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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时间,天中两座法相撞在了一处。
在这般法力交汇之下,水澜天云俱受震力,俱皆消弭不见,只余下一片白地。
似这般毫无转圜余地的激撞,没有半分取巧之处,金日法相就猛然崩散为无数金火光花,向后倒退而去。
张衍这具分身上来虽胜得一手,不过他并不趁势追击。
以他现下斗法之能,若是真正争斗正面败退,只要再迫压上去,败退之人想翻盘几无可能,不过此回旨在相互切磋,不是为了分个胜负成败,自然无需穷追猛打,可容得对手回去施展手段。
那金火光霞一连退了千多里才方停下,而后重新聚集,一晃之下,霍轩分身再转了出来,神色之中,有一分吃惊,亦有一分感叹。
灵光一闪,崆岳真灵忽然跃身出来,他惊讶道:“真人,这位张殿主法力之强,还在老朽此前预料之上,真人不可与之正战,否则难以争持到最后,还是借老朽之力转挪来去,找寻机会。”
霍轩深以为然,“三十六崆岳”虽非杀伐真宝,但是妙用无穷,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还更胜一筹,在此方由这法宝营造出来的界域中,他只稍作呼唤,就可以随意游走去此间任何一个角落。
而由此一来,不但立于不败之地,亦可变化出更多攻敌手段。
这里说话之时,忽见那前方那团玄气收敛抱起,混作一团,似与天地混溶一体,望去杳然无际。
崆岳真灵捋须道:“真人且看,此是守圆之势,法力集聚。内外皆满,可御八方之敌,最是坚韧不过。”
霍轩仔细察看,觉其上下四无一破绽,想了一想,沉声道:“纵再是易守,任凭他人放手进袭,也是难以久持。”
崆岳真灵道:“真人一语中的,这位渡真殿主显是愿意奉陪到底。成全真人切磋讨教之意,这般机会可是少寻,真人也不必客气,左右只是分身在此,便是打崩了,此非险地,也可从容收拾了回来,不致受损太过,以昼空殿中丰沛灵机,至多月余也能养炼回来。”
霍轩略作思索。便同意道:“好,那我便放手一试!”
他明白守圆之势虽是难攻,上下四方皆无破绽。但这同样也意味着法力分散,他只要集力一处,必能将之撕扯开来。
于是起手一召,霎时有大火自天外飞来,腾扬高举,烜然显赫,外有金光环裹。
他待势满之后,向前一指。其便如尖锥一般,轰然射去,直刺玄气。只是未还到得其面前,忽自云中探出一只庞然大手,往下一遮,就挡住了正面去路。
眼见此回攻势就要被阻住之时,崆岳真灵这时两目一闪,立起了转挪之法。那股金火绚华忽然不见,再出现之时,却已是避开那大手,绕至玄气上方,再挟势轰然下压!就在将要撞上之时。却见自里飞出数百道犀利剑光,纵横劈斩。往来驰走,生生将此团金火霞光割裂为无数散碎灵气。
如此还不算完,那玄气一转,轰鸣阵阵,又爆出无数雷云,里间电蛇飞舞,雷光耀闪。
霍轩分身一声清啸,却是声动九天,顷刻之间,好似有一股无形之力没蔓过四方,将那雷云一气震散,而后伸出手来,向前一按,将所有雷罡压下,瞬时消弭于无形之中。
解除威胁之后,他再一挥袖,就见万团辉盛火气飞去,一沾得那混冥玄气,立时熊熊燃起,竟是焚而不灭。
那玄气一收,转出张衍分身来,只是眼往下望,满身大火就随目光退去,只逼至袖口之间,却仍余一蔟,难再消去。
他微微一笑,把袖稍稍一抖,顿有水光闪现,将之一卷而入,不知去了何方。
霍轩分身见他应对如此从容,赞了一声,本欲再出手,忽然顶上一黯,往上一看,却是那玄黄大手已是转了回来,于是脚下一横,借法宝之助,又转至另一个方位。
可方才跨步出来,忽见满空之中皆是如墨水珠,似有万千之数,互相之间,有霹雳窜闪,似是连成一片,几乎铺满空域。
只听崆岳真灵急切声音道:“真人快请回避,此是玄冥重水!”
