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各部校尉,率军渡河”
狂风沙听到李弘的叫声,高兴的举手狂呼,纵马而去。
恒祭、聂啸和赵云等人听说要过河追击,顿时精神大振,大家纷纷上马,各自集结队伍赶到河边去了。
“大人,你抗旨不遵,擅自用兵,是要杀头的。”徐荣惊呼道,“大人,你要三思啊。”
“我不想了,我也不怕杀头。”李弘坚决地说道,“不把鲜卑人赶出贺兰山,我绝不回头。”
“跟在大人后面作战,就是痛快,痛快啊”麴义大声吼道:“兄弟们,过黄河,杀蛮胡去”
“令明、弧鼎、弃沉,吹响号角,召集黑豹义从,我们去贺兰山。”
拓跋锋望着死尸遍野的战场,心里极度震骇。
“英翎羌人怎么死在这里?”拓跋晦皱眉说道,“谁杀了他们?要杀一千多人,可需要一支几千人的大军。”
“难道豹子先到了廉城?”拓跋寒心惊胆战地说道,“没有这个可能啊?他不是一直跟在我们后面吗?”
拓跋锋四下看看,奇怪地说道:“英翎羌跑到这里干什么?是不是和连把他们带出了狼啸谷?”
“和连?”拓跋晦稍稍想了一下,说道,“大人的猜测可能是对的。和连从上河附近渡河北上,肯定要经过狼啸谷。和连和英翎羌的领盾狐交情不错,如果他开口要求盾狐派兵护送他回弹汗山,盾狐不会不答应。但问题是,他们碰到了谁?是谁把他们杀了?这支军队现在在哪?”
“会不会是拓跋牧?”拓跋晦看了拓跋锋一眼,小声说道,“他接到大人的口信后,担心大人的安全,过了灵武谷?”
“我这个儿子非常听话,行事谨慎,没有我的命令,他绝对不会过灵武谷。”拓跋锋摇头道,“这事一定是汉军干的。豹子的手下一定追来了。我们不熟悉这里的地形,但当地的羌人熟悉。我看这事十有**都是先零羌的狂风沙干的,他已经抄近路跑到我们前面去了。”
“灵武谷?狂风沙先到了灵武谷?”拓跋寒脸色大变,急忙说道,“大人,那我们快走,免得豹子赶到之后,我们腹背受敌。”
几个斥候从不同的方向打马而来。
“大人,这里都是英翎羌人,没有一个汉兵的尸体。”一个斥候头目禀报道,“汉兵的尸体都给处理了。”
“你怎么知道这是汉军干的?”拓跋寒问道,“你们现了什么?”
“长箭啦,这里到处都是汉人的长箭。”那个斥候回道,“虽然我们也用缴获的汉人长箭,但不可能同时使用这么多的弩箭。我可以肯定,这是汉军干的,而且还是一支精锐铁骑。”
拓跋锋和拓跋晦同时吃了一惊。
“难道风云铁骑过了黄河?”
“不要猜了。”拓跋锋大声说道,“命令大军,急赶到灵武谷。”
和连和盾狐带着五十多人艰难地走在山林之中。
“盾狐,你这是带我们到哪?从昨天走到今天,我们不但没有绕过灵武谷,反而离廉城越来越近了。”和连气喘吁吁地问道,“这要走到什么时候?”
“大王,走过这个山谷,我们就到了灵武谷的东面。”盾狐笑道,“明天,我们就可以绕过灵武谷了。”
“还有多少路?”
