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龙敬不知道，昌茂公司还有一个人对这艘轮船有着特殊的兴趣，他是账房先生杜庄田。
杜庄田父子暗实行着报复龙敬的计划。杜庄田不断把昌茂公司的内部情况透露给儿子杜贵，杜贵转手透露给日本富士株式会社社长龟田。龟田就利用这些情报打压昌茂公司。
这一天，龟田又把杜贵叫进社长室。
杜贵现已经是正式职员，并学会了日语。他一进屋便向龟田深深躹躬，并用日语问好。
龟田让他坐下后说：“根据你父亲提供的情况，昌茂公司已经陷入深危机了。”
“是的，社长，他们现像条破船，风雨飘摇，就快沉没了。”杜贵哈了哈腰说
“昌茂公司多年来一直是我们销售日产面粉的主要对手，我们要乘此机会将昌茂彻底打倒，除掉这个竞争对手。”龟田说着做了个向下砍的手势。
“社长说得对，国有句俗语叫斩草除根，我们现要对昌茂斩草除根。”杜贵也跟着挥了一下手，做了个向下砍的手势。
“昌茂公司用工厂做抵押，贷款到国外购买低价小麦，这是他们的后挣扎了，我们要此给它致命一击。”
“社长，需要我做什么呢？”杜贵小心地看着龟田问。
“我认识一些日本强徒，他们海上做打劫生意。你让你父亲把昌茂国外购麦船回途的详细路线及行程提供给我们，然后我告诉日本强徒对货船下手。”龟田盯着杜贵说。
“好，这个办法好，可以一下致昌茂于死地。”杜贵谄媚地笑看着龟田。
“事成后我给你们五银元情报费。你父亲以后就到富士会社来做事。”龟田摸了摸仁丹胡。
“社长对我们父子真是关心，多谢社长!我们父子一定竭力为社长效劳。”杜贵站起向龟田深深躹躬。
35
轮船终于返回了，不过它到达上海后已是一条空船，船上装载的小麦被海盗抢劫一空。债主们听到这个消息逼账加紧迫，而账房先生杜庄田又这时辞职而走。
龙敬也像水盆的纸船，变了模样，脸色纸一般惨白，纸一般麻木。也许上天对我的成功和幸福太嫉妒了，要连续惩罚我。你要把我怎样呢？是要让我日暮途穷，还是要致我于死地？答案应该是后一个，连杜庄田都看出昌茂公司不可救药，辞职而走。人究竟是怎样一种动物？杜庄田，你原来是一个土面粉作坊的小业主。后来你找到我，说昌茂厂的面粉把你的小作坊挤垮了，你一家断了生路，求我收留你。我答应了你，又考虑你毕竟过去是个小老板，没有让你当工人，让你做了账房先生，工资也很高。对你的侄女，我也是全力照顾。可这危难时刻，你却弃我而走！人啊，你还不如一条狗，狗还不嫌家贫呢。想到人世的苍凉悲酸，龙敬的心也冰一样冷彻。他的目光落到桌上的红头火柴上。拿起火柴仔细看着，突然觉得它像自己，大大的头—— 一个冤大头！瘦瘦的身子——自己近来吃不下睡不着已瘦了十几斤。手指轻轻一动，火柴杆折了。生命会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吗？
云芳端着一碗鸡蛋面条走了进来，“哥，吃些东西。”
“不，我不想吃。”龙敬摇摇头。
“总不吃东西怎么行？身体受不了。”云芳焦急地看着丈夫说。
“受不了就受不了，听天由命。你不听也不行。老人说，人再强强不过命，我现相信这话了。”龙敬脸色灰暗地说。
云芳把面条放桌上，“哥，你不能这么想。自创业以来，这些年你经过多少磨难啊，不都挺过来了吗？我的心目，你就像一根钢筋，折不挠。”
我像钢筋？不像火柴？我不像火柴，像钢筋？龙敬的脑海激荡着浪涛。我要挺住，为了家，也为了厂，国的企业不能被外国企业挤垮，要挺起腰杆同它们比争。
“为了儿子，你也要挺住呀！不是两个儿子，是三个。”云芳说着指指自己的肚子。
龙敬看看云芳的肚子，她的肚子已经大了，里面装着第三个儿子。他拿起筷子，挑起面条，大口吃着，嘴嘀咕：“吃什么补什么，这面条就是钢筋，我吃钢筋。”
云芳笑了。外屋仁和喊娘，云芳笑着走了出去。
龙敬胳膊一动，碰到了桌上的红头火柴，他的手一抖，猛地抓起红头火柴扔地上。“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
云芳应声走了进来：“你又怎么了？面条不好吃？”
“没怎么。”龙敬摆摆手。
“那你喊什么？”
“嗯……一只苍蝇烦我。”龙敬用手指指一只正乱飞的苍蝇。
云芳看看饭碗，问：“还吃么？锅里还有。”
“吃，再来一碗。”
仁和走了进来。父亲近日总沉着脸，他都不敢找他玩了。看到现爹脸色好了些，他忙缠了过来。“爹，给我叠一只纸鹤玩。”他很懂事，不玩纸船了，玩纸鹤。
“好，我们叠纸鹤。”一只纸鹤很快叠好了。
仁和拿着纸鹤问：“爹，姥爷说鹤代表着长寿，是吗？”
“是。姥爷家厅堂里挂着幅松鹤图，那上面就题着松鹤万年几个字。”
“鹤能活一万年？”仁和眨着亮晶晶的眼睛问。
“爹也说不好。不过鹤肯定很长寿，所以人们总画松、鹤来祝寿。”
“那我把这只鹤献给爹，祝爹像仙鹤一样长寿。”
龙敬高兴地抱起儿子亲着：“有你这样的儿子，爹会长寿的。”
儿子笑着躲避：“爹，胡子扎。”
“爹刮刮胡子。”由于心里烦，龙敬已经几天没刮胡子了。
“我给你打盆温水。”一旁笑看着他们父子的云芳说。
“你身子沉，我去。”
刮完胡子，龙敬觉得精神了许多，他走出家门，去为挽救昌茂公司奔波。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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