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虽然依照我的计划进行,但你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莲姨在沈鲤去捉榜时,千叮咛万嘱咐。
“兴许李玄芝在现场,你已经没了当初的金刚龙象身,发现他后,别逞能!”
“你的目标是寇阳天!若杀此人,必先除掉身边寸步不离的巅峰金刚境武夫!”
“听明白了吗?!”
沈鲤点头不已:“我知道分寸。”
“懂分寸就好,是啦,你现在的名字叫做沈师秀,嘴巴别说秃噜皮了。”
“谨记于心。”少年郎笑道。
莲姨忽而叹气道:“可惜我这的人皮面具用光了,不然,可以把你伪装一下。”
“既然没有面具,加倍谨慎就是了。”
他道。
“对了,一旦李玄芝察觉不妥,不管有没有怀疑你,一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李玄芝自入世以来,几无败绩,即便是我这位道家三品羽客,也不敢保证能拿下他。”
莲姨说了许多次李玄芝的厉害。
“他比我之前还要强?”
“呵,你那是金刚龙象身,天地赋予的,真要是对上李玄芝,胜面还是挺大的。”
“走了走了,小爷前去捉榜。”
莲姨送他出了客栈。
路上有行人笑嘻嘻问道:“老板娘,俊俏的小郎君难不成是你姘头?”
莲姨白他一眼,瞬间眉开眼笑,好似怒放的桃花:“吴官人,你可是猜到了,小郎君正是我的姘头。”
“老板娘身体好啊!不怕应付不了他。”
“哼,年轻人肯定比你这四五十岁的老头子行。”
莲姨迎来送往,什么荤腔接不住?
三言两语便把那人打发走了。
官府已经撤销严禁的命令,想出城却是千难万难,没点手段,莫说城门看不到,甫一到城门附近,官兵就到上前询问。
放榜的地点于巨陆城衙门旁。
沈鲤混入人群,瞧着榜上内容。
公开说刘太公孙女被贼人残忍杀害了,巨陆城承平已久,向来没有此等天怒人怨之事,特邀城内能人异士,与官府一同捉拿凶手。
事情成了,赏银六百两。
没成,给十两银子当辛苦费。
共放了十张榜,七张被人捉去,剩下三张。
“借过、借过……”
再怎么说,少年郎也是星宿教专业杀手,清楚在什么地方,该扮演什么角色。
“小子,你要捉榜?”
“嘿,你猜对了,家父当了几十年的捕头,缉拿案犯的手段十分高明,在下不才,把家父的手段学了个七七八八。”
一步跨过去,不与人扯皮。
伸手。
刚要捉榜。
守在一边的捕快立即抓住少年郎的手。
捕快上下打量。
“嘿,你小子今年有没有十八岁?”
“英雄何必问年纪?”
沈鲤挺胸抬头、趾高气昂,斜视这位捕快。
捕快顿时火大:“赶紧滚、赶紧滚!老爷们要的是能人异士,你小子胎毛还没退干净,回家找你娘吃奶去。”
“此言差矣!敢不敢和我打赌?”
“不打,不打,快滚。”
“要是我破获了命案,六百两银子分你二十两。”
“哈哈……臭小子,说话倒是好听,老爷却是吩咐了,千万严防死守,不许贪财之人趁机捣乱。”
“你不信?”
“既然你自夸有本事,我就在这站着,你若是捉了榜,自然不追究你胡搅蛮缠。”
捉榜也得有能力,不然,什么臭鱼烂虾都来捉榜,案子还破不破了?
“简单。”
沈鲤笑了笑。
稍稍施展了点身法。
那捕快明明全神贯注盯着少年郎,然而,轻易被其越过,扭头看去时,便见少年郎已经撕下榜单。
“好身法!”
捕快亦是个明事理的,少年郎露了一手,就知是个有本事的年轻才俊。
紧接着,他笑嘻嘻问道:“赌约还作数吗?”
“当然作数,小爷说出去的话,那便是一口唾沫一个钉子。”
“小郎高姓大名?”
“免贵姓沈,沈师秀。”
“沈公子,这边请。捉了榜,还需老爷亲自瞧瞧。”
捕快走在前,沈鲤跟在后。
穿过人群,进了气派宏伟的巨陆城衙门。
“好壮观的衙门。”
“听前辈们说,当初建这座衙门,巨陆城的富户们都捐了钱。”
正巧路过一人抱不过来的柱子,捕快驻足拍着柱子:“这一根巨木,三百里外运过来的。”
“得花不少钱吧……”
“哈,够你我大手大脚十几年的。”
捕快所说的老爷,其实是个九品小官。
这人年纪得有六十了,穿着干练、精神抖擞,仔仔细细观察沈鲤良久:“小郎君,你是武夫?”
“六品武夫。”
“了不得了!!!如此年纪就是六品武夫,过些年定然天下无人不识君!”
“谬赞,我眼下只想赚那笔六百两银子。”
“哦?小郎君很缺钱?”
