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鲜于辅目测了一下双方的距离,然后对身边的令旗兵做了个手势。
现在战场上的轰鸣声之大,不要说面对面讲话,就是战鼓声都被淹没在了战马奔腾的蹄声里。
文丑一直在密切注视着后方的中军令旗。他们的视线被高大的巨型盾阻碍了,将士们除了感觉到地面的抖动,充斥双耳的巨大轰鸣声以外,对敌军的动向一无所知。战场的动态完全靠中军令旗的变化来揣测。文丑看到中军令旗变换了颜色,立即冲着身边的令旗兵大喊大叫起来。几个令旗兵在方阵内奋力地摇动着准备射击的号旗。
方阵内,两千弓箭兵举起了手上的强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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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相距一百五十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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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于辅举臂狂呼:“放……放……”
阵前阵后,上千面令旗在空中摇曳。
七个方阵,一万四千名弓箭手,几乎在同一时间,张弓箭。
霎时之间,矢如雨注,箭若飞蝗,天空为之一暗。
羌胡骑兵飞奔而来。他们看到满天的箭矢呼啸而至,立即俯身去拿盾牌。盾起,箭至。随着沉闷的箭镞入体的声音,战马惨嘶,羌兵悲嚎,人畜接二连三地中箭扑到,无数只起落有致的马蹄顿时把他们践踏得血肉模糊。
长箭在空中飞舞,遮蔽了满天的阳光。
羌人的骑兵大军在飞驰,死伤者不计其数。
六月惊雷举刀高吼:“冲啊……加冲过……”
没有人听到他在叫什么,面对眼前厉啸而来的长箭,羌兵们感到了畏惧,感到了绝望。箭阵太密集了,密集得就象狂风骤雨,让人无处躲藏。越来越多的羌兵中箭坠落马下,越来越多的战马横空飞起,强弓射程之内的敌人毫无求生的希望,他们只能无助地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参狼羌的西北雨带领骑士们率先冲出了箭阵,他们出了愤怒的吼声,急催动战马,飞逼近到距离汉军步兵方阵八十步以内的地方。
鲜于辅大声叫道:“告诉玉大人,叫他们的方阵准备撞击。”
“命令各方阵弓弩营,近距离密集齐射。”
方阵内,文丑伸手和张郃握了一下,笑道:“不死再见。”
张郃点点头,说道:“你保重。”
“走,走……”两人回高呼,各自带着一帮刀斧手冲向了前排阻击阵地。
刘和神情极度紧张,他瞪大了双眼,双手紧紧地抓着马缰,全身贯注地看着战场,嘴里疯狂地喊叫着:“近了,近了,撞,撞,撞上了……”
“轰……轰……”
参狼羌的士卒纵马跃起,飞向了张开血盆大口的巨盾。巨型矛突然冲了出来,它们露出狞狰的丑恶嘴脸,毫不犹豫地吞噬掉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鲜血迸射。冲阵,撞击,死亡。数不清的羌兵冲出了箭阵,他们怀着满腔的仇恨,咬牙切齿,纵马撞击汉军的方阵。羌胡骑兵就象一群饿红了眼的野狼,围着庞大的猎物开始了攻击,撕扯。在他们的身后,是一片狼藉的血肉模糊的人畜残骸。
杀声震天。战鼓声冲天而起,震荡云霄。
巨盾碎裂,三个盾牌兵被活活撞死,其中一个在空中飞舞着重重砸落到文丑眼前,从阵亡士卒嘴里喷出的血液染红了文丑手上的战刀。文丑冲了出去,迎着敌人的长矛冲了出去。敌人的长矛借着战马的冲击之力,以雷霆之势刺了过来。文丑在瞬间扭身让过,战刀对准奔马的颈项就剁了下去。战马痛嘶。文丑的战刀转向横削,立时切掉了敌人的大腿。战马狂跃而起,将马上骑士摔了下来。文丑大喝一声,腾空而起,迎着敌人空中翻滚的身躯一刀剁下。
文丑一手拎着敌人血淋淋的头颅,一手举刀,回狂呼:“将敌人杀出去……”
战场上的轰鸣声逐渐减弱了,天空上的箭云渐渐稀薄,血腥的厮杀更加凶狠而猛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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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国接到六月惊雷的求援。此时,他的军队刚刚撤下攻城阵地,。
“这么说,豹子的骑兵没有出现在战场上?”黄衍手指地图,缓缓说道,“豹子也许是想利用他们的步兵在东门缠住六月惊雷,然后诱使我们分兵支援,他再以骑兵突袭我们。”
王国拍拍铺在地上的地图,笑着说道:“他就那么点人马,能变出什么花样?我看,就叫聂啸带着湟中羌去东门支援六月惊雷。七万骑兵打几万步兵,应该手到擒来,没有什么大问题。”
黄衍摇摇头,说道,“你们总是这么大意,认为羌人的骑兵无敌天下。建宁元年春,段颎段纪明率一万三千人马,和先零羌十七部族三万多人在逢义山大战。结果如何,段颎率部成功击败羌人,斩八千余级,获牛马羊二十八万头。”黄衍看看王国,说道:“豹子的风云铁骑虽然只有一万人,但他去年率军在涿郡斩杀十八万黄巾军,难道你忘记了吗?所以,羌人没有那么厉害,豹子也没有那么弱。我看,我们要小心提防豹子的骑兵,不要中了豹子的奸计。”
“黄大人有什么建议吗?”武都问道。
黄衍摸摸胡须,说道:“我看,大帅应该立即召集韩遂和聂啸的人马赶来大营会合,我们集中所有的力量赶往东门战场,逼迫豹子决战。”
“黄大人担心我们兵力分散,会被豹子各个击破?”马腾问道。
“是的。”黄衍点点头,说道,“豹子的风云铁骑,战绩辉煌。他们每次都能以少胜多,以奇取胜,我们不得不小心谨慎。这次豹子敢来,肯定有什么必胜的手段。”
王国赞道:“还是黄大人思虑慎密。风云铁骑没有出现在东门战场,这说明豹子的确还有后招。”他挥手对武都说道,“易安,我们就依黄大人的办法,急令韩遂和聂啸率部赶到大营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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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国几个人围在一起正在商议着支援的事,就看见马豫惊惶失措地跑了过来。
“大帅,聂啸倒戈了。”
众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大家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他。
“翼城的战鼓刚一敲响,聂啸就挂起了黑豹战旗,率部攻击韩遂。韩遂的军队被打了措手不及。”
“现在呢?”马腾急忙问道。
“正打得热火朝天。”
黄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接着嘴角抽搐了几下,忽然他愤怒地吼了起来:“豹子,豹子……”
王国惶恐不安,紧张地举起手来,连连摸着光秃秃的额头,一双眼睛眨个不停。
黄衍吼了两嗓子之后,心情好象平静了一点,他指着武都,大声说道:“快,快,我们立即支援六月惊雷。”
“如果豹子来袭……”
“不要管他了。聂啸倒戈,导致双方实力对比生变化,现在大家势均力敌,人数持平,谁都没有胜算了。”黄衍气呼呼地说道,“羌人,羌人根本就不是好东西,他们都是吃人的狼。”
“我们是不是趁着他们都在激烈交战的时候,立即撤回陇西?”武都说道,“现在我们一点胜算都没有,不如先回去,以后再卷土重来。”
马腾摇摇头,说道:“现在千万不能撤。我们一撤,军心就会动摇,军心动摇,这战就没有办法打了。假如途中给豹子伏击,我们肯定会全军覆没。现在谁能确定豹子的位置?”