“十几里。”盾狐说道,“大王没走过山路,不知道走山路的艰辛。虽然我们走了很长时间,但其实也就翻了三个山峰,还早呢。”
“有人家,那里有人家。”
走在前面的士兵忽然兴奋地叫起来,“走啊,快走啊,弄点吃的去。”
盾狐几步冲出树林,向山谷内望去。几间小茅屋依山傍水而建,零星还看到有人在屋前走动。
“这里什么时候有了人家?”他生气地嚷嚷道,“谁这么大胆子,竟敢住到我的地境上。”
“渠帅,是汉人,只有汉人才会扎个草屋子住。”一个士兵说道,“我们去把它烧了。”
“快去,快去……”盾狐兴奋地说道,“兄弟们,走啊,杀人去”
英翎羌人和鲜卑人被汉军杀得只落下几十人,满腔的仇恨正无处泄,这时看到有汉人,顿时大呼小叫着,向山谷内疯狂冲去。
“这里过去没有汉人居住?”和连跟在盾狐后边,一边走,一边问道。
“没有,这里荒山野岭的,谁来住啊?”盾狐说道,“大王率领大军一路杀来之后,廉城里的许多汉人来不及逃过黄河,就逃到大山里了。最近一段时间我在狼啸谷附近杀了不少逃难的汉人,抢了很多财物。”
两人正在说着,前面的叫喊声已经响成一片,茅屋也被点燃了,黑烟滚滚。等到两人和几个侍从走到附近时,除了地上横七竖八的十几具尸体,草屋都快烧完了。
突然,几个士兵指着他们的身后,大声叫起来:“快躲开,快躲开啊……”
几个人莫名其妙地朝后望去。
“咻……咻……”四支长箭呼啸而至,就在眨眼之间射进了四个侍卫的尸体。四个人哼都没哼一声,仰面栽倒。
两个披头散的大汉犹如咆哮的猛虎一般,高声怒吼着,狂奔而来。
当先一人身高八尺,体态健硕,黑面无须,手执两支长矛,杀气腾腾。跟在后面一人更是身高九尺开外,虎背熊腰,威风凛凛,英俊的脸庞上那双大眼因为愤怒几乎要爆裂而出。他手执一张强弓,上搭四箭,竟然是一个绝世箭手。
“去死”九尺大汉大吼一声,再度射出四箭。
和连睁大了一双恐惧的双眼,嘴里出一声怪叫,掉头就跑。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盾狐先是一惊,接着狂怒,举刀就迎了上去。
愤怒的士兵们高声叫喊着,各举武器,紧随其后。
“扑哧……”几乎是同一个声音,长箭霎时洞穿了四个士兵。
“麻子,麻子,杀死盾狐,杀死盾狐……”九尺大汉一边飞奔,一边张嘴狂吼,同时右手再次从背后的箭壶里抽出了四支长箭。
“苌弓,射啊,快射……”麻子骤然加,身形犹如脱缰的野马,象飓风一般席卷而去。
“咻……”长箭划空而过,出骇人心魄的厉啸之声,四个士兵惨叫着,中箭而亡。
麻子大吼一声,右手矛驻地,左手矛指天,庞大的身躯腾空而起,“杀……”
盾狐一刀剁下。
麻子的左手长矛顺势一沉,“扑哧”一声插进了盾狐的下腹。盾狐出一声惊天惨嚎。
麻子就象一块千斤巨石,挟带着巨大惯力,一头撞进了盾狐的怀里。盾狐被撞得倒飞而起,带着那支洞穿的长矛重重地砸落远处。
英翎羌人看到领惨死,呼号而上。
麻子倒在地上,眼睁睁地望着几支长矛飞刺而来。
长箭呼啸而过,笔直地钻入了羌人的心窝。几支长矛在麻子的眼前骤然停住。
麻子一跃而起,举矛再杀。
“苌弓……”
“麻子,往左,往左……”
苌弓飞奔而至,近距离射出四箭,顿时将四个飞奔而来的羌兵射穿,长箭的冲击力把四个羌兵带得倒飞而去。
麻子高举长矛,左冲右挡,所向披靡。苌弓游走其后,箭无虚。
“杀,杀死他们,报仇啊……”
