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
巫菊的愤怒维持着。豁出去的心态下、愤怒维持着她只想发泄的情绪下,她继续大声喊叫道:“我看清了那公子哥儿的样貌!
我本来要去那小巷内打扫,刚露个了头就见到那公子哥儿、就站在小巷内几步远处撒尿。
我从来没见过穿着那么华贵之人。我害怕地缩回了脑袋。是,我是害怕了,但那不是正常的吗?
我就是一个平头老百姓、就是他们嘴里口口声声说的贱民,我们怕有权有势的人,不是正常的吗?
可我刚缩回脑袋,对面就跑来一个小丫头,她还跑得很着急,就那样跑进了小巷内,我想拉住她来着,都没来得及。
可对权贵的害怕,让我没敢追进去。只敢伸了头小心地看。就看到那小丫头被那公子哥儿、就那样给捏死了。
跟捏死只小蚂蚁一样。
我就更害怕了。
但我也不敢跑,怕被发现。
索性就抱着扫帚、坐在了墙角,埋着脑袋,做出一副正在打瞌睡的样子。
那公子哥儿出来时,果然没有注意到我这样扫垃圾的人,连瞟都没有瞟一眼,就走去上了马车。
直到他们那一行人的背影都看不见了,我才敢爬起来,跑进了小巷。见那小丫头没气了,我也迅速离开了县城。
您说我为什么不报官?我报什么?怎么报?
您信不信,若是我敢报,最后被定为凶手的就一定是我,这就是你们官府的作为!
到时我要怎么办?我杀别人没成凶手、勇于举报反而成了凶手了,那不就可笑了吗?”
狄映看着她,在她说完之后,朝她伸出一只手去。
平静地道:“丝帕给本官。”
巫菊怔了一下,怒气顿消,眼神闪烁着挪向了一旁。
“什、什么丝帕?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狄映依旧看着她、依旧伸着手,淡淡地说道:“你懂得证据的重要性,所以你杀人后会想尽办法毁掉证据。
看到别人留下的证据,你不会不捡起来,以做保命之用。
你是想万一走投无路之际、就用丝帕去威胁那贵公子哥儿保你一命?
还是想你东窗事发之时、借着丝帕去威胁抓审你的官员?
你说本官贪权怕贵,你却不敢将丝帕拿出来以吓唬本官,看来,你也知道本官是谁都敢斩的。
怎么?你还想留着丝帕、让那公子哥儿来救你?
交出来吧,否则本官不介意找个婆子、从你身上搜出来。
别告诉本官你没有随身携带。你常年到处混、到处躲,居无定所,以你那惶惶不可终日的心神,是绝对不会把保命的物件儿藏去别处的。
自己拿出来吧,本官或许会考虑:留你娘家一条年幼男儿的性命。”
“为什么不是我的孩子?为什么留的不是我自己孩子的命?留我娘家的做什么?他们没有一个是好人!”
巫菊用脚后跟蹬着地面、爬退两步,却还是不甘地问了出来。
狄映淡淡回答:“你已是出嫁之妇,本不会牵连到他们。但你父母嫁你时极不负责任,导致24条性命的无辜丧失。
追本溯源,故而,本官也会连他们一并惩治。给你机会留一个人活下来,你还想讲条件?那便不留了。
至于你婆家的人,你所获的罪刑是抄家灭门,无论从哪一点出发、都断无再留他们性命之理。”
说着,狄映看向了聂波,吩咐道:“去找俩粗壮的婆子来。”
巫菊一听就慌了,使劲儿摇头道:“不要找,我交,民妇交。就在民妇的裹胸布带内藏着。”
聂波朝天翻了个白眼儿,继续找婆子去了。
狄映则趁着巫菊慌乱之际,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那贵公子哥儿的脸上有痣?”
给底牌尽失、心神崩溃了的巫菊听得一愣,本能地摇头回道:“不在脸上啊,在脖颈侧边有一颗。他长得白净,那痣就很明显,我没记错。”
狄映点点头,转移了话题道:“你的记性果然不错。那就让本官来猜猜:你究竟是怎么给那些人下迷毒的。
去女子娘家人那里偷双没做完的鞋、偷件没做完的衣,能送包袱的送包袱,把迷毒撒在包袱里的物什上;
不能送包袱的、就在小夫妻俩的必经之路上、放上一件旧衣?
或者放一个水果?或者装成走不动的老妇、老汉?等他们来搀扶你的时候、趁机撒迷毒粉在他们的身上?
诸如此类吧。只是迷毒的量就不可控。你就还得盯着。若是失败了,下次再来。
知道本官怎么推测出、你主要在饶镇活动的吗?
因为饶镇和丰镇的范围,是你杀人最多的地方。当本官猜测出你是妇人的时候,就想着,这两个地方,一定有一个是你的娘家、还有一个就是你的婆家。
那么,交叉对比,排查两镇之间互嫁的女子、还失踪或者逃家了的女子,就找到你了。
找到你后,就知道饶镇这边是你的婆家,你家中还有孩子。你是会经常偷偷地摸回去、看看你的孩子们的吧?
那饶镇上出现一对恩爱的小夫妻,就一定会成为你的新目标。
只是这种远道回娘家的小夫妻,一旦回去后就根本不会落单,也不会给你机会去下迷毒。
你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就是在他们回去的路上。
而那个V形山缝,恰好是你最熟悉的作案地点。
你就迫不及待地出手了。
你很有把握,一次次的杀人成功,让你的自信心越来越膨胀,也越来越无所顾忌。
迷毒是从山林里、你自己挖的草药制成的吧?是洋金花吧?你是怎么知道那种东西有迷毒效果的?误食过?
毕竟最初的你,是惊慌失措只会躲在山林里的吧?没吃没喝就去挖野菜什么的吧?不小心挖到的?
在舆图上标出你扔头颅的地方吧。但凡能让本官多找到一颗,你下了地府之后、判官也能少裁剪你一分。”
巫菊:“……都说狄大人断案如神,原、原来,竟然是真的。您、您连这些也猜得到……”
狄映看着她失魂落魄,心神都快崩散了的样子,等她毫无抵抗地在舆图上标出、抛弃被害者头颅的地点之后。
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那小姑娘是谁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