王国想了一下,说道:“不能撤。现在一撤,六月惊雷和韩遂的军队就要遭到重击,将来谁还听我们的?”他看了一眼神情沮丧的黄衍,问道:“黄大人,你刚才是说先支援六月惊雷吗?”
黄衍点点头,叹了一口气,说道:“在双方实力对等的情况下,我们还是主动撤出战场。现在,我们和韩遂之间夹着一个聂啸,联络和会合他都十分困难,所以只好先通知六月惊雷撤军了。另外,我们要派军队去接应支援他,防止豹子突然窜出来,将他的军队包围在东门一带。六月惊雷一旦和我们会合,我们的实力大增,豹子打不动我们,只好看着我们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韩遂呢?”
“聂啸看到自己后面有五六万大军,他难道还敢全力猛攻?他只要稍一松懈,韩遂就能迅脱身。”黄衍看看武都,说道,“易安,你带着军队立即赶去东门。”
“如果我带人走了,豹子来袭击怎么办?你们这里连两万人都没有。“武都不太情愿地说道。
王国担忧地看着黄衍。
黄衍苦笑道:“如果豹子不是疯子,他就不会同时在三个战场上开仗。”
“如果他是疯子呢?”武都追问道。
黄衍仰天长叹,说道:“大家同归于尽。”
众人相视无语。
武都摇摇头,有点气馁地说道:“怎么突然间,我们的处境这样糟糕?刚才我们还在谈拿下翼城的事,现在却在商量如何撤退了。事情变化得太快了。”
“都是老边。老边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这个时候死了。”黄衍恨恨地一跺脚,大声埋怨道,“老边不死,哪来的这么多事。”
黄衍心灰意冷,沮丧的几乎都要哭出来了。他的一切美梦,就在聂啸倒戈的瞬间,化为了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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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万五千名湟中羌铁骑,铺天盖地地冲杀过来,势不可挡。
梁兴和马玩带着一万骑兵一直护卫在大军的两翼以作策应。他们看到湟中羌气势汹汹地扑过来,不待韩遂下令,各自带着部下冲出了军阵,急迎了上去。一万人和三万人直接对垒,根本挡不住敌人的冲击。双方稍一接触,立即就会南辕北辙,各奔东西。只有用密集队列挡住敌人的攻击路线,才能有效迟滞敌人的进攻。虽然这么做不能全部拦截敌人,但至少可以迫使一部分敌人无法攻击后军。
梁兴回头看看背后乱哄哄的大军,冲着马玩高声叫道:“步兵还在集结,需要时间,我们分兵截击。”
马玩朝他挥挥手,示意听从他的安排,然后带着近卫侍从,打马冲进了右翼的骑兵阵中。战鼓声急促而密集地敲响了。飞行进中的骑兵突然从中裂开,象潮水一般涌向两侧。
广阔的战场上,巨大的飞雁扇动着长长的双翼,迎着两个密集的骑兵方阵高奔来。
聂啸一马当先,高声狂呼:“命令左右两翼立即脱离中军,锥形列阵,迎击敌军。”
“中军密集收缩,随我冲锋……”
骆驼和百里杨听到号角声,立即率领两翼骑兵变阵成锥,象两支厉啸的长箭一般,风驰电掣,射向敌阵。
梁兴看到聂啸带着大军象飓风一般越过了他们的方阵,卷向了韩遂的步兵大军。
“轰……轰……”战场上爆出两声巨大的爆炸之声,双方相撞,短兵相接。
战鼓声,号角声,士卒的叫喊声,战马的奔腾声,直冲云霄。
“咻咻……”数千支长箭腾空而起,射向了蜂拥而至的羌族骑兵。候选和李堪指挥弓箭兵开始了射击。
这帮杀红了眼的羌人好象疯狂了,他们竟然不躲不闪,依旧嚎叫着策马狂奔,根本无惧满天的长箭,他们咬牙切齿,一路畅通无阻地杀进了军阵。
杨秋和成宜的军队刚刚集结完毕,他们立即挥军阻击。两军相遇,立即展开了血腥厮杀。
李弘嘱咐过庞德,在翼城战斗没有结束之前,聂啸不能死。聂啸现在在湟中羌的位置无人可以取代。虽然骆驼,百里杨等人都是小渠帅,但聂啸心计深沉,为人圆滑世故,体恤下属,士卒们都很拥护他。假如聂啸死了,湟中羌会不会崩溃,谁都不知道。所以,保护好聂啸的生命,是李弘交给庞德的一个重要任务。
聂啸带着亲卫侍从往来冲杀,力图杀开阻击敌兵,深入韩遂的军阵中心。他所率领的一群尖兵就象一把贯石而入的锋利长剑,摧枯拉朽之下,隐有洞穿之势。
杨秋看到自己的部下在湟中羌的铁骑下一批批地倒下,看到自己的士卒在骑兵的刀矛利箭下纷纷毙命,看到无数的断肢残臂带着一篷蓬的血雨在空中飞舞,他的心在颤抖,他的怒火在燃烧,他想一刀斩杀所有的仇敌,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放声高吼:“兄弟们,随我杀啊……”
杨秋盯上了聂啸。杨秋过去是个大马匪,吃过叛徒的亏,他对反叛者有一种根深蒂固的仇恨。他看到披头散,跃马扬刀的聂啸,气就不打一处来。杨秋带着一个百人队披荆斩棘,踏着血染的泥土,踩着战友的残骸,冲到了战阵的前列。“斩马……斩马……”杨秋一边纵声狂呼,一边那挥舞着长矛将一名飞马杀来的羌兵从马上高高挑起。两名刀手在后排弓弩兵的掩护下,奋力杀向聂啸。护在聂啸周围的侍从纷纷中箭栽倒马下。聂啸怒吼着,抬手一刀斩杀了一名连滚带爬扑向自己战马的刀手。另外一名刀手被跟在聂啸身后的士卒连射三箭,箭箭贯胸,但这名刀手悍勇无比,临死前全力一刀斩在了马腿上。战马吃痛,突然纵跃而起,几乎直立腾空。聂啸促不及防,翻身坠落马下。
“杀死他……杀死他……”杨秋兴奋地叫着喊着,领着周围的十几个士卒同时扑了上来。聂啸的亲兵惊怒地连连狂吼,呼啸上前,有的张弓猛射,有的策马跃起准备以身抵挡,有的奋力掷出长矛。在这块狭小的空间内,所有的人都迅扑向了地上的聂啸。
聂啸翻身跃起,尚未抬起身躯,就看见四支长矛从四个不同的方向象狡诈的毒蛇一般吐信射来。聂啸瞪大双眼,张嘴出一声绝望的狂吼:“啊……”
一柄刀,一柄血淋淋的战刀突然从天而降。刀挟风雷之声,呼号而至。四矛皆断,矛尖去势立减,无力地坠落在聂啸的腿前。聂啸弹身而起,庞德稳落地面,战刀以夷非所思的度再次望空斩去,一刀四命。最右侧一人的头颅冲天而起,鲜血从脖颈内喷射而起,溅了随后杀到的杨秋一头一脸。杨秋骇然止步,脱口惊呼:“庞德……”
庞德身如鬼魅,迎面一脚踢飞冲向自己的尸体,同时舒展左手,一把抓住聂啸的胸前皮甲,毫不犹豫地飞身急退。三名刀斧手飞身杀到。
