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不确定星宿教和铜钱会在启封城还打不打。
官府送来的这封信,经过两个时辰的小心谨慎送达才到了上官喜的手上。
拆开信封,舒开纸张。
上官喜的眉头紧皱起来。
“上官姐姐有新的消息?”沈鲤凑近问道。
她将信纸递给少年郎:“分析一下,几分真几分假?”
反复看了两遍,沈鲤笑道:“估摸着有八分真。”
“看法呢?”
“铜钱会说起来也只是一个江湖势力,肯为其卖命的上四品高手有限,短短时间死了这么多,换成谁都不想继续打下去,除非铜钱会的二品大高手来了。”
“嗯,我想了一下,打算赴约。”
“此事就不必你亲自前去了,我去就行,探探口风,回来汇报给你。”
沈鲤怕上官喜这个舵主一去不复返了。
通过这封信就能看的出来,铜钱会早就和启封城官府狼狈为奸,难保摆下的不是鸿门宴,上官喜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星宿教在启封城可就群龙无首了。
那时候真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少年郎深知此点。
上官喜笑问:“你看不起我?”
“那哪能啊!谁不知上官姐姐乃星宿教七大判官之一,尽管现在是三品朝露境,保不准明天就成了二品司命境大高手,我只是担心他们一旦群起而攻之,会累到上官喜。”
“哈哈……你小子难怪那么讨女人缘喜欢,说话就是好听。”
“没有,没有,我对上官姐姐说的这些话,悉数都是发自肺腑。”
也就在这时,杨柏叶回来了。
先是和上官喜说了下有关穆十二娘的事,“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穆十二娘不缠着沈兄弟,改缠着我了。”
“拥猫唱词的名号挺响的,穆十二娘人长的也漂亮,杨兄不如顺势收他进家门当个妾室。”沈鲤笑道。
杨柏叶无可奈何道:“沈兄弟怎么也是这个口风?”
“除了我,谁还说了?”
“唉,还能有谁,当然是家里的老头子,他们个个盼着早点抱上孙子,正好有穆十二娘往怀里钻,恨不得下一刻就收成妾室,生个胖大小子。”
沈鲤霎时纳闷道:“说来奇怪,杨兄家世如此好,为何迄今为止没有成亲呢?”
“有啥好急的,没听过三十的男人一枝花?”
“跟你的年纪并无关系呀!”
“再说再说,等老祖宗回到杨家,一切听他安排。”杨柏叶把老祖宗搬了出来。
上官喜让他看看信。
“您是不能去的,如果有了变故,星宿教在启封城会成一片散沙,这是谁都不希望看到的。”杨柏叶的意见与沈鲤一样。
上官喜坐了下来,让人重新换了茶,孙曦也在,但她一直在吃糕点,丝毫不理会他们讨论的事情。
进门之前,杨柏叶就感觉到了孙曦的气息,只是眼下不是询问的机会。
沈鲤道:“这样吧,我和杨兄再回一趟城里,上官姐姐把能够接受的条件告诉我们,也好便宜行事。”
“是啊,为了大局,您千万不能冒险,底下还有那么多的兄弟在等着发号施令呢。”
有两人劝说,上官喜只好点头。
旋即把能够当场同意的条件,字斟句酌的告知他们两人。
当然,以杨柏叶为首,沈鲤辅助。
毕竟在这一方面,杨柏叶经历的事情比少年郎要多的多。
待两人要回到启封城时,上官喜还看着沈鲤叮嘱了一句:“要沉得住气。”
“上官姐姐你就放心吧,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他们走后,上官喜回到房间,孙曦应该是吃饱了,只见她坐在椅子上不禁打了个饱嗝。
眼下的孙曦和适才判若两人,不仅没了连上官喜都感到摄人的杀气,且神色也逐渐缓和下来。
正如现在,孙曦有了羞涩的表情,目光躲闪,似乎不敢看她。
“苦狱修罗对你的影响竟然这么大。”上官喜低声道,“以前你是怎么撑下来的?”
“爷爷一直都在镇压我心里的恶念。”
“他用的什么法门?”
“不知,爷爷不许我问。”
“其实挺好的,你还有一段平静的日子,像沈鲤,始终都在被金刚龙象身的后患困扰,从小到大担惊受怕的。”
“嗯,我们这些貌似被上天选中的幸运儿,都有或这或那的隐患。”
“真是不知道拥有天赋神通,到底是幸事还是祸事。”
这个问题孙曦曾经仔仔细细思考过:“该是一件幸事。”
“哦?”上官喜不解。
“因为我看到了更多的风景,若是没有苦狱修罗,恐怕我得像其他人那样,从九品一步步苦练上来……”
“哈哈……说的倒也是,正常的你比较乐观。”
孙曦苦笑道:“就算不乐观,也暂时改变不了我现在的处境,上官姐姐我想求您一件事。”
“你说。”
“沈鲤的金刚龙象身同样是有隐患的,但他拼着跌境的代价,已经把隐患给暂时压制下来,尽管寿元见底,可短期内不会再有突然发作的隐患了。我希望……您能让沈鲤将这种方法交给我。”
上官喜诧异问道:“沈鲤说的什么?”
