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红尘路,寥寥九洲土,长安于我意何如?
长安,长安,长治久安,长久平安,即便是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许一凡在听到长安这个名字的时候,心中生出一份亲切感,就像当年远在美国的他,在听到北京这个名字的时候,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自豪感一般。
鲜衣怒马入长安,天边正夕阳,勾起一抹霞光,使得这座古城变得既庄重又华丽,是那么的美轮美奂,它的美,是金戈铁马中的美,是盛世烟花下的美,是带着三分惆怅,三分墨香,三分淡然的美。
潇湘馆的歌舞映着半世风华,骊山的秀美衬着老树枝桠,摘星楼的沧暴绘着岁月如画,沉香阁的宫灯照着千年繁华,长安歌诉说着流传的神话,六朝古都依旧美丽无瑕,长安的酒酿出那故事发芽,长安的雪落下那宁静淡雅,长安的歌唱出那冬春秋夏,长安的风又吹入谁家?
这一笔落下,流散在天涯,凄美的白墙墨瓦长安已无话。
这一笔落下,满城竟飞花,清香的半盖早茶长安城不答。
这一笔落下,流年叹书画,晕开的笔墨纸砚长安亦归家。
这一笔落下,几番留蒹葭,憧憬的渔歌唱晚长安无荣华
十笔画长安,待到日落再观赏,那星光璀璨最可爱的模样。抬头望,这座城,十笔的长安勾勒尽繁华与沧桑。那一瞬间,似看到前世长安的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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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团入京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待到许一凡和李承德策马扬鞭入城,疾驰一段时间之后,已经是夜幕时分,这一路上,二人的嚣张跋扈迎来无数人的侧目,更是闹得鸡飞狗跳,再如何的年少轻狂,也终须有个度。
虽说是想一日看尽长安花,可长安城终究还是太大,远比许一凡记忆当中的长安城大上一倍不止,二人疾驰一番之后,就停了下来。
街上人来人往,店铺林立,两市人潮涌动,生意兴隆,二人已经翻身下马,选择一处面馆,要了两碗油泼面,就那么毫无形象的大吃特吃起来。
二人的穿着不俗,坐骑也异常的神俊,引来诸多食客的侧目,不过,他们并没有太过于惊讶,长安是京畿之地,纨绔子弟众多,带着恶奴恶仆出门的大少爷小娘子很多,初看很惊诧,可看多了也就习惯了。
在二人吃饭的时候,身边的扈从也找到了他们,扈从们没有进来打扰二人的雅兴,只是在店外等候,待到二人吃饱喝足之后,这才走进店内。
李承德放下碗筷,看向许一凡问道:“你去哪?是跟我去越王府,还是去客栈?”
许一凡掏出手帕,擦拭着嘴角,闻言之后,笑着说道:“我在长安也有府邸。”
“有钱就是好啊。”李承德打趣道。
“呵呵!”
许一凡笑了笑,没有解释什么,而是说道:“走吧,各回各家,终于到长安了,小爷要好好睡一觉。”
“行,这几天我比较忙,等过几天,我去寻你。”
“嗯。”
说完话,二人就此分开,各自带着各自的扈从回家。
很多人都说长安居,大不易。这句话主要是针对那些外来者的,尤其是初入京城的官员而言的,像李承德这样的人,无需担忧这些,每个藩王在长安都有一处宅子,都是皇帝赏赐下来的,虽然这些宅院常年不曾有人居住,可依旧会有人定期打扫,李承德还未曾入京之时,越王府就被收拾出来了,而作为藩王之子的他,自然不用为这些事情担忧操心。
不单单是历代藩王,很多朝中重臣,他们的府邸都是皇家赏赐的,无论是地段,还是规格都很讲究,而许一凡在长安也有一座府邸,是百货楼开到长安城之后,就花费巨资买下来的。
许府位于宣武街,距离皇城有一段距离,却不算太远,距离玄武门却比较近,住在这条街上的,大多数都是长安城的商贾之家,还有一些武将之家。
许府的装修不算豪华,延续了他一贯的风格,府邸的仆人不多,基本上都是百货楼那边的伙计负责打理,偌大的宅院显得无比的冷清,尤其是在跟周围的的住户相比,那真是冷清的可怕。
不过,从今天开始,这座府邸终于迎来了它的主人,在许一凡还未曾回来的时候,府邸就变得无比的热闹,跟着许一凡一路来到长安的扈从们,开始搬运东西。
这一次,许一凡从西北来长安,带的东西不多,却也不少,单单就这些东西的搬运,就花费了大半个时辰。
现在是冬天,天气寒冷,尤其是长安,更是冷的沁人心脾,许一凡在鄜洲城受伤不轻,趁着许一凡还没有回来的时候,一众仆人就开始忙碌起来,打扫房间的,铺设地龙的,烧水煮汤药的......甚是忙碌。
而再次期间,有人却登门拜访了,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郡主齐若兮,随行的还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她们不但自己来了,还带了很多下人丫鬟,以及诸多生活用具,这使得原本还不繁忙的许府,瞬间变得嘈杂起来。
当许一凡回到府邸的时候,看到正坐在正厅喝茶的齐若兮的时候,先是一愣,随即笑道:“你怎么来了?”