庞德大吼一声,刚毅的脸上突显暴戾之气,战刀横空飞起,刀未至,刀上的血珠已经激射而出。当头执斧者只觉眼前血光一闪,脸上一凉,接着就看见自己的皮甲猛然迸裂,鲜血从胸腔内喷涌而出。
庞德再吼一声,左手挥起,奋力将聂啸抛向身后。一名急冲而来的羌兵猛地拉住马缰,战马吃痛,长嘶声中突然煞住身形直立而起。聂啸展开双臂一把搂住那名羌兵。十几支弩箭急射至。“走了……”聂啸大吼一声,借助横冲之势,带着羌兵一起掉落马下。
庞德飞身跃起,一手握拳,一手抡刀,直扑敌兵。执刀者躲闪不及,头部被庞德狠狠地砸中,惨嚎声里横飞而起。执斧者战斧劈空,被庞德一刀剁中头颅,立毙当场。杨秋杀到。
“杀……”庞德去势不减,抡刀再劈。杨秋长矛翻飞,呼啸而至。刀矛相交,出一声巨响。庞德借势急退。杨秋倒退两步,眼见聂啸离去,只得咬牙痛呼:“走,走……撤回阵内……”。
战斗越来越血腥惨烈,战鼓声号角声厮杀声叫喊声交织在一起涌起了巨大的声浪,声浪激起冲天波涛,在战场上轰然炸响,声震四野。
九羊皮,古镇,斩马率领轻骑猛攻韩遂军的阻击阵势。杨秋和成宜的军队逐渐抵挡不住,阵势开始支离破碎。
聂啸在庞德等人的护卫下,策马赶回本部军阵。聂啸抹抹头上的血汗,望着庞德感激地说道:“谢谢你。”
庞德笑笑,说道:“渠帅还是临阵指挥,不要亲身涉险的好。”
聂啸挥手说道:“只有身先士卒,才能鼓舞士气。”随即他抬眼看看战场,指着号角兵,大声说道:“吹号,立即吹号,命令斩马退下来,重整队形,起强攻。”
“命令九羊皮,古镇,从敌军两翼的侧面攻击,让出正面战场……”
“兄弟们,为大帅报仇,杀,杀上去啊……”聂啸举刀狂叫,带着自己的士卒再度冲了上去。
“呜……呜……”
“杀……杀……”
一时间号角齐鸣,杀声四起,战马奔腾,刀矛并举,箭矢如飞,战斗愈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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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兴和马玩率领骑兵和湟中羌铁骑展开了游斗,杨秋和成宜以极大的代价挡住了聂啸的冲击,两支军队给韩遂的主力军队集结布阵争取了足够的时间。
韩遂驻马立于小山包上,密切注视着战场上的变化。
“敌人攻势太猛,我们很难脱离战场,现在撤,只能导致全军覆没。”司马凌孺摇头说道,“我们还是坚持一段时间,把湟中羌打痛了再说。”
韩遂沉吟了一下,说道:“现在,六月惊雷和豹子的军队在东门交战,我们被聂啸缠住了,只有王国的军队可以两边支援。”他看了一下凌孺,苦笑道:“你说,他会支援哪一边?”
凌孺指指东面,说道,“当然是羌人了。我们被湟中羌打得损兵折将,对他有百利而无一害。将来,西凉就是他王国说了算。”
韩遂摇摇头,说道:“他一个人说了算又能怎样?此战过后,西凉是个什么结局,难道你看不出来?”他抬眼望天,凄凉地说道,“今年这么好的机会,我们却两战两败,两次都给豹子抓住软肋击败了我们。你说,这是不是天意?”
凌孺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韩遂望着前方的战场,举起马鞭,悲哀地说道:“将来,我们再也不会有十几万军队了。这一场血战,将是西凉几十年来伤亡最多的一次大战,无论是西凉的羌人还是西凉的汉人,没有几年时间,休想恢复元气。”
阎行拍马疾驰而来。
“先生,军队列阵完毕。”
韩遂点点头,说道:“你立即带着我的亲卫营冲上去,掩护杨秋和成宜的军队退到阵后。”
“命令梁兴和马玩立即撤回军阵,掩护大军的侧翼。”
韩遂手指战场,大声说道:“大军阵势已成,我们放手一搏,看看鹿死谁手”第八节
傅燮站在城楼上,看到王国的大军在移动。
杨会指着叛军的阵势,说道:“大人,你看,那是武都的战旗,他们正在往东移动,估计他要去支援六月惊雷。”
傅燮微微点头,疑惑地问道:“李中郎的铁骑还是没有出现?”
“没有。”杨会回道,“东门的赵义赵军候派人来报,至今没有看到李中郎的风云铁骑出现在东门战场上。现在,李中郎的步卒方阵正在和羌胡的骑兵血战。羌人开始进攻时遭到了李中郎弓弩营的猛烈射击,死伤惨重,羌胡凶性大,象疯子一样围着步卒方阵狂攻不止,战斗异常惨烈。我们只听说李中郎的骑兵厉害,没想到他的步卒也这样强悍。”
“李中郎的步卒都是黄巾军的士卒。当年我随皇甫将军剿黄巾时,黄巾蚁贼虽然没有什么精良武器,但战斗力非常强。打广宗时,黄巾蚁贼五万多人誓死不降,投河而死,这种人,你可以想象,他们作战时的勇敢和无畏了。”傅燮捋须说道。
“李中郎的骑兵为什么不动?”杨会奇怪地说道,“他的步卒虽然结阵防守,打得很顽强,但损失非常大。”
“我估计李中郎想利用步卒方阵拖垮羌兵,消耗他们的兵力,等到羌胡伤痕累累的时候,骑兵才出击,给予羌胡最后一击,力争全歼羌胡。打掉这三万羌胡,我们西凉的边郡至少可以得到三到五年的安宁。同时,叛军没有了塞外羌胡的支持,他们的处境就非常艰难了。”
他看看杨会,拍拍他微驼的后背,笑道:“如果我死了,你就跟着他。你才华横溢,不能一辈子就这样埋没了。你应该找一个地方尽展你的抱负,也不枉你这一身本事。”
“大人说笑了。”杨会郑重地说道,“翼城之战,因为聂啸的倒戈,胜负已经颠倒。即使李中郎惨胜或者失败,叛军都要遭到重击,唯有撤兵一途。在这种情况下,翼城已经安全,大人怎么会死呢?”
傅燮郑重地说道:“我可能要战死沙场。我要率兵出击,迟滞武都的支援,以便让李中郎有更多的时间包围歼灭羌人。”
杨会吃惊地看着傅燮,大声说道:“大人,我们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傅燮坚定地点点头,说道:“武都如果和六月惊雷会合,李中郎就很难围歼羌人,全歼羌人了。所以,我决定出击。”
“大人,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只有一千多人,杀出去,必死无疑。”
“为了杀胡人,为了能够歼灭更多的叛军,为了西凉的安宁,我都应该这样做。难道你让我站在城楼上,眼睁睁地看着羌胡耀武扬威,大摇大摆地跑回大雪山?”
“大人,我们只是猜测李中郎将如何作战,并不知道他的真实意图是什么?大人何必要做出这种无谓的牺牲?”
