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的六月初,马家附近那一片的人家中、都没有失踪过一个十岁左右的男童。
常九只能先把马玲儿的尸骨带了回来,同时也没忘了带回马玲儿的父母。
“大人,埋葬马玲儿尸首的那片地方,是在群山中的一块拐角山隙处。真的很荒僻,几乎罕有人至。
属下没有问出还有谁知道那个地方,就是马玲儿的父母其实也是不知情的。
是马父背着马玲儿的尸体随意地乱走、乱找离家远一点儿的地方、无意中找到那儿的。
属下昨晚让所有马家人去那儿挖了一夜,把那一片都挖过了,除了那具男童的骸骨外,就剩马玲儿一人的尸骨了。这次应该不会再有错了……吧?”
再有错,常九就准备把马家人都扔到水里泡一泡,什么时候想起来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狄映便去验马玲儿的尸骨。
验完后对常九点了点头道:“这次没错,大概率这具骸骨的主人就是马玲儿。”
常九“呼哧”一下就坐去了地上、脚往后蹬了几下、靠着墙壁就睡了过去。
狄映这才想起、这一日一夜来,自己都没有让这些弟兄们休息过,甚至……连饭都没有顾得上吃过一顿。
他便让聂波去安排弟兄们轮值,其余的人吃饭睡觉。
听说终于能睡觉了,没人还想着先去吃饭,也懒得回房,挨去常九的身边、顺着墙根儿,就躺倒了一地。
没有呼噜、放屁、磨牙、打嗝、说胡话等等的声音,再累、再困,都是安安静静睡着的。
这就是身为侍卫的一种职责本能。
被特意被训练出来的本能之一。
看得狄映心疼得不行,就准备让聂波把人都送到二楼的房间里去。
聂波摇头拒绝了。
他说:“大人,这样睡着、他们还能踏实些。”
说着,聂波就去把大堂内的三个炭盆都点燃了,还多添加了木炭,烧得旺旺的。
轮值的赵三、则去客房内抽了些棉被下来、给弟兄们好好盖上。
彭凉去煮了些热汤面。
游二十三则把猥琐老头儿扔到了、街对面小巷内的垃圾桶旁边。
然后回客栈净手、净脸、和大人一起吃面。
狄映则一边吃面、一边问向正紧张不安的马玲儿父亲。
“马玲儿是失踪了三日后、尸首在河边被人发现、且打捞上来的。那条河,在镇子的西南边。
你家住在镇子里的东南边、埋葬马玲儿尸首的位置,也在镇子西南边的一片群山中。
马糊,你能不能告诉本官:你的女儿马玲儿、年仅十岁的马玲儿,失踪当日是怎么会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的?”
马父被问怔住了。
诧异的表情在他的脸上停留了几息后,他才摇头回答着:“草民不知道啊。那丫头就是个闲不住的,每日里就总喜欢到处乱跑,说也不听、打也不听。
草民是要干活的,哪里有空日日里盯着她?
至于埋她的地方……草民听人说、像她那样横死的、年纪又小的,就得埋到和家相悖的地方,且越远越好。
草民才背着她走了好远、埋去那儿了的。她死了,草民也是非常痛心的,毕竟都养那么大了啊。可她的事,草民也是真的不清楚啊。”
“不清楚吗?你确定?”
狄映捞起一筷子面条晾晾,顺便再问了马父一声,语气较重。
意在提醒。
但马父没有听出来,还在那儿用力点头道:“草民真的不清楚,大人,草民没有说谎。”
狄映便收回视线,将这筷子面条吃下去。
再喝了几口汤后,才问向缩在马父背后的马母道:“孙氏,你也不清楚吗?”
马母孙氏就缩在那儿,拼命摇着头。
刘六凶凶地看向她,斥道:“大人问话、必须清晰地出声回话!”
马母被吓得抖了一下,然后赶紧回话道:“大、大人,民妇、民妇也不知道、不知道玲儿那孩子、那日怎么会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的。真、真的不知道。”
狄映点点头。
随意地摆了摆手道:“如此。既然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不清楚,那么,去过下刑具吧。相信不让你们吃点儿苦头的话,本官是听不到什么真话的了。”
说完,狄映看向离自己不远的地面上、挨了板子又被捆上、堵住嘴坐在那儿的翟恒扬。
让其坐着、就是为了让其疼、让其能清楚且清醒地、看到自家大人的审案过程。这是聂波的恶趣味儿。
狄映也由着他。
只是出声问向翟恒扬道:“熟悉这种办案流程吗?”
翟恒扬:“……”
他口中“呜呜”着,身体扭动了两下,想说什么,却吐不出清晰的声音来,只能用眼睛瞪人。
狄映见状,就好心地帮他说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不是想问我是什么官儿?”
见翟恒扬点头,狄映便冲他咧了咧嘴,回了三个字:“你管不着。”
翟恒扬:“……”
这该死的莫名的熟悉感!
可这人到底是谁啊?不是土匪头子吗?不是山大王吗?还是山大王在冒充官员审百姓?
吃饱了撑的吗?马玲儿的案子自己都没能查出线索,就凭这山大王也能?
“对了,本官问你,你审理案子的时候、是不是就是这种法子?上来先过堂、打完了再审?”
迷糊着的翟恒扬、越想越糊涂的时候,就听到了“山大王”的问话声。
翟恒扬就摇头,用力地摇。
他不是、他才不是。他是非常亲民的官儿、他是很愿意为百姓们出力的好官儿,他才不会胡乱打苦主亲眷的板子的。
但把脑袋摇了几下后,他又停了下来。
他有想到:如果实在问不出话来的时候,他、他的确也是会这么做的……
忽然就有了些羞耻感。莫名的羞耻感。
而马父、马母此时却只有强烈的惧怕感。一听要被上刑,顿时骇得跪去了地上,一个劲儿地求饶。
狄映吃着面条,听着他们的叩头声,淡淡地再次提醒道:“还不打算说实话吗?能救得了你们的、只有你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