羌人怎么也不会想到,在这个偏僻的小山谷里会遇到两个骁勇善战的勇士。刚刚开始还抵挡了一阵,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倒了下去,羌人胆怯了,他们掉头就跑,跟在鲜卑人后面向山上逃去。
苌弓和麻子随后猛追。
苌弓的箭就象追命的幽魂,他的三石强弓每出一声长鸣,就有数人栽倒。
南北云眼看身边的兄弟纷纷倒地毙命,无奈只好回头迎敌。这样给汉人的神箭手肆意杀下去,还没跑到山上,大家都死光了。
麻子长矛飞舞,势不可挡,每进一步,必有一人倒于脚下。南北云感觉自己的战刀不是剁在长矛上,而是剁在青石板上,虎口剧痛之下,战刀脱手飞出。
南北云肝胆俱裂,他就象看到嗜血猛兽一样,转身就逃。麻子眼明手快,一矛戳穿南北云的大腿,将他牢牢钉在了地上。
“大王,快跑啊,快跑……”南北云自知必死,冲着和连的身影声嘶力竭地叫道,“快跑啊……”
麻子巨震,两眼蓦然睁大,出一声震天狂吼:“苌弓,那是鲜卑大王,杀死他,杀死他……”
苌弓仰天长啸,“去死……”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拉满了弓弦,嘣一声,弓弦给他拉断了。
苌弓气得虎吼一声,抛掉强弓,俯身捡起南北云的战刀,撒腿狂追,“拿命来……”
麻子一把抽出长矛,对准南北云的脑袋就是一脚。南北云口喷鲜血,顿时死于非命。
苌弓连剁四刀,连杀四人,一刀毙命,绝无生机。
和连疯了,他挥舞着战刀,面对着象小山一般的血腥大汉,誓死奋战。只有杀了他,才能逃得生天。
苌弓连退两步,正欲举刀狂攻,却一脚踩到了死人头上。苌弓惊叫一声,仰面栽倒。
和连兴奋地狂叫一声,腾空飞剁。
“去死……”苌弓咬牙切齿,伸手从怀内掏出一支精巧的手弩,对准空中的和连射了出去。
三支铁箭霎时洞穿了和连,带着三溜血珠冲上了天空。
和连重重地坠落地上,死了。
灵武谷位于贺兰山东麓,是进出贺兰山的必经之地。
校尉杨定、胡轸和李肃带着两万步卒,在灵武谷摆下了梅花形阻击阵势。五个三千人方阵居于外,五千人的中军方阵居中策应。
杨定已经六十多岁了,须花白。
他望着逐渐接近的鲜卑大军,笑着对陪在左右两侧的胡轸和李肃说道:“这一战,我们要全歼鲜卑人。”
“老大人放心,一定会遂你心愿。”李肃笑道,“打完这一战,我们就送老大人荣归故里。”
“老大人打了一辈子仗,也该歇歇了。”胡轸说道,“小孙子出世,你还没有看到?”
杨定摸摸怀里的玉佩,笑道:“是呀,我也该回去抱抱孙子了。”他把玉佩从怀里掏出来,递给李肃道,“你看看,我这个礼物怎么样?”
李肃把玉佩放到嘴边亲了一下,笑道:“这就算我亲了你小孙子一下。”
胡轸急忙把玉佩从李肃手上抢了过来,一连亲了好几下,“老大人,你小孙子的脸好嫩哦。”
“你们两个……”杨定哈哈大笑。
“老大人,小孙子有名字了吗?”李肃问道。
“家里来信说,等我回去取。”杨定笑呵呵地说道,“我已经想好了,就听杨灵。我们在灵武谷打了胜仗,总要留个纪念。”
这时,鲜卑人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杨定白眉高耸,纵声狂呼:“孩子们,擂鼓……”
拓跋锋叹了一口气。
“真没想到,竟然是董卓的大军到了这里。如此说来,我们即使没有败在豹子手上,也要撤军。”
“汉人这一招十分毒辣。”拓跋晦点头道,“我们得到的消息是董卓率军去汉阳平叛了,原来却是假的。董卓应该占据灵州、上河一带,以切断我们的后路,然后和豹子前后夹击我们,但他怎么到了灵武谷?是不是他延误了攻占灵州的时机?”