“这怎么是无谓的牺牲?这是杀羌胡,是保家卫国,是为了大汉国边陲的安宁。”
杨会无语,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你我相交多年,亲如兄弟。如果我不幸战死了,傅干和他的母亲我就托付给你了。”傅燮用力拍拍他的肩膀,心情沉重地说道:“这一战,我们一定要打,不死不休。”
“传令。城中所有士卒立即赶到南门集结。”
“命令城中百姓,立即搬开城门下的土袋,打开城门。”
“擂鼓……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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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惊雷命令各部集中力量,猛击汉军中路玉石和颜良的两个方阵。只要击破这两个方阵,然后军队左右分击,必能打破敌人的方阵防守,击溃汉军。
号角声响遍了战场各处。
以西北雨和雪山狐为主力的羌胡攻打玉石的方阵,以狂风沙和天狼为主力的羌胡攻打颜良的方阵。战斗骤然激烈起来。
整整布置了三重的巨型盾和巨型矛,在经过了上百轮的冲撞之后,折损严重,残存者已经寥寥无几。虽然汉军方阵内的弓弩营士卒疯狂射击,大量杀伤敌人,但敌人的骑兵毫无惧色,攻击如故。
牛角号声此起彼伏地响起,羌胡开始了新一轮的冲阵。羌人集中了上百匹战马,集中在几个攻击点上,连续撞击。“轰……轰……”之声不绝于耳,巨大的声音骇人心魄。
玉石统率的方阵最先被突破,十几面巨型盾全部碎裂,羌人蜂拥而入。玉石,文丑,张郃带着长矛兵,刀斧手在弓弩兵的掩护下,勇敢地迎了上去。
张郃纵身而起,举手一枪挑飞一名骑兵,随即他就被飞奔的战马撞倒在地。紧随其后冲来的两个羌人驱马践踏,长矛飞刺,张郃在地上左翻右滚,狼狈不堪。几个弓弩兵冲上来对准羌兵连续射击。两个羌兵一死一伤先后栽倒马下,两匹战马冲了几步之后轰然倒地。张郃手脚并用,灰头灰脸地爬起来,咬牙切齿的飞身而起,一脚揣在刚刚抬起身躯准备挥刀迎击的羌兵身上,拔刀就剁下了敌人的头颅。
方阵内的颜良手拿战刀,面对冲阵的敌人,不停地叫着喊着,嗓子都哑了。他已经杀累了,凶狠的羌人无惧生死,连番撞击,让他的部下损失惨重。方阵的正面防御阵地上,已经看不到巨型盾的踪迹了,碎裂的残片连同双方死去的士卒、战马的残骸铺满了狭窄的交战地带,触目所及,全部都是血肉模糊的尸体和插在尸体上的刀矛长箭。浓郁的血腥味刺激的颜良血脉贲张。
“大人,敌人冲进来了……”士卒们惊叫起来。
颜良昂而立,杀气腾腾,他满脸不屑地看了一眼张牙舞爪策马而来的羌兵,提刀狂吼:“兄弟们,杀人啦……”
颜良一手举盾,一手倒提战刀,迎着敌人飞奔而去。一群刀斧手神情激愤,他们跟随在颜良的身后,各举武器,声嘶力竭地狂叫着,士气如虹。一批长箭越过颜良的头顶,厉啸着,射向扑来的敌人。
马至。长矛奔袭而来。颜良大吼一声,突然弹身而起,举刀砍向敌人的马头。战马中创,出一声痛嘶,庞大的身躯随着惯性飞出十几步之外。马上骑士被甩向空中,尚未落地,就已经被战刀铁斧劈成了几块。
颜良在飞奔,在呼号,在劈杀,他就像一头愤怒的猛虎,当着披靡,所向无敌。
玉石的短戟飞划过羌兵的咽喉,敌人的喉管断裂,鲜血顿时象喷泉一般射了出来。玉石一脚踢开尸体,正欲再进,却看见更多的羌兵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从远处飞驰而来。
“吹号,吹号,求援,求援。”玉石脸色大变,振臂狂呼。
“弓箭营,齐射,齐射……”
“退回去,我们退回去。”远处,文丑一边奋力鏖战,一边大声地叫喊着。
飞舞的鼓槌象雨点一般敲击在战鼓上,响声急促而狂野。
鲜于辅听到玉石要求支援的信号,毫不犹豫地手指铁钺,大声说道:“带上五百人,去支援。”
铁钺正急得团团乱转,嘴里骂个不停,突然听到鲜于辅叫他出战的命令,高兴得心花怒放,欢呼雀跃,头也不回地跑了。
雷子和卫政等人羡慕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沸腾的战场上。
“命令徐荣和麴义,带领左右两翼的方阵,立即向前推进。”
“擂鼓,告诉全军将士,誓死血战,绝不后退。”
百面战鼓同时擂响,猛烈而激昂的鼓声有如上百个春雷同时炸响在血腥的战场上,霎时间,地动山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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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雄健硕的身躯略显疲惫之态,他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走上城楼。
“大人,我们要主动出击吗?”
傅燮点点头,指着远处正在移动的叛军,说道:“那是武都的军队,他们要去支援六月惊雷,我们就打他。”
华雄狐疑地看看傅燮,问道:“我们这么点人马,有用吗?”
“李中郎的骑兵至今没有出现,我估计他要在羌人损失最为严重的时候突然出击,将羌人包围在东门战场予以全歼。”傅燮望着华雄,笑着说道,“武都的军队有一万多人,如果他们赶到东门战场,不但可以帮助羌人迅脱离战场,也可以阻击李中郎的军队,破坏李中郎的围歼计策。我们的出击,就是迟滞武都的军队赶到东门战场。”
华雄点点头,笑道:“还是大人考虑周全。”他扭头看看东面,仔细聆听了一下从战场上传来的喊杀声,摇摇头,说道:“奇怪,为什么李中郎的骑兵还没有出现?”
傅燮说道:“战场上出现配合失误的事情很正常,尤其是十几万人参加的大战。”
他停了一下,继续说道:“李中郎敢打这样的大仗,已经足见他的胆识和气魄了。这场仗,他既没有充分的准备,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完全是闭着眼睛在打仗,我甚至怀疑他根本没有具体的作战办法。他一直在渭水河附近,和主力军队的将领也没有什么接触,鲜于辅和徐荣能不能准确理解他的作战意图很难说。他小小年纪,独自指挥这么多军队作战,而且还是一场随机应变的大战,我们能要求他什么?我怀疑就是皇甫嵩在这里,他也不敢打这一战,也只有这个象白痴一样的豹子才敢打。”
华雄说道:“这种仗他都敢打,不能不让人折服。我服了。怪不得他年纪轻轻就是中郎将,而我还是一个兵曹掾史。”
傅燮笑道:“子威也是我西凉猛将,无须妄自菲薄。”
华雄摇摇头,指着西面的战场,说道:“我不行。在西凉,若论打仗,除了皇甫嵩将军,就是韩遂了。韩遂指挥西凉叛军四下征战,战绩辉煌,虽然接连输给豹子,但都有其内在原因,不是韩遂本身指挥的错误。你看他这次被聂啸打了个措手不及,几万湟中羌骑兵攻打他,但还是给他顶住了。”
傅燮笑道:“那不是韩遂指挥得当,而是因为北宫伯玉的部下和韩遂的部下都出自同一个地方,他们在一起征战多年,从各部大小渠帅到士卒,有的是老乡朋友,有的是马匪强盗,多多少少都有点交情,他们怎么可能会舍命相搏?象聂啸,骆驼这种部族渠帅因为北宫伯玉的关系和韩遂翻脸成仇这很正常,但他们的部下士卒不一定这么想啊。你在金城待了许多年,这事你没有想到?”