原本看到许一凡回来,已经放下茶盏,站起身来,露出喜悦之色的齐若兮,顿时绷着小脸,不悦道:“怎么?不欢迎我来啊?”
许一凡闻言,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笑着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几个意思?”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
“那个意思是哪个意思?”
“.......”
许一凡不说话了,他一脸无语,满头黑线的看着齐若兮,表情很是吃瘪。
“噗!”
从许一凡进门,就好奇打量着许一凡的小女孩,在听到二人这番对话之后,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而原本还绷着一张脸的齐若兮,也再也坚持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许一凡在进门之后,率先就注意到小女孩的存在,此刻见她笑了,就连忙转移话题问道:“她是谁啊?府上的丫鬟?”
“哼!你才是丫鬟呢。”还不等齐若兮说话,小女孩就率先反驳道。
“那你是谁啊?告诉我,就送你一个礼物?”
小女孩斜眼看向许一凡,撇撇嘴,一脸不屑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啊。”
许一凡被怼,原本已经不尴尬的他,再次变得尴尬起来,齐若兮见状,觉得甚是好笑,看来他还是那个他,没有怎么变。
“她叫玲珑,铁木玲珑。”齐若兮开口道。
“嗯?哦!”
许一凡闻言,下意识一愣,随即恍然,他知道这个小女孩是谁了,应该是北蛮上任单于最宠爱的女儿玲珑公主,之前就有传言,玲珑公主并不是失踪,而是被大炎王朝皇室藏在皇宫当中,想来看来这传言是真的。
得知小女孩的身份之后,许一凡连忙抱拳作揖道:“见过玲珑公主。”
“玲珑见过许参将。”
玲珑公主轻轻的嗯了一声,也朝着许一凡施了个万福,其年龄虽小,可礼仪这方面却无可挑剔。
只是许一凡看到这一幕之后,忍不住想笑,使劲的憋着,而玲珑公主见状,起初还有些茫然,不过,很快她也想笑,于是年龄相仿的两个人,忍不住相视一笑起来。
原本还算生疏的气氛,瞬间变得融洽许多,三个人依次坐下,有仆人换上新的茶水,而许一凡端着热茶,看着齐若兮,笑着问道:“你这消息可够灵通的啊,我这才入京,你就来了。”
原本还面带笑意的齐若兮,听到这番话之后,狠狠地瞪了许一凡一眼,语气责备道:“都是当将军的人了,还是那么不知轻重,才入京城就纵马于闹市之中,若不是看在你护送使团有功的份儿上,单单这一点儿,就能把你丢到刑部大牢。”
“咳咳......”
许一凡闻言,有些尴尬的干咳两声,然后说道:“一直听闻长安的繁荣,今日抵达长安之后,才发现长安比我想象的还要繁荣,心之所起,就忍不住策马扬鞭一番。”
“长安是京畿之地,不是西北的马场,岂能容得你如此放浪,你等着吧,明日早朝肯定有人弹劾于你的。”齐若兮还是一脸责备的说道。
“弹劾就弹劾呗,反正我又听不到。”许一凡却无所谓的说道。
“唉......你呀!”
齐若兮本想在说些什么,在看到许一凡那副无所谓的模样之后,也只是叹息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听说你在鄜洲城受伤了?”齐若兮端着茶杯,一副漫不经心的问道。
“嗯,是受了点儿伤,不过没什么大碍。”
齐若兮闻言,却抬起头,紧蹙着眉头,狠狠地瞪着许一凡,语气带着怒气说道:“以前咋没发现你那么好勇斗狠呢,去了一趟西北边塞,就变成这副模样,跟谁学的啊?”
许一凡却斜眼看向齐若兮,有些沾沾自喜道:“自学成才。”
“我看你是皮痒,欠收拾。”
“呵呵!”
