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倾盆,狂风肆虐。
沈鲤和祝红妮两人被淋的好不狼狈。
幸好寻到一座山庄,眼下,两人牵马顶着风雨,已蹒跚到山庄之前。
庄门高大厚实,两侧立着的石狮子威武雄壮。
气派的匾额龙飞凤舞书写——碧木山庄。
躲到门檐下。
顾不得什么,赶紧叩响后门。
良久无人回应。
沈鲤多加力气。
约摸一刻,才有人拽动大门,开了一条小缝。
“何人?”
“我们是赶路的过客,万万想不到遇见这等恶风恶雨,希望到庄里避上一避,还望阁下通个方便。”
门内之人观察许久,方才打开一条只容一人一马经过的口子:“进来吧。这般大的雨,该是老天爷发怒了。”
此人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
天气炎热,赤裸着上半身,应是经常习武之人,肌肉虬结,气力含而不发。
“这边来,那里是庄主居住的地方,这里才是我们下人的居舍。”
沈鲤透过风雨望去,所谓庄主一家人住的院子层层叠叠不知多少,而下人房舍更是纵横阡陌。
好一个碧木山庄,未曾料到,前不着店后不着村的地方,竟有这般世外桃源。
汉子止步,指着远处的房舍道:“村里第二条道左手第三家便是我家了,家里有人,你们两人去吧,我还要守门。”
“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不敢当,我姓王,没名字,家里排行老大,你便唤我王大吧。”
沈鲤又问:“落脚山庄,也是得了庄主的救助,请问王大哥,庄主又是高姓大名?”
“老爷也姓王,叫做王义素,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好汉。”
王义素?
少年郎听都没听过。
“哦,是啦,老爷的江湖朋友们为他起的诨号为碧木大侠。”
碧木大侠?
沈鲤依旧闻所未闻。
倒是祝红妮心底一动,向他解释道:“碧木大侠是十年前纵横一方的好汉,时常铲凶除恶、劫富济贫,年纪大了,便金盆洗手、退隐江湖。”
当着王大的面,沈鲤仿若恍然大悟:“竟然是碧木大侠,我想起来了,之前,我一直都将碧木大侠当做偶像。”
王大喜不自胜,身在碧木山庄,老爷的名头越响当当,他们这些庄农的日子便会越好过,反正王大是如此认为的。
把自己的伞递给他们。
“你们打我的伞,快去吧。”
“王大哥你呢?”
“哈,我有蓑衣。”
下雨后两人就没吃过饭,饿的前胸贴后背,也不再客套,撑起有些年岁的油纸伞,两人互相依着,走向庄农住的房舍。
碧木山庄占地广阔,庄内亦是有着良田。
深一脚浅一脚,两人牵马尽量避过庄稼。
风雨呼啸,雾气蒙蒙。
“你听说过王义素的诨号?”少年郎喊道。
“听过,我爷爷曾提过他,十年前洛京有场比武大会,王义素凭借一手万木争春刀法挤进了前十。”
“有上四品高手参加吗?”
“两个上四品高手参加了,分别是状元和榜眼。”
“笑话,比武大会竟分出状元、榜眼?”
“你不知道,那场比武大会是庆王举办的。”祝红妮解释道。
艰难跋涉到房舍前,走近才知,村子里的房舍修的美观漂亮,根本不是庄外那些以黄土堆砌可比的。
叩响王大的家门。
很快便有一位三十余岁的妇人开门。
“你回……”
“二位找谁?”
妇人虽是不施浓妆,却自有一番艳丽气。
祝红妮解释一番。
“快请进,快请进。”
院子宽敞,鸡舍、狗窝、牛棚、猪圈一应俱全,看样子,夫妇两人的日子过的自在。
“娘,是客人吗?”
屋里有两个扎着朝天辫的女童怯生生问道。
“是爹爹请来的客人。”妇人笑道。
帮忙把两匹马驱赶进牛棚,淋了一身雨的妇人返回屋内,打量早已是落汤鸡的两人:“我准备了热水,你们快去洗洗,小心惹了寒气,你们是夫妇吧?”
沈鲤笑道:“嫂嫂想错了,我们并不是夫妇。”
“哦,既然如此,先让这位小姐洗漱。”
“理应如此。”
祝红妮也没有推辞,随着妇人进了厢房。
“大哥哥,你是江湖好汉吗?”
两个冲天辫女童好奇看着凋朱颜。
“当然,大哥哥不光是江湖好汉,还是特别厉害的高手!”
“啊?真的吗?”
“千真万确,说谎的孩子鼻子会变长呢!”
“哎呀,可千万不能说谎?”