华雄苦笑,说道:“湟中羌,抱罕人,金城人,其实大家都是一家人,他们互相残杀,也算是兄弟阋墙了。韩遂真的不应该杀掉北宫伯玉。将来,他会后悔的。”
傅燮长叹道:“文约已经走上歧途了。”
城内突然响起一阵猛烈的战鼓声。军队集结完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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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国愤怒地指着武都的军队,大声责问道:“易安,你的军队为什么还没有集结,你想捱到什么时候?”
武都一心想撤退,不想陷在这个两败俱伤的战场上,所以他有情绪。他看了一眼王国,哭丧着脸说道:“这些人都在子秀山被豹子惯坏了。他们在子秀山有军饷拿,有好饭好菜吃,还可以到军市找营妓,日子过得很舒坦。现在呢?现在不要说没有军饷,就连他们身上的甲胄都被剥下来分给其他军队的士卒了,你说他们意见大不大?动作慢一点就慢一点,不要激怒了他们,如果再倒戈一批,我们就彻底完了。”
王国气得面色通红,但武都说的都是事实,他也无力反驳,哑口无言。
武都的军队基本上都是西凉叛军在汉阳,安定,北地几个地方招募的汉人,他们被俘后,在子秀山被李弘招募为汉军士卒,归徐荣和麴义指挥训练。耿鄙主掌西凉大权后,强行剥夺了两人的指挥权,把他们划归到西凉刺史府,由自己统率节制。武都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开始指挥一部分军队的。他和这些军队的将士相处时间很短,彼此都不熟悉。
武都劝慰道:“大帅,六月惊雷比鬼都精,他什么时候吃过亏?你放心好了,他不会有事的。你还是考虑考虑我们尽快撤退的事。”
黄衍非常不高兴地说道:“易安,你不要一心想走,无心恋战。现在的关键是把六月惊雷的军队尽快接回来,大家合在一起增加实力,否则,我们的撤退就有危险。你快去杀几个延误军机的士卒,以示惩戒。我不明白,你是军队的领,怎么一点威信都没有,说话都没人听?”
武都有点不高兴了。王国随即又骂了他两句。武都气乎乎地跑回去,杀了几个行动迟缓的什长和队率。几个军候,包括姜舞都冲到了武都的马前,大声质问。武都恨恨地说道:“再不迅集结,我拿你们开刀。”
军候们敢怒不敢言,恨恨地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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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惊雷看到汉军阵势突然改变,两翼的巨大方阵在满天长箭的掩护下,开始向前移动。
六月惊雷觉得不可思议。在这种激烈的对抗下,汉军的两翼军队竟然放弃正面的稳固防守,变阵推进,这不是自寻死路吗?一旦移动,汉军赖以抵挡骑兵冲击的巨型盾和巨型矛就失去了作用,只能依靠弓箭的射击和密集的布阵来抵抗骑兵大军的冲击。虽然可以向前推进,但代价就是士卒的巨大伤亡。
雷娃纵马飞驰而来。
“大帅,西北雨,狂风沙纷纷派人前来,要求我们增加正面冲击的军队人数,他们马上就要冲破敌人的方阵了。”
六月惊雷没有回答,他久久地注视着战场,凝神沉思。
“大帅,汉军的两翼在移动,这是攻击他们的最佳机会,我们要不要把攻击中路的军队撤出来,改而攻打汉军的两翼?”
六月惊雷猛然醒悟了。
他想到了豹子的铁骑。从中午打到现在,豹子的骑兵一直没有出现在战场上。刚刚开始作战时,自己还留了一支军队准备对付豹子的骑兵从两翼攻击,但豹子一直没有出现。随着自己沉浸在战场上,打疯了,打狂了,竟然忘记了还有一头豹子没有出现。
那头待人而噬的豹子一定就在附近,他要等到自己打累了打伤了,奄奄一息了,再冲出来,一击致命。汉军的步卒故意示弱,目的是要缠住自己的骑兵,以求继续鏖战,损耗自己的实力。
六月惊雷紧张的四下看看,大声喊道:“吹号,吹号,命令各部,立即撤退,撤退……”
雷娃惊愣地望着一脸震骇的六月惊雷,茫然不解。
“立即派人催促王老头,派人支援。”
“大帅……”雷娃喊道,“大帅,我们激战正酣,再努力一把就可以击溃汉军了,你怎么……”
“豹子的骑兵在哪里?我们打混了头,竟然忘记了还有一只豹子。”
“哪有什么关系?”雷娃毫不在意地说道,“豹子的骑兵来了,我们一样叫他死。”
六月惊雷摇摇头,指着战场说道:“如果豹子率领骑兵从东南方向杀过来,我们就被包围了。你看,我们的东面是汉军的步卒,西面是翼城,北面是渭水河,南面是豹子的骑兵,我们被困在这里,插翅难飞啊。”
“撤,立即命令他们撤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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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于辅望着杀声震天的战场,眼光徐徐转到远处的敌方大纛,在那下面,就是名闻天下的六月惊雷。
悠长的号角声蓦然响起,它那苍凉雄浑的声音穿透了喧嚣的战场,在半空中飘然回荡。
鲜于辅面色大变。
“大人……”雷子大声叫了起来,“敌人要撤了。”
鲜于辅缓缓转头看向东南方,眼睛内闪过一丝担忧和焦虑。
“大人,敌人要撤了……”卫政拍马上前,急切地说道,“我们要立即冲上去。”
鲜于辅看看沸腾的战场,断然挥手说道:“你和雷子带一千人支援玉石和颜良,告诉他们,立即推进,一定要缠住敌人。”
“命令左右两翼,加快推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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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干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傅燮蹲在他面前,爱怜地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好了,不要哭了,我还没有死嘛。再说,我也不一定会死。你爹武功高,不容易死的。”
“爹……”傅干泣不成声,可怜兮兮地望着傅燮,哽咽着喊道,“爹……”
傅燮摸摸他的脑袋,说道:“你看看那些大叔大伯们,他们明明知道跟着我出城之后生机渺茫,但依然义无反顾地慨慷赴死,你知道为什么吗?”