许一凡干笑两声,没有说什么,而齐若兮也没有揪着这件事不放,接下来三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儿,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然后齐若兮就带着您玲珑公主起身告辞。
齐若兮这次来,一来是听闻鄜洲城的事情,得知许一凡受伤,心中担忧,特地前来探望一番;
二来是因为她第一时间得知,许一凡带着李承德瞎胡闹,怕引起长安人的反感和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就过来提醒一番;
三来嘛,自然是向外界传递一个消息,她是站在许一凡这边的,给某些人带来一定的威慑,当然,这种威慑是很有限的,毕竟她只是一个郡主而已,可她怎么说也是皇室成员,还是能震慑一些宵小之徒的;
至于说为何要带着铁木玲珑,是羽妃娘娘的意思,齐若兮不好拒绝,只能带着她一起前来。
在送走了齐若兮和玲珑公主之后,又安排好一众人的入住问题之后,已经是深夜时分,许一凡也累了,就早早的去休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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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使团入京,是一件大事儿,成为了很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毕竟,自从炎朝展开灭佛行动之后,就算是跟西域彻底交恶,在那之后,很多年西域都不曾有使者来长安。
对于西域人,长安人有一种天生的优越感,打心底的看不起这些外来者,其实,不单单是对西域,对待北蛮和南夷也是如此。
在说起西域使团入京的事情的时候,更多人还是把话题落在了许一凡和李承德二人身上,这两个人,随便拿一个出来,都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越王虽然偏安一隅,可是,有关越王的事情,还是被很多人津津乐道的,尤其是这一代的越王李穗,他当年在京城生活的时候,可是缔造了不少风流佳话,时隔多年,偶尔还能听到有关这位藩王的风流事儿,而作为越王儿子的李承德,自然也是备受关注的。
之前,所有人都以为李承德和大多数的纨绔子弟一样,可事实却恰恰相反,尤其是前不久发生在鄜洲城的事情,更是让很多人见识到这个小王爷不同寻常的一面,也让很多人知道越王府的能量。
许一凡就更不用说了,不管是其缔造的百货楼和四季楼,还是他在西北那边缔造的不败神话,都是很好的谈资,而他本人更是成为人们谈论的重点所在。
今日,许一凡纵马驰骋于闹市,若是放在别人身上,肯定会招来灾祸,同时也会引起长安人反感的,但是,放在许一凡身上,他们却不觉得有什么,因为在很多人心中,不按常理做事儿是许一凡最大的特点。
很多人现在讨论的,还是许一凡这次入京,会受到如何封赏的问题。
“立下如此大功,当个兵部尚书绰绰有余。”四季楼一楼,有食客说道。
“不可能!”有人闻言,立即反驳道:“其功劳是大,可年纪太小,资历也不过,当个兵部主事是没有问题的。”
此话一出,顿时有不少人赞同。
“那会不会封爵啊?”有人好奇的问道。
“封爵是肯定的,只是不知道会封什么爵位啊。”
“最起码是个子爵。”
“子爵太低,怎么着也得是个伯爵。”
“也有可能是侯爵。”有人说道。
“不可能,他太年轻了,现如今封侯爵为时过早,我觉得伯爵刚刚好,子爵也不差。”
“嗯,此言有理。”
就在外人在讨论着朝廷会给许一凡什么爵位官职的时候,回到皇宫,坐在御书房书案后面的李建民,此时脸色却有些阴沉。
在书案上放置着一本奏章,这是一份密折,是从扬州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传递回来的,密折上的内容只有一个,在鄜洲城事件之后,扬州张家联合扬州八大家族,准备进京面圣。
若只是扬州八大家族来京,那也就算了,还有杭州五大家族,苏州十三商,这些家族都是在扬州杭州和苏州一带有名的大家族,他们联合起来的势力可不容小觑,显然,这些家族是嗅到了什么危机,开始反击了,而在这个时候选择进京面圣,其中含义可想而知。
但是,这些事情还不足以让炎武帝愤怒,毕竟,当他选择对世家集团出手的时候,就预料到这一点儿,也猜到了这件事会发生,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曾经的帝师张叔岳,居然也参与其中,而且这次三洲各大世家集团入京面圣的主意,就是张叔岳提出来的。
这让炎武帝异常的愤怒!
作为张叔岳的学生,对待这位老师,李建民还是很尊敬的,在其登基之后,本打算重用张叔岳的,可张叔岳选择辞官归隐,李建民三次挽留都无果之后,这让准许其告老还乡。
在这十几年时间里,李建民对待张叔岳是很好的,每逢佳节的时候,都会赏赐一些东西送往张家,有时候还会写信请教张叔岳一些国家大事,而对世家集团出手的时候,之前李建民就曾写信提过这件事,张叔岳没有直接给出答复,李建民也没有在意,以为张叔岳会赞同此事的。
谁曾想到,这才刚刚开始,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他的居然会是自己的老师,这让李建民怎么去想,怎么能不愤怒呢,
可愤怒归愤怒,李建民还是在想该怎么处置这件事,派人阻拦他们入京显然是不可能,可若是就让他们这么来了,这些世家联合起来,也足够李建民头疼的,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思忖良久,李建民闭上眼睛,喃喃道:“张叔岳,张家,好啊,既然你要来,那朕就在长安等着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