“我们败得太快。”拓跋锋苦笑道,“撤得就更快了。侥幸啦,如果董卓切断了我们的后路,把我们包围在清水河一带,我们就全军覆没了。”
“这一仗,我们怎么打得这么窝囊?”拓跋寒忿忿不平地说道,“我们还从来还没有打过这么惨的败仗。”
拓跋锋和拓跋晦相视苦笑。大家各怀心思,这一仗不败才是怪事,只不过没想到败得这么惨而已。
拓跋锋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他的目的达到了,但为了达到这个目的,鲜卑国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但想到将来拓跋部落的崛起,他又心安理得了。不把弹汗山葬送掉,拓跋部落如何崛起?
“大人,什么时候点起狼烟?”
拓跋锋抬头望着蓝天,没有说话。
对面汉军的战阵里突然射出了几支鸣镝,尖锐刺耳的声音直达云霄。
拓跋锋脸色一变,大声说道:“汉人有埋伏。”
“命令各部,密集列阵,准备应对汉军铁骑。”
“吹号,前军起攻击,立即冲阵。”
“点燃狼烟,点燃狼烟。”
距离战场大约七八百步的两侧山上,汉军铁骑整装待。
董卓高举战刀,放声狂吼:“兄弟们,杀啊……”
他一马当先,率先向山下冲去。
五千铁骑同声呼应,吼声如雷,大家紧随其后,犹如山洪暴一般,一泻而下。
在山谷另一侧,牛辅带着五千铁骑也在同一时间,气势汹汹地杀向了战场。
灵武谷内,杀声震天。
这就是和连?
李弘端详着手里的人头,左看看,右看看,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这就是和连?和连就是我手里的这颗人头?李弘想起在鲜卑国的时候,想起慕容风切齿痛恨的面容,想起风雪悲痛欲绝的眼泪,李弘霎时间万念俱灰。
这就是和连,这就是鲜卑国大王,这就是草原上最有权势的人,他的最后结局就是荒山野岭上的一堆白骨。他和所有的人一样,最后就是这世间的一钵尘土,所有的恩怨情仇都随着和连的死去,烟消云散。
李弘微微一叹,把手上的人头交给了郑信。
“送到洛阳去。”
李弘把浑身浴血的苌弓和麻子扶了起来。
“两位壮士为大汉国立了盖世奇功,将来,大汉国所有的人都会记住两位壮士的大名,都知道北地郡的廉城有两位斩杀鲜卑大王的英雄豪杰。”
苌弓和麻子互相看看,躬身说道:“大人,我们只是为了报仇而已,并不想贪图什么名声。如果大人没什么其他的事,我们就告辞了。”
李弘笑笑,敬佩地说道:“好汉子。不知两位壮士如何称呼?”
“小人苌弓,表字无锋,常山无极人。”
“小人陈践,表字易行,豫州陈国人。”麻子指着脸上的黑斑说道,“因为我脸上麻子多,所以朋友们都叫我陈大麻子。”
“你们不是北地人?”李弘惊讶地问道,“那你们为何来到边郡?”
苌弓苦笑,说道:“不瞒大人,我们都是有罪之身,为了避祸,逃到这里的。我在家乡误射耕马,麻子因为打抱不平打死了人,所以……”
“当今陛下年年大赦天下,两位不知吗?”李弘奇怪地问道,“你们早就可以回家了。”
“家?”苌弓惨然一笑,“我们哪里还有家,早就没了。在这里好不容易认得几个朋友,又让胡人给杀了。”
麻子神情悲凄,低头不语。
李弘心里一酸。家,自己何尝又有家?
“两位如果无家可归,可以随我从军,也算有个安身立命之所。”李弘说道,“你们到处流浪,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苌弓和麻子久慕李弘大名,又见李弘言辞恳切,慌忙拜伏于地,愿意从军为国效力。
“大人是往灵武谷吗?”麻子站起来,小声问道。
“对,我们要去追赶鲜卑人的大军。”
“是围歼鲜卑人吗?”苌弓问道。
“围歼?”李弘笑道,“怎么围?我们现在连追都追不上了。”
“大人,董卓将军的大军不是在灵武谷吗?”苌弓说道,“你们一前一后,不就把鲜卑人围住了。”
李弘吃了一惊,“你说什么?董卓将军的大军?你们什么时候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