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海洋适才吞吸了杨氏夫妇二人,法力尚算充沛,因在禁锁天地神通之中,便是以劫水裹了沈长老飞去,也是遁行极快,无有人可以追及。
沈长老虽用金符护住身躯,可他也能察觉到,在劫水围困压迫之下,自己法力如飞而逝,如无人前来施援,用不了一刻,自己恐就先一步被耗死。
他也并不是没有办法出去,周煌当日的“瀚云一气天”也未能够困死他,只消启得“金罗地轴符”中禁制,就可破出,可如此一来,他至少会在一个多时辰之内失去战力,那时若无人找照应,一样也是死路一条。
捋着胡须考虑了一会儿,他一把拿起“地罗金轴符”,低喝一声,就把法力催动。
风海洋忽觉劫水之内猛然震动起来,竟是有一股浩大力量涌动不止,难以抑制,还未来得及反应,就闻轰然一声大响,劫水四散崩开,一道金芒如柱,穿云而去,连天上烟云所聚的厚重帷幕也被撕开一痕,途中不知有多少魔头被撞散。
他微吃一惊,连忙收束劫水,再把魔头运化出来。
张衍听得响动,回首一看,见那冲霄金光,立刻认出是沈长老所为,他略一思索,拿捏法诀,欲要施展挪移遁法。
可就在这个时候,百丈之外,忽然有一道惨白光华自虚空飞出,直向他后颈劈来。
就在此物飞来之前,张衍心识之中已有剑丸传来警兆。因而毫不着慌,整个人倏尔化作一道流光遁走,与此同时,一点青萤飞掠而去,迅疾无比,只眨眼间,就把那道冲来白光定在半空。
张衍到云上顿住身形,俯视下来,这才看清是此物是一把半月鬼头斧,刃含血纹。獠牙外突,嘶叫惊空,戾气十足。
此斧名为“昧旦阴钺”,嗜血异常不说,内中还封禁有一名魔宗长老的残魂,斩得一人,便可吸尽精血,更增威能,极难驾驭不说。甚至会反伤其主,故而风海洋先前一直未曾祭出。但自入了元婴三重境后,自信能压得住此物,这才放了出来。
那魔斧连挣几下,见脱不开束缚,忽然剧烈一颤,竟化白气飞去,继而隐没不见。
张衍眼神微凝,他这“万寿锁阳蝉”附定法宝,少有失手。这物却可脱去,绝非什么寻常宝物,不过他有星辰剑丸在身,此物只要出来,可以先一步知晓,倒也无需惧怕,一摆袖子。祭起小诸天挪移遁法,接连挪转数次之后,已是到沈、风二人斗法之处。
这里魔气早散,他目光向下一扫。立刻瞧见了风海洋身影,当下毫不客气,纵云冲下,还在一里之外,便驭动法诀,顿见一道轻矫剑光破空飞起,分开二十四道,化为半天寒星,向下射来。
风海洋见状,忙作法驱了一只魔头上来遮挡,同时疾祭遁法往后撤去,退开百丈后,重又躲入了昏黑烟云之中,转目一望,见除张衍之外,四周又有几道遁光逼来,若在此处缠斗少许时候,自己恐又会陷入重围之危。
他暗忖道:“杨璧、朱欣已死,那沈殷丰不足为虑,剩下之人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再斗下去,短时内未必能占得了便宜,徒然耗损法力,看来唯有以游斗拖延,方是上策。”
有了主意后,他不再停留在此,纵起一道黄烟,飞去无影。
过不了多时,包括张衍在内,所有人突觉身子一轻,察出是困锁之术撤去,都是精神一振,祭了遁法冲上,转了几圈之后,到了一座飞峰之上相聚,朝下一看,见底下黑云魔气在渐渐散去,可风海洋却已是不知所踪。
荀怀英望了几眼,忽然驾起一道剑光飞去,不一会儿,便折返了回来,摇头道:“方向方圆五里之内,不见此人踪迹。”
张衍稍加思量,出言道:“风海洋绝不会就此退走,想来是躲在一边等待机会。”
钟、洛二人都是点头赞同。
霍轩心下却是沉重了几分,本来他还有不少后招,若此次就算无法毙杀风海洋,还可再行设法,可元阳派二人一死,许多路数却是直接被堵死了,此消彼长下,风海洋较之他们,反而多了几分优势。
他看了一眼沈长老,见他面色灰败,正坐于石上调息,问道:“沈道友如何了?”