“缺。”
“外面有棵树,小郎君说自己是六品武夫,总归展示点真功夫吧。”
“好。”
沈鲤言简意赅,率先走到树前。
老人伸手:“六品武夫的气象,老朽听过一些,小郎君正好可以展示气随意动。”
气随意动?
这老头显然是门外汉。
七品底子极为扎实的武夫,也可以气随意动。
真不算难。
沈鲤笑道:“老先生请出题。”
仰头,片刻,老人指着叶子:“我要这片树叶,犹如经受狂风,但不能落下。”
话音刚落。
沈鲤即刻放出气机,气机仿若夏季突然刮起来的骤风,吹的树叶纷纷如雨落,唯独老人指着的那片叶子,牢牢依附在树枝上,莫说掉了,动也未动。
“气随意动、气随意动,果真是气随意动。”
老人看沈鲤的目光顿时不同。
带着震撼、惊讶、敬畏……
年纪轻轻便是六品武夫,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不过,老人的眼界仍然太窄了。
要有一位金刚境高手在此。
见沈鲤露的这一手。
肯定对老人说的气随意动嗤之以鼻。
哪是简简单单的气随意动,分明是“意气无形”。
周遭那些树叶飘落,皆为沈鲤的障眼法,那片指定树叶,不仅不动,且在气机里稳如盘山,好似未曾受到冲击。
这便是上四品武夫说的,对自家气机操纵自如、如臂使指,意、气合二为一,不分彼此。
更进一步,武夫中的绝技隔山打牛,因此而来。
擅长隔山打牛的武夫,远隔百丈,挥出一拳,就可杀人。
与剑客里的飞剑千里之外,取人项上头颅,有异曲同工之妙。
“小郎君快快请进。”
展示真本事,老人待客之道,截然不同。
不光为沈鲤倒了热茶,还命人将衙门送的点心给端上来。
“小郎君捉了榜,又显露大本事,接下来应该查案了。”
老人顿了顿。
正襟危坐。
“此案与其他命案不同,牵扯朝中要员,不知小郎君有何打算?”
沈鲤反问:“官府查出什么了吗?”
“查了些眉目,不多。”
见他不接话,老人笑道:“其实这点眉目可以直接说的,几天下来,我们只调查出,杀刘燕之人,同为女儿身。”
“年龄?”
“小郎君怀疑刘府里的丫鬟?”
“对。”
“查遍了,没有任何问题。”
沈鲤霎时眉头紧蹙:“麻烦了,巨陆城女子千千万万,要找到真凶,无异于大海捞针。”
“不错,衙门这才放榜遍邀能人异士。”
“在我之前揭榜的人呢?”
老人冷笑:“都是些酒囊饭袋,没等到查案,便漏了底……全被我打进牢里,叫他们受受罪。”
“原来官府是在搂草打兔子,不管有没有真本事的能人异士,先搂几下……”
沈鲤若有所思。
老人尴尬道:“确实有这方面的意思。”
“给我卷宗。”
卷宗就在老人房间。
从揭榜到见这位小官,官府真实意思表达的已然十分清楚。
杀刘燕之人,实乃武功高强的江湖高手。
放榜于城内,的的确确算是搂草打兔子。
沈鲤认真看遍卷宗,重重叹气。
“小郎君何故叹气。”
“我明白了,此事不是我一个六品武夫可以插手的。”
“啊?此言何意?”
“老先生莫要再骗我了,以刘家的势力加上洛京到此的高手,都没找到凶手,我这小小的六品武夫,岂不是送死?”
“小郎君……”老人忽而眯着眼睛,笑道:“捉了榜,不能反悔。否则,老朽得请小郎君进巨陆城大牢住上一年半载!”
“你……”
“小郎君请喝茶,定定心神。这世上的大部分事,最怕有心人,老朽相信你绝对可以查出真凶。”
不知是加油鼓气,还是阴阳怪气。
沈鲤无奈问道:“洛京来的高手有多厉害?”
“不清楚。”
“那位公子呢?”
卷宗写的非常明白,寇阳天是寇淮之子。
反正没有结案,要是事后不能写寇阳天的名字,大不了重写一份就是了。
能与陛下近前红人寇淮搭上关系,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不清楚。”
老头子一个字也不透露。
沈鲤呼了口气,起身,往门外走。
“小郎君哪里去?”
“去刘府拜访这位洛京来的寇公子。”
“且慢!”
“老先生有话说?”
“你打定主意拜访寇公子?”
“是。”
“请容老朽问上一声,小郎君在此少待。”
说罢。
老人深深看了他一眼,步履匆匆走向衙门后院。
约摸三刻。
“老爷答应小郎君拜访寇公子了,但须有官府之人陪同。”老人笑道。
依旧是领沈鲤进衙门的那位捕快,两人骑上快马,赶赴刘府。
他们走后。
老人悠悠饮茶。
一大把年纪了,如何做事,心知肚明。
小牛犊子不怕虎,由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