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给狄映听笑了。
他微笑着摇头道:“那肯定是最错的一种方式。本官呢,其实觉得,最好的法子就是官府介入,让有错的一方、给没错的一方赔礼道歉。
这种事情、通常讲理的双方是可以接受的,也是可以化干戈为玉帛的。
尤其是在官府出面的情况下、至少能对坏孩子形成一种威慑,同时也能让好孩子拥有一种真正的安全感。
更是能让孩子们懂得:遇到事情该找谁。这会形成一种良好的引导、一种长久的、向上的引导。
但像你们这样、遇到不讲理的,官府其实也是非常头痛的。
虽然这是一种最有效的解决方式。但是官府方面……
这个就不说了。
本官只能建议:加强自身孩子的心理、和身体锻炼是上上之选。
不是指锻炼了之后找机会打回去哈。而是指:自身的自信和坚强、才永远是最重要的。
只有自身强大了,才不会轻易地受欺负。毕竟坏人永远是捡软柿子捏的对不对?
就跟城墙似的,只有你盖得结实了、高大了,敌人才不会轻易就来攻打你对吧?”
言及此,狄映终于将话题绕了回来。
他看着任元良的眼睛,正肃做出了最后的判决。
“任元良,你因为孩子之间的矛盾和冲突,杀害了吴家十二口人,你,罪无可赦。不过因你事发有因:本官,判你受割喉之刑,保你全尸,你可愿意?”
任元良垂下了脑袋。
泪水再次滑过了那张沧桑的面颊。
不过,他还有话要说:“狄大人,您让草民受刑的时候、能避过草民儿子的视线吗?可不可以不让他知道?”
狄映摇了头。
他沉声说道:“任元良,你为了你的儿子、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这个,是必须要让你的儿子铭记在心的。
这样,才可以保证你的儿子以后不会犯错,同时呢,也才能让他真正懂得、他的软弱给他带去的到底是什么。
你懂本官的意思吗?
当然了,观刑的时候、本官可以不让他看到。
但事情的原委,本官是肯定会让他知晓的。
再说了,你的家人是肯定瞒不住的。
他们无意中泄露的口风、可能就会让你的儿子给听到。到时他自己猜猜猜,可能还会对谁生出不必要的恨意,这就会很麻烦了。
所以,还是告诉他知道吧。让他清楚地知道你的死因,这对他会起到一个警醒、和自强的作用的。你得相信他。”
任元良沉默着点了头。
他这一辈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那个弱小的儿子。
尽管十二年过去了,儿子已经成了家了,但都没有能完全地扛起一个男人、一个家的责任来。在心性上、一直都是没有那么自强独立的。
也许,让儿子知道了也好。从此,会成为一个真正成熟的男子汉。
狄映看着任元良被押走的背影,忽然又想叹气了。
他原以为:对方若是实在逼不得已、可以放了对方的。结果……只为了那么点儿小事。
或者说、就因为在别人看来只是芝麻绿豆儿一般的小事、却对一个人的一生有着重大影响的大事。
真的,人生在世,每一步都得谨慎谨慎再谨慎啊。
冲动是魔鬼。
比如他狄映……就冲动得将全家人的身家性命、都押上去,赌了一把。
以后,再也不敢了。
这次没有人伤亡是侥幸,但自己家人老的老、小的小,那么一大家子的人呢,经不起被自己一吓再吓的。
那晚的袭杀,哪怕再有心理准备、也是会被吓到的吧?
而狄映还不知道的是:吓到、都算是小事情了。
狄义梅的公爹,死了。
狄义梅嫁的是一个从六品的小官儿,其祖上也都是平民。
其人姓班,叫班朋,是个寒门学子。
班朋在考中进士第二十一名后,先是做着一个县丞,再被其恩师、也就是宋文,给调入了大都城,任了一个吏部的从六品小官儿。
班朋没有太大的野心,是个能安守本份的。
狄映经过宋文的介绍,考察了班朋一段时间之后,才经过双方的允许,将狄义梅嫁给了班朋。
这些年,也证实了班朋的心性是真的很稳。现在才升到了从四品的位置,也半点儿都不着急。
稳稳当当地做事、做人、顾家、护子。
他和狄义兰的夫君一样、都搬去了狄府居住。而他全家人、就都住去了狄家庄。跟着狄雷种地。
他的兄弟那些、就在狄家庄上担任管事的。
都挺不错,不招灾不惹祸的,老实得跟大部分普通的平民老百姓们一样。并没有因为靠着了狄家、而尾巴翘得老高或者是欺负别人。
狄映也是考察过其家人的。
婚姻里,永远是两家人的相处,而不再是夫妻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了。
若是两家人相处得不好,这对夫妻也绝计不可能过得好去。
可就是这么样的一个老实人之家、一个普普通通种地的老农民、班朋的父亲班承林,死了。
京兆尹祖望之,紧急追查之下,发现各种线索、都指向了狄义兰的婆母、孙氏。
狄义兰的婆婆一家、也都是平民、也都住在狄家庄上。
孙氏前日黄昏时出门,遇到了班承林,就打了声招呼。
两家平日里也是有来有往的,种田都是一块儿种的。
毕竟是姻亲、又都是本分人儿,根本也没有矛盾一说。
虽然男女有别,不过国朝风气开放、又加上这层关系,自然见了面也会聊几句。
班承林也一如既往地、问了孙氏几句。
“怎么样、家里一切都还好吧?你怎么这么晚出门?要注意安全。”
孙氏圆乎乎的老脸上,就笑出了油光。点头应道:“是,会注意的。您这么晚了,有事出去啊?”
班承林就回答道:“去找找我家那二孙子。今日里,他说去跟小伙伴们儿摸鱼玩,都这个时辰了,都还没见到人影儿呢。我就去找找。”
孙氏一听,就立刻转了个身,对着班承林道:“一起吧。天都要擦黑儿了,这孩子还没回来,还是去了河边,可别出了什么事儿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