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玮沉默良久,突然问道:“大将军这道手令没有期限吗?”
“有。”何风说道,“中原大战结束后,这道手令就没有作用了。”
李玮若有所思地望着何风,脸上露出几丝惊色。筱岚走后,他在马车上苦思对策,但无论用什么办法,最后都要调用兵力,否则无法控制局势的展,他想到了大将军的手令。前年底,大将军回长安的时候,自己曾要求交还这道手令,但大将军没有收回,说让自己留着,算是对自己的一个承诺。这个承诺代表着大将军对自己的信任,也就是说,这道手令或许还有效力。李玮随即决定试一试,如果这道手令还有作用,长安的危机或许还能化解,笼罩在长安城上的血雨腥风或许还能云收雨散。
但何风的回答让李玮心惊肉跳。大将军这道手令的有效期限已经过了,而何风却毫不犹豫地表示遵从自己的命令,这里面肯定有原因。这个原因必须弄清楚,否则何风随时可能倒戈一击,砍掉自己的脑袋。何风是前大将军何进的侄子,和少帝刘辨是亲戚。今日天子是少帝弟弟孝献皇帝之子,他和何风之间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从礼法上来说,何风还可以算做当今天子的亲威。天子如今被张燕控制着,何风为了保护天子,很可能遵从张燕的命令,大开杀戒。
“大将军离开长安前,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他预料到长安有今日之变?”
何风摇了摇头,神色平静地说道:“大将军离开长安前,我没有见到他。”
“那你……”李玮更加不安了,他迟疑了半晌,小声问道,“你私自调兵,事后无论成败,都要掉脑袋的,你清楚吗?”
何风笑笑,手指案几上的白绢,“我有大将军的手令。”
“但它过了期限。”
“除了大将军和我,没人知道它有期限。”何风笑吟吟地望着李玮,“难道你知道它的期限?如果你知道这道手令的期限,现在却拿来给我,那你就是蓄意谋逆,我可以当场将你诛杀。”
李玮心中恐惧,额头上立时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即使在这大热天里,李玮也感到了阵阵扑面而来的寒意。大将军不愿意收回这道手令,难道是要防备我?这就是他对我的承诺?我在朝中的处境非常艰难,处在长公主和大将军之间,如果我要调兵,肯定是帮助长公主。大将军杀了我,等于和长公主彻底决裂,接下来会生什么谁都清楚。
何风在这个关键时刻为什么改变主意?为什么要违背大将军的军令?
“何大人,你能给我一个解释吗?”李玮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勉强稳定心神,艰难地问道。
何风递给李玮一耙蒲扇,一语双关地笑道:“天太热,我看李大人的衣服都湿透了,还是扇扇。”
李玮略显尴尬地接过了蒲扇。
“朝堂上出现今天这种局面,李大人负有相当的责任。”何风脸色渐渐冷峻,“自从丞相大人利用上计的机会,羁押了丁立和朱魭后,你和你夫人同时回避,中监和长公主府随即对长公主的决策失去了影响,继而让朝廷的招抚决策完全失控。”
“现在,你对大将军当时的愤怒能够理解了?”何风嘴角掀起一丝鄙夷,“你和你夫人的权势来自于北疆整体,但你脑子昏了,竟然以为自己羽翼丰满,可以脱离北疆,可以利用长公主的恩宠来获得更大的权势。结果你把大将军逼得手忙脚乱,不得不冒着很大的风险,让近百位将军、中郎将和校尉同时向朝廷难,力图巩固北疆势力,弥补因为你的背叛而对北疆势力造成的沉重打击。”
“你成功了,大将军也成功了,但武人对朝廷、对社稷的威胁也在一夜之间全部暴露了。长公主害怕了,她非常恐惧,于是她急于招抚叛逆,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她最终的目的是什么?还不是想借助天下一统的机会,夺取大将军手上的兵权,解除武人对社稷的威胁?”
何风越说越气,一巴掌拍到了案几上,“今天长安的危机,都是来源于你的野心,你的背叛,是你把大汉再一次推进了败亡的深渊。如果你现在象过去一样,和我们死死抱在一起,让北疆势力牢牢控制朝堂,长公主怎么会寻求丞相大人的帮助?怎么会在招抚决策上完全失控?怎么会在天下还没有平定的时候,便迫不及待地谋夺大将军的兵权?怎么会毫无理智地妄图把北疆武人全部赶出朝堂?”