傅干垂着头,哭泣着。
傅燮指指头顶上的蓝天,说道:“这是我大汉的疆土,任何践踏凌辱这片土地的人都是我们的仇敌。面对生死仇敌的时候,做为一个大汉的子民,我们应该挺身而出,举刀杀敌,以身报国。”
傅燮伸手擦去挂在傅干脸上的泪水,郑重地说道:“你要记住,你是大汉的子民,要头顶天,脚立地,要堂堂正正的做人,不要辱没了我大汉的威严。”
傅干连连点头,泪水淌个不止。
“站起来。”傅燮双手拉着傅干的双肩,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擦干眼泪。”傅燮温和地说道。
傅干极力克制着悲伤的泪水,狠命地抽泣着。
“擦干眼泪。”傅燮略略提高音调,严厉地说道。
傅干吃了一惊,胆怯地望着傅燮。
“我就是死,也是为了大汉而死,死得壮烈,死得起所,有什么值得悲哀的?”傅燮正色说道,“为国尽忠而死,何尝不是一件人生快事。”
傅干不懂父亲的话,但他知道父亲要战死沙场了,他担心失去父亲,他要父亲活着。他突然哭出了声。
傅燮心中一酸,泪水顿时浸湿了眼眶。
他用力摇晃着傅干的双肩,大声说道:“我答应你,我一定活着回来,我一定带你回家。”第九节
傅燮策马沿着宽敞的街道小跑起来,一千三百二十八名将士列阵于街巷两旁,静待出击的命令。
傅燮看到了列于阵前的华雄。华雄冲着他微微一笑,伟岸的身躯微微前躬,语调平缓地说道:“愿随大人浴血战场。”
傅燮看到了赵义。赵义面显凛冽杀气,他举刀向天,放声高吼:“杀敌……报国……”
傅燮看到了厉挺。厉挺在马上拱手为礼,大声说道:“愿随大人血战到底……”
傅燮看到了杨会。杨会面带笑意,躬身致礼,然后高举双臂,竭尽全力,纵声狂吼:“誓死追随大人……”
傅燮依次和每一个士卒点头致敬将士们神色平静,豪气冲天,他们在马上对着傅燮躬身施礼,以示效忠。
突然间,战鼓击响,列阵在街道两旁的战士齐举武器,放声狂吼:“誓死追随大人……”
其声震云霄,穿云裂石。
傅燮眼眶一红,顿时泪水纵横。
傅燮看遍了一千三百二十八名士卒,把每个士卒的勇气和忠义深深地刻在了心里。
傅燮策马走到了队列的尽头。他抬头看看围在四周的百姓,举起了手,他想说什么。百姓们跪了下来,有的人哭出了声。傅燮良久无语。
突然间,他拨转马头,纵马狂奔起来。
城门缓缓拉开。
傅燮高举右臂,放声狂吼:“兄弟们,奋勇杀敌……”
士卒们看到城门在开启,一个个神情兴奋,同声回应:“奋勇杀敌……”
傅燮仰望天,声嘶力竭:“奋勇杀敌……”
“奋勇杀敌……”吼声如雷,直冲霄汉。
城门大开。
华雄递上长戟。
傅燮奋力拉住马缰,战马吃痛立时煞住身形,长嘶声里双腿高扬几乎直立而起,马上的傅燮高举长戟,回狂呼:“兄弟们,杀啊……”
“杀……”战马们各举武器,连连狂呼。
傅燮一马当先,冲出了城门。
一千三百二十八骑紧随其后,一个个驱马狂奔,象离弦的长箭一般射出了翼城。
傅燮再也没有看一眼自己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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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干眼巴巴地看着父亲的背影消失在城门下,感觉到自己失去了一切。恐惧和伤痛突然在他的心中爆,一股撕心裂肺般的疼痛霎时侵袭了他的全身。
“爹……”
傅干疯狂地哭着,叫着,连滚带爬地冲上城楼,他趴伏在城墙上,望着奔向战场的父亲,用尽全身的力气,放声高喊:“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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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在耳畔呼啸,大地在眼前飞逝。傅燮心中豪气万丈,浑身充满了无穷的力量。他望着越来越近的战场,举戟狂呼:“列阵……列阵……”
一千三百二十八名骑士在很短的时间内一字排开,前后两列,并行飞驰。
傅燮望着越来越近的敌人,心中热血沸腾,战意盎然,他挥动长戟,放声高吼:“加……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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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锋的战鼓在战场上猛烈地轰鸣着。撤退的号角在战场上凄厉地鸣叫着。
战场上,羌胡骑兵和汉军步卒紧紧地纠缠在一起。羌胡士卒杀红了眼,全然不顾号令,依旧酣呼鏖战,而汉军士卒听到进攻的战鼓声,一个个奋勇当先,悍不畏死。搏杀愈惨烈。
中路方阵内的刀斧手损失严重,第一批奉命补缺的弓箭手拿起了刀斧和长矛,在方飙的带领下勇猛地冲了上去。敌人的骑兵在方阵前沿往来驰骋,刀矛交相劈刺,长箭横飞,威力日渐强盛。方飙带着一百人直接扑到了方阵前方最激烈的战场中心。
几匹怒马狂奔而至,马上骑士斜举四丈长矛犹如闪电一般呼啸杀到。
“长矛截击,长矛截击……”方飙一边举矛狂奔,一边张嘴狂呼,十几个士卒紧紧和他靠在一起,举矛同刺。
十几支长矛几乎在同一时间插进了战马的体内。战马势大力沉,腾空而起,连撞带压之下,几个长矛兵躲闪不及,当场死于非命。马上的羌胡骑士借助战马飞奔的巨大惯性,在身体腾空飞起之前奋力掷出了长矛,将几名步卒活生生地洞穿钉死地上。几个羌胡骑兵随即坠落马下,有的被乱刀砍死,有的被长矛刺穿,有两人奋力跃起,拔刀再杀。
方飙被战马撞得倒飞而起,口吐鲜血。他眼冒金花,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然后胡乱抓了一把战斧,跌跌撞撞地朝前扑去。羌人的刀斩进了方飙的肩膀,方飙的斧也劈开了羌人的头颅。几支长箭呼啸射来,尽数钻进了方飙的体内。方飙身躯数震,连中七箭。他倒退了一步,看着飞冲而来的三骑羌兵,狠狠地骂了一句,一头栽倒在地。
徐荣和麴义各自指挥左右两翼的方阵,稳步推进。战场上,汉军就象一个威猛的巨人,狂吼着,奋力击出了双拳。羌人如中巨槌,纷纷倒退,折损者越来越多。随即羌人愤怒了,他们在各自小渠帅的带领下,开始了反扑。
六月惊雷看到各种羌人杀红了眼,没有一个士卒听从号令撤下来,不禁气得暴跳如雷。他不停地挥舞着马鞭,狂暴而急躁地怒吼着:“吹号,撤……叫他们撤……”
鲜于辅指着血肉横飞的中路战场,冲着雷子高声叫道:“带上五百人,立即支援……”随即他看到卫政打马而来,心中一喜,接着大叫道:“国安,你带五百人支援颜良的方阵,快,快去……”
“命令左右两翼加快推进度,快推进……”
“擂鼓……擂鼓助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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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都的军队集结完毕。他的前军五千人马正在往东急进,中军和后军也已经整装待。
前军士卒忽然出了一声惊叫。他们看到一队骑兵从翼城冲了出来,这队骑兵高举着大汉战旗,正风驰电掣一般狂奔而来。
报警的战鼓声急促地敲响。
前军军候王如立即命令军队停止前进,列阵相候,准备迎战。
武都听到报警的鼓声,急忙带着一帮侍从冲上附近的高地向北望去。
“傅燮疯了。”武都连连摇头,用马鞭指着前方飞驰而来的骑兵,对身边的部下说道,“我和傅燮虽然交情不深,但打过不少交道,和他在一起还喝过几次酒,把盏言欢。此人忠烈刚猛,为人狂放不羁,行事果断坚决,只是脾气大,屡次疯,屡次作出令人夷非所思的事情。此次要不是他守在翼城,西凉早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现在,他又疯了,他想以卵击石吗?”