“他说同一个法门用在我身上,或许会产生意料不到的变故。”
她对这件事了解的不多,稍显沉吟,回道:“沈鲤那臭小子回来,咱们一块想想办法。”
孙曦注视着上官喜很是在乎的神情,只好乖乖点头道:“好。”
……
沈鲤跟杨柏叶是骑马去城内的。
经过一场并不算波及太大的江湖厮杀,来来往往的百姓却显得十分谨慎,看到外地来的陌生人,主动退避三舍。
实在是惹不起,江湖高手动不动就能毁坏一片房屋,市井小老百姓谁敢往他们身边凑?
两人路上交谈寥寥。
进了城,杨柏叶领着少年郎往官府走。
启封城的官府修建的气派,门口的石狮子天天有人打扫,他们到时,恰巧看到两个小吏一人一个水桶提着,放在石狮子前,湿了布子,细致擦拭。
世家大族前的石狮子和官府衙门前的石狮子,规格和代表的意义皆不同。
官府衙门前的石狮子,象征威严、公正、清廉,而世家大族则更多的是求一个与众不同,和市井小民之间的与众不同。
“二位是……”
走到官府门口,有一中年小吏主动询问。
瞧沈鲤跟杨柏叶身上穿的衣服,便知晓两人来历不一般。
“找铜钱会的人商谈事情。”
“哦哦哦,原来是两位贵客啊,县尉早有吩咐,您二位一来,由我带着去侧院。”
杨柏叶皱着眉头问道:“启封城官府的侧院我记得是招待洛京来的上官的。”
“便宜行事、便宜行事嘛,近段日子官府来了几位大人物,县尉安排他们暂且住在侧院,也好随时随地商量大事。”小吏谈笑风生说道。
有句话道,流水的县官、铁打的县吏,任职启封城的官员,大都出身世家大族,到此装模作样镀一层金就走了,小吏却是世世代代留在这里,换而言之,启封城大大小小的事,基本上都是小吏们在干。
又走来一位小吏,留着长须,“原来是杨公子,失礼失礼,请这边走。”
杨柏叶笑道:“赵录事啊,你怎么跟过来了?”
录事一职乃是官府里记录、缮写的小吏,千万别嫌弃官职低,实际上没点人脉还做不了,这赵录事出自启封城赵家,赵家虽不是江湖世家,却在经商上有一套,再加上家族内连续十年出了数位进士,地位水涨船高。
四年前,杨家曾和赵家联手做过一桩买卖,赚了不少钱,两家因此结好,现任赵家家主的妹妹,嫁给了杨柏叶的六叔为妻,算是好上加好。
“还不是江湖动荡,搅的人不得安宁。”赵录事笑眯眯道,“当然,我并不是在说你们两个啊。”
“明白明白,启封城内的江湖好手很多,时不时就有些打架斗殴的现象。”
“光打架斗殴倒算简单了,那些江湖高手切磋没个轻重,经常弄出人命来,写文案都快写的我头发掉干净了。”
虽说赵录事刚才就说了,指的不是沈鲤和杨柏叶,话里话外,却是都在说他们。
“哈哈……让赵录事费心了。”
赵录事走近杨柏叶:“城里发生的事放心吧,依照咱两家的关系,能帮你的我都帮了,帮不了的,你得让杨家去找县尉李念正,此人贪财,花点钱便能压下事。”
“多谢赵录事提点。”
“嗯,快来吧,虽然我并不知道你们因何而来,但是希望你们把姿态放低点,此地终究是启封城的官府,代表了朝廷的脸面,纵然是杨家,也得遵照规矩来。”
细细叮嘱一通。
赵录事与那小吏,领着两人进了铜钱会舵主雷贺的院子。
进门就看到山伯站在堂屋台阶下。
见杨柏叶来了。
山伯顿时哈哈大笑:“杨小兄弟,没想到吧,你我这么快又见面了!哎呦,这不是那位年少却战力高出天外的沈小兄弟嘛,你也来了!快请进、快请进,上好的宴席早就准备妥当,只等你们二人到了便开宴。”
赵录事跟小吏默默退走。
离开院子。
小吏悄声问道:“没想到那老头平日间趾高气昂,恨不得拿鼻子看人,如今却这般的恭谨。”
“别说话,江湖高手的听力恐怖的很,万一被他们听见了,小心你回家时莫名其妙死了!”
“是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