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龙老板，有人找你。”龙敬正河边监督面粉装船，一名工人来到身边叫他。
龙敬走过去，只见一个瘦高，穿着青布长衫的年人等他。
“您是龙老板？想不到这么年轻。”年人谦恭地笑说。
“您是……”
“啊，我叫杜庄田，住离苏州不远的一个小镇上。”
“您找我有事吗？”龙敬又问。
“我也是磨面粉的。”杜庄田指指船上的面粉。
“噢，那我们是同行。”龙敬笑说。
“哪哟，我跟您龙老板比不了。我开的是一个土面粉磨坊，用的是老式马拉的石磨。产量很低，质量也不行。所以，龙老板的面粉厂开工后，我的磨坊就开不下去了。”
“噢。”龙敬同情地看着杜庄田，不知道说什么好。同行是冤家，现他真的遇到了这种情况。
“龙老板，我们一家七口人原来都靠着面粉磨坊过活，现，现我们断了生计了。”杜庄田说着眼竟溢出了泪珠。
“这，这，杜先生……”龙敬有些不知所措。
“龙老板，我求求您，能不能赏我碗饭吃，让我到您的工厂做个差事，干什么都行。”杜庄田可怜巴巴地央求。
龙敬松了一口气，这个要求还不难答复。“好，你就到昌茂厂来。”
“多谢龙老板，多谢！”杜庄田鞠躬，腰差不多弯到地上。
“杜先生会算账吗？”龙敬又问。他看到杜庄田身体瘦弱，又已四十多岁，觉得让他当工人不太合适。当然，这样想也有些负疚里面。
“会的，我们磨坊的账都是我算。”
“那你就昌茂厂当账房先生。”
“多谢龙老板，龙老板真是天底下好的人啊。我杜庄田一定心效力，报答龙老板的恩情。”杜庄田又千恩万谢。
9
杜庄田当账房先生还很称职，账算得清楚，记得认真，字也写得很好。龙敬很满意，帮着他把家搬到了昌茂厂附近。这一天，龙敬出去办事，路过杜庄田家，看到他家门口柳树下有一个年轻姑娘坐着看书。这姑娘的打扮很特殊，穿着西洋式套裙，龙敬广州时见外国姑娘穿过。他不由注意地看了她一眼，这一看他又非常惊奇，这女子看的竟是洋！他不由站住了脚。
姑娘现有人注视她，抬起头看看。这一抬头又使龙敬大为惊讶，她鼻子很高，眼窝凹陷，皮肤雪白，跟西洋女子一样，但头却是黑黑的。
“你是，杜家的客人？”龙敬有些结巴地问。
“我是杜庄田的侄女。”那女子站起大方地说。她个子也很高，只比杜庄田矮一点儿，而杜庄田江南男子算是高个了。
“侄女？”龙敬疑惑。杜庄田的侄女怎么是洋人模样？
可能有不少人有这样的想法，所以姑娘解释说：“我的父亲是个国古董商，后来法国开了个古玩店，法国娶了我的母亲，她是法国人。”
啊，她是个法混血儿，怪不得这副模样，也难怪她读洋书。龙敬指着她手的书又问：“你读外书？”
“是英书。”
“这么说你懂法也懂英？”
姑娘点头，“我法国读学时学的英，以后父亲说我应该学习祖国的语言和化，把我送到国上海读教会学校，那里也学的英。”
“你是到叔叔家探亲？”龙敬指指杜庄田的家。
姑娘的脸色黯淡了，“我的父母今年变卖了家产想回到上海展，可轮船海上遇到海盗抢劫，他们都遇害了。我也失学来到叔叔家。”
“你上海教会学校还学什么？”
“除了学英、，还学数学、神学，音乐、会计。”
“还学会计？”龙敬感兴趣地问。
姑娘又点头，“这是为毕业后就业做准备。女孩子，做会计工作比较适合的。”
“你还有多长时间毕业？
“还差一年，可现读不下去了，叔叔家不富裕，没钱供我读书。”姑娘难过地低下头。
“我供你读完教会学校，之后你到我的工厂工作怎么样？我是昌茂厂的老板，叫龙敬。”龙敬听说这姑娘会两门外语就很感兴趣，昌茂厂的外国机器说明书都是英，看不懂，因此得找外国技师安装、维修，受过不少窝囊气，花了不少冤枉钱。他很想找个懂英的职员，自己也想学英。又知道这姑娘还学会计，就感兴趣，这也对工厂有用。
姑娘一听惊喜万分：“我当然愿意，龙老板，太谢谢您了！”
“那就一言为定。啊，我还没问你的芳名。”
“我叫杜丽雯。”
“你什么时候回学校？”龙敬又问。
“学校现正放暑假，月一日开学时我就回去。”
“那还有二十五天，这期间你每天教我一小时英好吗？”
“当然可以。”杜丽雯对龙敬感激万分，正想着以后要好好报答呢。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同你叔叔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