛,选用的食材格外昂贵,你我不吃的话,白白浪费。”
赵露缘没了一桩姻缘,也不气恼,凸显北地女子的豪爽,坐下就大口吃菜。
赵露清心里盘算道,此子居然叫一众绑匪立地成佛,真实身份想必出人意料,稍后我带人寻蒋灼,逼逼他的口风。
两兄妹吃的肚儿滚圆。
赵露缘直喊害困,赵露清的夫人笑着领她去休息了。
而赵露清喊上州军里的几个好手,骑上高头大马,让人引着去找蒋灼。
此刻的蒋灼正在和陈婉月你情我浓。
陈婉月一见蒋灼做梦似的出现,还以为昨夜的美梦未醒,揉揉眼睛,蒋灼嬉笑看着她,再揉揉眼睛,激动的起身扑进他的怀中,和梦境里那般。
蒋灼行走江湖可谓是熟稔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平白送给自己一个大家闺秀当夫人,开心还来不及呢,如何能觉得不耐烦,所以,甜言蜜语不要钱般从他口中说出,直直说的陈婉月面红耳赤、泪流满面,说的她约定两人白头偕老、子孙满堂,说的她只差发誓此生独为蒋郎一人而活。
陈栖风和夫人悄悄站在窗外偷看,看到捧在手心里的女儿终于露出笑脸,夫妇两人也是万般感慨,人生之变幻莫测,真叫人捉摸不透。
缠绵良久。
仆人传信陈栖风,说是有人外面求见。
“是谁?”
“老爷,那人是位年轻人,说叫赵露清。”
“谁?”
“老爷不认识吗?小奴这就带人赶走他!”
“不不不,快!快快快!准备酒宴,请他……不,我亲自去请他进府。”
老管家追着喊道:“老爷慢点,慢点……”
“慢不了!赵将军莅临我们家,仿若怠慢了,那就不得了了!”
老管家心底嗤笑,暗道,有他在,保你一家老小平安无事。
出了门。
陈栖风堆叠笑脸,牵着赵露清的马请他进门。
“蒋灼在你府中?”
开门见山。
“啊?赵将军何以得知蒋灼在小人这儿?”
“有好友告知。”
“敢问赵将军的好友可是……”
“不错,就是沈鲤。”
“赵将军快请进,我已经备好了酒宴。蒋灼确系在家里,马上领他拜见赵将军。”
陈栖风如同撒开腿的兔子,不管女儿跟蒋灼如胶似漆,拉着蒋灼的手臂,道:“赵将军来了!是沈公子举荐你的!”
他吃了半辈子的油盐,很快猜到定然是沈公子怜悯蒋灼一身本事,由此推荐给赵将军。
这是天大的好事。
跟着赵将军混,蒋灼必定可以出人头地,况且,蒋灼是他女婿,宛水陈家的机遇来了!
蒋灼整理好衣着,施施然走进厅堂,三拜赵露清。
赵露清盯着他笑问:“因何三拜?”
“一拜是又见赵将军,感叹命运之无形。”
“不错。”
“二拜是向赵将军贺喜。”
“何喜之有?”
“不瞒赵将军,蒋某出身八百里云镜泽,对里面各般势力人物不说了如指掌,也是该知道的全部知道。”
赵露清惊的起身快步走到蒋灼身前,抓住他的双臂,急急问道:“当真?”
“千真万确!”
“好,好,好!!”赵露清连说三个好字,呢喃,“沈公子赠送给我一份大礼啊。”
八百里云镜泽,有蒋灼通气,赵露清找到了一伙结盟对象。
能够壮大自身势力,赵露清来者不拒。
“至于第三拜,则是为昨夜的无礼,求赵将军原谅。”
“何谈原谅?从此以后,你我便是兄弟,兄弟之间的小打小闹,一顿酒的事,喝过酒,你我仍是性命相交的好兄弟!”
两人落座。
反倒是陈府主人陈栖风站着为他们端茶倒水。
蒋灼说过昨夜至此的一系列事后。
赵露清吃惊道:“沈鲤竟是星宿教杀手?”
“正是,城中那座客栈兴许也是星宿教产业。”
“唉,万万想不到,星宿教在铜钱会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做到如此地步。”
“大哥是要铲除星宿教?”
“不,星宿教势力遍及南北,分毫不输铜钱会,若是我们与其交好,也是一大助力。”
蒋灼蓦地说道:“大哥可知诗会上摘的头名的那首《雨霖铃》,实则是沈鲤写的?”
“你说什么?”赵露清惊讶问道。
“彼时我就在不远处,偶然发现他亲笔写下诗词,交给船工,令其高声吟诵。”
“……”
赵露清陡然为自家妹子可惜。
可惜没入沈公子的法眼,不然,真找到了位天下无双的如意郎君。
…………
尚在三丈之高,凋朱颜便失去了沈鲤气机支持。
幸亏少年郎是伪金刚的境界,否则让他们非得摔个好歹来。
祝红妮惊魂未定。
穿荡高云,风驰电掣,半座城匍匐脚下,好似天外飞仙一般。
如此不真实的感受,足够她回味许久。
“你……你你你你……”
“小小的道家手段而已,这几天只能用一次,我体内气机已经消耗的七七八八。”沈鲤苦笑道。
能以道家御剑手段杀敌,自然可以带着他们飞离将军府。
只是沈鲤不再是那时的沈鲤。
一次道家御剑,伪金刚的气机便见底了,而且也没飞多远,离将军府仅仅三条街罢了。
他没来由的无比怀念金刚龙象身。
同时,愈加好奇孙曦到底是什么天赋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