沈长老勉力拱手,叹道:“有劳霍真人动问,这是贫道适才急于脱身,妄启本门重宝所致。”
金罗地轴符为广源重宝,但驾驭不易,一日之内,他接连两次使用,难免元气大伤,想要复原,绝非易事。
钟穆清一皱眉,对霍轩言道:“师兄,我等不可滞留此处,当即刻去寻那钧阳壶,免得又被风海洋取走。”
霍轩微微颌首,此议为正理,不管风海洋是当真退去,还是躲在了暗处,都要设法把钧阳壶找了出来,只要得了此壶,进退便是由他们说了算。
洛清羽问道:“那沈道友该如何?”
沈长老接下来一段时间内无有再战之力,其实这比杀了他更是麻烦,他们若是丢下他不管,风海洋只需遣得一魔头就能置其于死地,可要是照应,则需分出人手来,更是不妥。
钟穆清淡淡道:“我倒是有一法,就不知道沈道友愿不愿意。”
沈长老哪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先是看了看张衍,见后者点头,便颤巍巍站起身,拱手道:“在下法力不济,不便拖累各位,愿意就此退出斗剑。”
霍轩见沈长老如此懂得进退,也是点了点头,他略一沉吟,从袖囊中取出一枚玉符,递了出来,和颜悦色道:“沈道友,日后广源有何事,你可拿此符来溟沧寻我。”
沈长老把袍服一理,上前几步,恭敬接过,稽首道:“多谢霍真人。”
他从袖囊中取了几张符纸,分别送到了各人手中,道:“此是我广源符诏,不定对诸位有用处,还望笑纳。”
霍轩等人虽都是收下,但也看得出他们不过是客气而已,并未真正把这些符纸放在心上。
沈长老最后走到张衍面前,双手奉上一沓符纸,道:“张真人,蒙你照应,在下无以为谢,唯有奉上这些个法符,望能助得道友。”
张衍伸手一拿法符,却是心中微微一动,不动声色地接过,道:“沈道友保重,待我斗剑回转,当登门拜访。”
沈长老后退一步,团团一揖,道:“诸位道友,告辞了。”
他将符诏取出,嘴中念动法诀,才过片刻,只觉浑身一虚,躯体之中霎时变得空空荡荡。
这符诏无论修士躯体内有多少法力,都是一气吸尽,只是法力愈强者,展动越快,过有二十余息后,有一团耀眼光华漫出,如霞云升腾,把沈长老罩住,灵气陡然排荡开来,众人不由退开几步,就见一道金光拔地冲起,往星石之外飞去。
霍轩看着光华远去,转过来面向诸人,道:“诸位,如今我等只剩五人,平心而论,再围杀风海洋已非上策。”
他乃溟沧派十大弟子之首,此来斗剑,当要确保每一名弟子回得门中,否则回去不好交代,若是坚持围杀风海洋,哪怕真能将此人杀死,他们之中如有人败亡,那也是得不偿失。
钟穆清也知他的顾虑,便问道:“那霍师兄还有什么主意?”
霍轩目光在张衍与荀怀英身上走了个来回,道:“我等稍候一起动身,装作搜寻钧阳壶的样子,我料那风海洋必来阻挠,那时由我与两位师弟设法将他拖住,再请荀道友和张师弟去寻那钧阳壶,以两位的剑遁之术,先走一步,想来风海洋也难以追上。”
既然杀不成风海洋,那便只能退而求其次了,目的变了,应对策略也当随之而变。
他们五人抱团同行,虽是不惧风海洋,但荀怀英与张衍二人的剑遁之法却也无从施展,唯有将两人长处发挥出来,且利用到极致,才能打破僵局。
霍轩对荀怀英一拱手,客气言道:“荀道友意下如何?”
荀怀英低头一思,道:“此刻只为共御强敌,霍道友既然已有成算,那随你排就是,荀某无有异议。”
洛清羽仔细考虑了一下,不觉点头,合他们三人之力,就算胜不过风海洋,守御也是不难,而张衍和荀怀英更能将尽展所长,确实是眼下最为妥当的选择。
钟穆清看了看众人,却是站了出来,出声言道:“在下以为,此举不妥。”
霍轩笑道:“钟师弟如有异议,可以直言。”
钟穆清正色道:“霍师兄这主意本是不错的,但在下以为,当由荀道友与张师弟拖住风海洋,由我等三人去寻那钧阳壶。”
霍轩沉吟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洛清羽,后者会意,笑问道:“敢问师兄,道理何在?”
钟穆清指了指张衍,沉声言道:“诸位可曾想过,张师弟身上符诏甚多,若我是风海洋,第一个便定会盯上他,如他再去寻钧阳壶,那拼了命也要上前拦阻,可若反过来,换我等三人去寻,反倒是还有几分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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