“大人,我看傅大人是想阻止我们支援六月惊雷。”他的部下说道。
“他这么点人马,能起什么作用?南容啊南容,你这是逼着我杀你啊。”他叹了一口气,说道,“他以忠义闻名天下,多少人想杀他,最后都因为不愿意背上恶名而放弃了,就是朝中的中常侍张让和赵忠也手下留情放过了他。他难道真的不想活了吗?”
“大人,他们冲上来了。”
武都痛苦地摇摇头,惋惜,无奈,失望,各种复杂的情绪顿时涌上心头。此战过后,西凉军队实力大损,占据西凉已经成了一件可望而不可及的事,自己和叛军的其他人都要躲到边郡去苟延残喘,所有的美梦都成了影。他沮丧的几乎要痛哭流涕。
他抬头看看远处渐渐西垂的太阳,沉默不语。
“大人,敌人冲上来了。”
武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恨恨地说道:“杀就杀了。我已经是大汉的逆贼,难道还怕背什么恶名吗?”
“命令前军,立即阻击。”
“擂鼓,我们迎上去,杀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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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衍望着前方战场上越来越近的骑兵,仰天长叹。
“南容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王国负手而立,心情沮丧。
他第一次做大军统帅,第一次指挥千军万马进行战斗,还没有体会一下纵横捭阖的感觉,就遇上了十几万人的大决战,几十年都遇不上一次的大决战。他惊惶失措,徘徊无计,他不明白大战是怎么开始的,也不知道将如何结束,但他知道他举兵起事的目的已经彻底汤,他和他的宗亲家人朋友从此以后,都成了十恶不赦的叛逆,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事情怎么会在瞬间变成这样?
“命令武都的前军就地阻击傅燮。后军和中军不要滞留在战场上,立即向东赶去和六月惊雷汇合。”黄衍指着马腾,大声说道,“寿成,你带着铁骑迎上去,尽快把翼城的骑兵消灭干净。”
王国猛然回身,挥手阻止道:“不行,寿成的骑兵不能动。”
黄衍急了,他指着前方的战场,大声叫道:“傅燮全然不顾生死,率部出战,其目的就是阻碍我们支援东面的羌人。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有准备,豹子的攻击重点肯定是在东门战场,他们要全歼六月惊雷,你知道吗?”
“立即让寿成冲上去,解决傅燮的阻击,免得耽误我们的时间。”
王国有点控制不住心中的沮丧,他气急败坏地叫道:“不行,寿成的军队坚决不能动。”
“现在,西门的韩遂,东门的六月惊雷都已经陷入死战,唯独我们尚有余力。如果我们放弃救援,此战必定惨败,我们能跑多远?只有救出六月惊雷,和豹子在东门战场血战一场,打痛打残豹子,我们才能从容离去,今年冬天才能在陇西安然无恙。”
“不行。”王国声色俱厉地说道,“寿成的军队就是不能动,我是大帅我说了算,”
黄衍愣然。他失望地看看愤怒的王国,痛苦地低下了头。
马腾站在一旁,心中的悔恨象毒药一样烧蚀着他的心。现在美梦成空,什么都指望不到了。马腾想起母亲怨恨责备的目光,马腾恨不能一刀杀了自己。他有什么面目去见自己的列祖列宗?埋藏在他心里的暴戾之气终于不可遏制地喷了。
“我去杀了他。”马腾大吼一声,转身向战马走去。
王国举手欲喊,突然现气宇轩昂的马腾竟然有点步履蹒跚,握刀的手也在不停地颤抖,他心中一酸,颓然垂下了手。他和马腾的心思何尝不是一样,两人同病相怜,均觉得从此暗无天日,处境艰难。王国想到自己聚敛了大半生的财富和声名瞬间化为齑粉,不禁泫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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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都的的前军五千人是由西向东而去,傅燮的进攻方向是自南向北,攻击点选在叛军的侧翼。
武都的前军仓促之间来不及调转阵势,士卒们只能转个方向。长矛兵,刀斧手,弓箭兵都排在了第一线,虽然密集列阵,但根本不是防御结阵,无法有效抵御骑兵的冲击。这样的阻击阵列对抗铁骑,无疑就是自杀。
军候王如一声令下,弓箭兵稀稀拉拉地射出了几排长箭。
傅燮和他的士卒们全身趴伏在战马上,不停地加,加,对于迎面射来的长箭,理都不理。战马几乎已经腾空飞驰了,度逐渐到了极限。双方相距三十步。
傅燮猛然挺身,举戟前指,纵声狂呼:“杀……杀进去……”
所有的战士挺起身躯,举起了武器。赵义射出了第一箭。
转瞬即至。
“轰……轰……轰……”飞奔的战马几乎在同一时间冲进了叛军的阵势。顿时,战马的嘶鸣声,士卒的呐喊声,刀砍长盾的撞击声,长矛刺入**的沉闷声,箭矢飞行的厉啸声,被撞飞的士卒在空中的惨呼声响成了一片,巨大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杀进去……杀进去……”攻击的士卒面目狞狰,犹如嗜血猛兽,肆意践踏砍杀。
“抵住……抵住……”阻击的士卒面对象泰山压顶一般雷霆击来的铁骑,一个个肝胆俱裂,他们就象犹如圈内待宰的羔羊,恐惧到了极点。
傅燮的长戟横空而起,锋利的戟尖从五个敌兵的胸腹间划过,鲜血四射,五人打横飞起,死于非命。长戟再度飞旋而至,两颗人头带着凄厉的嚎叫冲上了天空。傅燮猛踢马腹,战马飞跃而起,长戟翻飞间,连夺数条人命。傅燮杀得性起,酣畅淋漓,禁不住满腔杀气,仰狂呼:“杀进去,随我杀进去,一直杀到中军……”
防守士卒无法抵挡铁骑的凶猛冲击,他们倒下了一批又一批,数不清的士卒被践踏,被撞击,被劈杀,后排的士卒仿佛看到死亡的狞笑,他们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恐惧,转身就逃,溃散开始。
王如声嘶力竭地叫着喊着,极力阻止士卒的逃亡,他一连砍死了三个逃跑的士卒,但他杀第四个士卒的时候,华雄纵马飞来,凌空一刀斩下了王如的头颅,无头的身躯被飞奔的战马撞上了半空,此时,他手中的刀还在做着砍人的姿势。
“杀……”华雄刀指前方,回狂呼,“杀进中军……”
马腾带着自己的五千铁骑象一股狂暴的飓风,挟带着满天的灰尘和巨大的轰鸣声一路滚滚而来。他看到武都的前军溃不成军,不由得心急如焚。如果任由逃兵冲进武都的中军和后军,事情就麻烦了。
马腾举刀狂吼,声若惊雷:“全前进……全前进……”
前军的逃兵象洪水一般向中军奔来。
武都惊骇不已,急忙纵马跑到弓箭营,大声叫道:“射……给我射……”
“大人,那是我们的士卒,是我们的士卒。”负责弓弩营的一名假军候高声叫道,“我不会下令射击,绝不会。”
武都大怒,飞起一刀就砍掉了他的脑袋。
“射……给我射……”他举着血淋淋的战刀,指着目瞪口呆的弓弩营士卒叫道。
“大人,你,你……”站在附近的一个百人队队率指着武都,咬牙切齿地大声叫道:“你瞎了狗眼吗?那是自己人。”
武都反手一刀,再杀一人。
“谁敢抗令,这就是下场。”武都拎着血淋淋的脑袋,举刀狂吼:“射……立即齐射……”
霎时间,箭矢如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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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于辅看到中路的两个方阵已经紧紧粘上了敌人,密集的阵势开始越拉越长。徐荣和麴义的左右两翼军队正在加快推进,基本上接近了中路的两个方阵。在前方攻击的各种羌胡由于后方的六月惊雷连续不停地出撤军号角,他们开始逐步退却了。
参狼羌的西北雨和烧当羌的雪山狐被颜良和玉石的两个方阵死死咬住,弓弩营的长箭射得他们连头都抬不起来。他们恼羞成怒,竟然下令再不后撤,督军猛攻,誓要把这些可恶的汉人全部杀了。更加激烈的血战爆了。
鲜于辅眼看中路的方阵逐渐在破裂,大惊失色,急忙命令军候周翼带五百人上去支援。
“我带他们去。”袁绍突然大声喊道。
鲜于辅回头看去,袁绍拍马上前,神色坚决地说道:“我带他们去。”
鲜于辅断然拒绝。前方的交战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双方都是不死不休,身处激烈的战场中心,能够活下来的机会非常渺茫。
袁绍豪气冲天,突然拔剑狂呼:“兄弟们,走啦……”他猛踢马腹,纵马向前冲去。
蹇硕的脸上闪过一丝敬佩之色,他没有这个勇气。刘表和刘和一脸的崇拜,望着袁绍的背影消失在杀声震天的战场上。
鲜于辅看看三人,担心地问道:“这位袁大人武技如何?”