两个女童长相随妇人,面貌清丽,以后长开了,必是美人。
沈鲤观其骨相,小心翼翼的用气机试探。
一试才知,两位女童天资卓越,俱都是练气士的好苗子。
习武的话,差点意思,却也能势如破竹到达六品。
躲风避雨,居然发现两个修行的苗子,沈鲤心底暗喜。
到了启封城,赶紧修书一封给纳兰姐姐,叫她有机会带她们去修行。
星宿教七大杀手,武夫、剑仙、练气士应有尽有,好好教导,两个女童将来未尝不能去上四品境界看看风景。
不过,少年郎转瞬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人家夫妻和睦,女儿成双,自是生活美好幸福,自己要是擅自惊扰他们生活,岂不变作恶人啦?
妇人拿了一身干净衣服:“小郎君,这身衣服是我家汉子的,你不嫌弃的话,稍后洗漱完便换上吧。”
沈鲤接过,连连道谢。
包裹里的干粮被雨水浸透已不能出,然而银两不惧风雨。
拿出大概十五、六两银子,“嫂嫂,我们为了躲避风雨打扰到您了,这点银子权当是我们的……”
妇人刹那间脸色一变,侧身扭过头去,对银两嗤之以鼻:“小郎君,你当我是何等人啦?虽说我与你大哥日子过的紧巴巴的,却是吃喝无忧、无病无灾,要你这般多的银子做什么?”
沈鲤赶忙将银子塞进她手里:“嫂嫂,这点银子实在不值一提,您快收下吧,不必推辞。”
她的性子也是直,硬是不要。
两人推来送去之间,那王大披着蓑衣回来了。
原来王大让两人去自家后,寻思着家里就只有个婆娘和两个女儿,万一自己看走眼,那两人实则是歹徒,岂非羊入虎口?
百般思量,披着蓑衣跑回村,一进门就看到婆娘与那少年“争执”场面。
甚至,少年还紧紧握着自家婆娘的手。
这算哪门子事?
王大立即怒不可遏。
眼看自家男人误会了,妇人连忙喊道:“小郎君非得给我银子!这钱咱们哪能收呀!”
“啊?”王大惊愕在风雨中。
沈鲤松开口,妇人双手托着十几两白晃晃的银子,汉子马上色变:“这钱咱们真不能要,快还给小郎君。”
“王大哥听我说,钱财乃身外之物,如果二位不收的话,在下着实不知如何报答收留的恩情,既然如此,我们只能去下一家了。”
好说歹说。
终是收下银两。
王大脱掉蓑衣摘下斗笠,叫婆娘泡上舍不得喝的好茶。
一番闲谈,祝红妮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回来,王大笑道:“姑娘,你且与你嫂嫂聊天,我去给你们炖只鸡炒几个下酒菜。”
祝红妮不同沈鲤,立刻笑道:“有劳王大哥了。”
沈鲤肯定婉拒,毕竟寻常农家,逢年过节才吃顿好的,她则锦衣玉食惯了,甚至以为这般酒菜,不过是粗茶淡饭。
汉子冒雨进了搭起来的厨房。
妇人拉祝红妮坐下。
“你们二人真不是小夫妻?”
“嫂嫂误会了,我们并不是夫妻。”提起此事,祝红妮仍然脸红。
“那便是一块行走江湖的大侠。”
猜对了一半,沈鲤才是那位大侠。
随意乱扯几句。
两女童躲在妇人背后,偷偷瞧着祝红妮。
姐姐真好看啊,像是画里走下来的仙女。
沈鲤洗的十分快,只是热水沾湿抹布擦了擦雨水,换上干爽衣物,农家人的衣服就别想着没有汗臭气了,少年郎倒是半点不嫌弃,回来坐下喝了口凉些的茶水,问道:“嫂嫂,她们多大了?”
“两个小家伙啊,她们是双胞胎,五岁半了。”
五岁半,再过一年,便是练气的最好年纪。
纳兰睡春曾提过,天资出众之辈越早练气,根基便打的越扎实,不必追求境界,讲究水到渠成。
“长的真可爱。”
“哈哈……四邻都这般说,幸亏长的不太像她爹,小姑娘家家的就不好看了。”
“眉眼特别像我王大哥。”
“哈哈……”
夸孩子,父母是最开心的。
聊来聊去,王大端来以盐水煮熟的豆子:“二位饿坏了吧,先吃点盐豆垫垫饥。”
那两女童在豆子端来时,眼睛就离不开了。
沈鲤笑着问道:“你们两个小家伙过来,大家一块吃。”
“爹爹说,有客人在,让客人吃。”
“现在客人叫你们吃呢?”
女童看向妇人,妇人含笑点头。
自家汉子请来的客人不光会说话,还给了一大笔钱,她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家汉子以前做了好事,眼下好报来了?
风雨渐渐小了起来。
汉子炖鸡时,披上蓑衣戴上斗笠,叫村里亲朋替他去守门。
回来后,却是一脸惊恐。
“发生什么事了?”妇人惊异问道。
“坏了,我听她二舅说,有一伙人趁着大雨从后山摸进庄里来了!”
“后山那般陡峭,怎么可能爬的上来?”
“定是些好手。”
汉子掀开锅盖看了眼,“你在家伺候客人,我再出去打听打听。”
“当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