霍轩听他劝说,再度移步,这回一出来,却见满空剑光杀来,方才已是见识到这剑光之利,被斩去了不少,不欲硬驾,只得再躲。
然而他一连换了三个方位,都是在现身之时就被张衍神通道术逼在门前,寻不得合适机会出手,
崆岳真灵提醒道:“真人不妨先退去远处,再谋胜计。”
霍轩一思,沉声道:“不可再退,虽非生死之战,张师弟不会乘胜来追,但我却不可仗此为凭,”他一抬,凝注前方,“要改眼前局面,唯有迎头直上。”
说罢,把法相撑开,化一轮夺目金阳,轰隆一声撞开袭来重水,又引动金火两光,如两扇飞翼一般,将剑光纷纷斥挡在外。一化去眼前攻势,他拿捏法诀,轻轻吹出一口气,好似地火喷涌,顿见无数流金熔火朝前卷旋而去!
两人分身此时虽法宝之内斗得激烈,但真身却是在正殿之中弈棋,时而品茗,时而谈笑几句,神情之中,俱是云淡风轻,似谁也未把上方情形放在心上。
张衍取一子放下,笑道:“霍师兄此去降魔,不知可曾思妥用何手段?”
霍轩坐直身躯,缓声道:“我近日多观典籍秘录,据记载上所述,天魔最惧雷法,亦畏天地清正之气,待找寻到其下落之后,我欲依照突袭之法,先以正气迫压,再以雷法除魔,务求在数息之内将他降伏。”
接下门中除魔谕令后,他就为如何对付这魔头有过一番深思。
天魔能变化无形,要是不能在短时之内杀灭,那么就极可能令其逃去,是以他认为若无法一击就中,此行就极可能失手,故而定下此策。
张衍道:“那师兄可要小心了,此前典籍中所记魔头,纵然变化多端,当只凭本性行事,但这魔头却是不同,乃是冥泉宗长老司马权以相转之法占据其身而来,我闻此人性好剑走偏锋,又喜奇计,不能当等闲魔头视之,你且看此回,天魔本为我辈修道人大敌,然他却能蛰伏不动,存身于两家夹缝之中,就可知此魔奸狡。”
霍轩看了看棋盘,沉吟半晌,才放下一子,他点头道:“我闻司马权此前在西南之地与平都、还真、骊山等派弟子多有交手,已是传命下去,着弟子拿搜得此人过往,看可否找出其性情弱处,因怕这魔头察知,不敢大张旗鼓,不过再等上月余,当有所收获。”
虽已定下由还真观推算那司马权下落,但眼下谁也不知其躲在何处,保不准这几个门派中就有被魔毒所侵的弟子,为防备其察觉到什么,他便嘱咐下面弟子尽量小心行事,不过如此搜集消息,自是慢了许多。
张衍往棋盘看了一眼,又落一子,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对付天魔这般对手,怎么小心也不为过,师兄此举也是正理,不过依我之见,只如此,此回胜败却在五五之间,还不甚稳妥。”
霍轩神情一动,道:“不知张师弟可何妙策教我?”
张衍微笑一下,向上一指,道:“师兄有法宝三十六崆岳在手,此宝既可自成一方天地,何不在上面做些文章?”
霍轩有些疑惑,三十六崆岳纵然神异,但却未必困得住天魔,其一旦变化无形,不是降魔至宝,根本拿其无用,这回取了来,只想与天魔斗法之时不使洲6崩坏,并未想着借此伏魔。
张衍道:“我前回因故与还真观几位道友曾有往来,曾特意问起,若遇天魔那等无形魔头,不惧寻常法宝,又该当如何伏之。”
霍轩方才拿起一子,闻言动作顿住,问道:“不知如何破它?”
张衍笑道:“想必师兄知道,还真观中有万炼雷池,当年茹荒真人一缕残魂就是投此炼去,观中之人可借秘法炼造一枚还真雷符,以此镇在法宝之上,就可在短时内可制压魔头。”
霍轩听了一阵惊喜,道:“竟有如此妙法?”
三十六崆岳要是能制住那魔头,那就意味着他可不必只用一种手段,大可将天魔困住了再行慢慢收拾,胜算可大大增加。
只是再一想,他反应过来,问道:“那万炼雷池是其祖师所传,想必炼那雷符代价亦是不小?”
张衍笑道:“大劫将至,对吾辈来说,还有何物比得上灵机丹玉?”
霍轩心中顿时有数,道:“既是这般,我愿以丹玉换那雷符,可否请师弟代为说项?”
张衍一笑,命景游拿来纸笔,当即写下一封飞书,而后召来两条墨蛟,命其送往还真观门中。
此时天中动静也渐渐平息下来,两人同时察觉到筑就分身的法力已然耗尽,此时皆已散去。
少时,两道灵光射下,各入二人顶门之中。
霍轩闭目片刻,似在回味斗法经过,许久之后,他立起身来,郑重一礼道:“此番要多谢张师弟成全,为兄此回获益匪浅。”
张衍也是起身,上来一托,正容道:“霍师兄不必客气,大劫将至,你我同门之间,理应相互扶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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