刘表回道:“名闻洛阳。”
刘和疑惑地问道:“鲜于大人,为什么李中郎的军队还没有赶到?“
鲜于辅摇摇头,心里沉甸甸的,举目向东南方望去。
一面黑色的战旗突然跃出天际。
鲜于辅一阵狂喜,他颤抖着声音说道:“来了。”
“擂鼓……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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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拉住了做势欲冲的黑豹,用力拍拍它的脑袋,笑着骂道:“急什么,这不到了嘛,歇一下,歇一下。”
他抬头望望战场,看看四周的部下,笑道:“总算赶到了。如果我们再不来,估计要被他们骂死了。”
恒祭笑道:“还好没有误事。”
筒子说道:“大人太小心了。如果我们不到射虎谷,而是在这附近隐藏,早就杀进战场了。”
赵云笑道:“到射虎谷藏身,大家可以安心地休息一夜,不用担心被敌人现。现在,虽然我们迟了一点,但大家精力充沛,正好杀敌,可以将他们一举击杀。”
李弘擦擦头上的汗,指着前方战场说道:“你们看,我们的步兵方阵还在坚守,方阵的两翼军队已经开始进击,形势不错。”他接着指着羌胡的大纛说道,“羌胡还没有撤,还在攻打我们,这太好了。一路上,我们最担心的事就是怕他们提前跑了。不过,王国的援军还没有赶来,倒是一件奇怪的事,难道他们先跑了?”
他看看恒祭,指着翼城说道:“你带着鹿欢洋,楼麓直冲翼城,一路不要缠战,迅完成对羌胡的包围,切断羌胡的退路。”
“是,大人。”恒祭答应一声,带着鹿欢洋和楼麓打马离去。
“射缨彤,射虎,筒子,你们直接冲击步兵方阵前的羌兵,把战场往城门方向挤压,以便于我们缩小包围圈。”
“是,大人。”射缨彤躬身答应。三人飞驰而去。
李弘伸手取下钢枪,挥手说道:“子龙,拳头,弧鼎,弃沉,我们直攻六月惊雷,务必将其击杀,以绝后患。”
“是……”四人同声应道。
“吹号……”李弘纵声狂吼,“吹号……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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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惊雷眯起一双眼睛,颇有兴趣地看着从远处狂奔而来的风云铁骑。
突然,风云铁骑军里爆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声:“呼……嗬……”
六月惊雷骇然心惊,浑身上下不自觉地随着如雷般的吼声抖了一下。紧接着,吼声一声高过一声,犹如惊天巨浪撞击到巍然耸立的坚石上,气势磅礴。
六月惊雷突然产生了一丝畏惧。
“牛角,雷娃,带人迎上去,挡住他们,挡住他们。”
“中军立即向西移动。黑石,六指,带上亲卫营,向西移动,向西。”
“吹号,吹号,命令各种羌急撤退,否则要被包围了,快撤,快撤……”
雄浑的战鼓声,苍凉的牛角号声,激昂的呐喊声,惨烈的厮杀声,震撼人心的战马奔腾声,同时在战场上轰然响起。
血腥战场。
白花花的太阳忽然间变成了一轮红彤彤的血色圆球。
日渐西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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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腾的骑兵席卷而来,他们将成百上千的逃兵卷进了铁蹄之下,将无数的长箭射向了天空。
傅燮望着满天的长箭,纵声狂吼:“冲上去……我们冲上去……”
傅燮的部下纷纷中箭坠马。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
赵义的箭一支接一支地飞了出去,箭无虚,但他随即就被对方的几个射手瞄上了。十几支长箭几乎同时射向了赵义和赵义的战马。战马中箭,立刻毙命,一头栽到战场上,滚了十几下才停住。赵义眼明手快,在战马倒毙的瞬间从马屁股上翻了下来。几支长箭呼啸射过,其中两支精确无比,直接钉进了赵义的大腿。
两军相遇,出轰然巨响。
傅燮长戟斜指,当先挑杀一名敌兵,接着长戟横扫,连劈带打,击杀四人。傅燮的强悍立即招惹了十几支长箭。战马中箭痛嘶而起,一个敌兵纵马撞来,硬是将傅燮的战马撞得倒飞而起。傅燮大吼一声,弃马腾空,长戟再舞,又杀三人。七支四丈长矛同时刺向了空中。傅燮躲无可躲,顿时被七支长矛洞穿而过,鲜血四溅。
紧跟在后的杨会愤怒得指眦裂,他挥动长矛,连杀四人,奋力抢到了傅燮的尸体前。他想圈马护住傅燮的遗骸,但被迎面飞奔而来的数名敌骑刀矛齐下,顿时栽倒于马下,就连他坐下的战马都被一刀削去了半个脑袋,重重地砸在了杨会和傅燮的身体上。
赵义坐在地上,泰然自若,他面对飞驰而来的敌骑,射完了最后三箭。他想站起来,慨然赴死,但他才支起半边身躯,就被飞驰而来的怒马撞上了天空。赵义在空中飞舞着,最后看了一眼血红色的太阳。
华雄势不可挡,一口气连杀十七人,冲出了敌骑的阵势。他望空长啸,豪气干云,意欲回头再战,但坐下战马身中数刀,浑身浴血,已经生机全无,悲嘶几声之后,四腿一软倒地死去。华雄翻身跃起,举刀四顾,竟然现战场上只剩下他一个汉卒了。华雄惨呼一声,悲愤得难以自持,禁不住纵声狂吼:“谁来杀我……”
一支长箭激啸射来,正中华雄的胸部。华雄被长箭的余力带得连退两步,轰然倒地。
马腾拨马回头,冷冷地看了一眼再无人迹的战场,缓缓放下了血淋淋的战刀。
欢呼声霎时响彻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