何风怒气冲天,连声咆哮。李玮大骇,失手把蒲扇掉到了地上。
何风剧烈地喘息着,怒视面无人色的李玮,重重地冷哼了一声,“扇子掉了……”
李玮赶忙捡了起来。他现在一句话不敢说,担心激怒何风,被他一刀砍了。
“这事始作俑者是你,你既然挑起了祸端,就要把这场危机解决了。”何风拿起了案几上的白绢,“大将军把这道手令交给你,说明他对你的绝对信任,说明他愿意把大汉的社稷托付拾你。大将军信任你,我当然也信任你。”
何风把白绢小心翼翼地收进了怀里,接着说道:“当年晋阳没有生的事,今天却在长安生了。好,我们就让时光倒退五年,从头开始。”
李玮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这次总算赌对了,没想到何风竟然敢拎着脑袋和自己干。看来,大将军当初的选择没有错,这个何风果然不简单。想当年,何风在京城中声名狼藉,是个出了名的混混,打架闹事是家常便饭。后来他和袁术联手,意图在冀州刺杀大将军,结果被刘冥和自己等人抓住,吊在辕门上打得象个猪头。谁知十几年过去了,他竟成了大将军手里最犀利的一把刀,而且还是非常有头脑的一把刀。
这把刀既然有头脑,那就要慎重对待,要把它牢牢抓在手上,否则这把刀有可能反噬,把自己剁成肉泥。
李玮详细分析了局势。
按照目前的形势推测,北军已经被小天子控制,张燕会唆使小天子指挥北军杀进长安,把襄阳特使和涉嫌谋逆的青兖籍大吏全部杀了。甚至有可能杀红了眼,把颖、汝士人也一块杀了。解决了朝堂上的对手,张燕的目标会指向栎阳的长公主。他的最终目的肯定是迫使长公主交出权柄,这一点长公主清楚,所以她会让吕布带着南军死守栎阳。吕布这个人绝对忠诚于天子和朝廷,他十有**会在张燕的劝说下,交出长公主。
到时,天子提前主政,长公主被幽禁,朝中大权被张燕等人控制,朝堂上重演当年董卓利用武力攫取权柄一幕。
接下来会生什么?
如今朝廷实际控制的五十多个郡国中,有将近四十多个是长公主的人。这四十多人中,又有很大一部分是青兖和颖汝两地的士人,其中就有蔡邕、荀攸、许劭、张邈、臧洪等大臣的门生弟子和故吏。这些人自知生路断绝,可能铤而走险,像当年的袁绍、袁术等人一样举旗起事,打着“诛奸佞,清君侧”的旗号动讨伐大战。
与此同时,军中也会分裂,一部分将领会加入讨伐大军的行列。
与此同时,襄阳的叛逆们会乘机反攻。
至此天下大乱,就算大将军回到了长安,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相反,他的出现,会让朝堂更乱,会让天下更乱,社稷倾覆之日旦夕而至。
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确保长公主的安全,确保长公主手中的权柄,让张燕等人知难而退,把这场危机控制在一个适当的范围内,让大将军回到长安后可以迅稳定局面。
要达到这个目的,需要将军统率兵马急赶到栎阳,保护长公主,严密监控吕布和南军各部将领,防止他们临阵倒戈。
我则赶到北军大营,抢在北军出动之前,阻止张燕等人攻杀长安和栎阳。当他们得知大将军留有后手,你已急赶赴栎阳保护长公主之后,他们就要重新考虑自己的计策,以修正自己的目标,确保自己始终能控制局势的展。
这样一来,今天晚上,北军将不会杀进长安,而我们也赢得了控制和解决危机的时间。
只要北军没有走出丰镐大营,这场危机就是谋刺天子案,而不是兵变。只要不是兵变,这场危机就不会失去控制,我们就能在朝堂上利用各种办法解决各种问题,继而让各方都能得到满足,让各方在既得利益没有受到损失的情况下得到更大利益。这样大将军回来后,才能利用他个人威力,迅稳定局面。
何风思索良久,脸色越来越难看。李玮非常紧张,忐忑不安地盯着他,担心他突然翻脸。如果何风参予了张燕的兵变,那自己刚才那番话等于宣判了自己的死刑,族灭之祸就在眼前。李玮汗如雨下,他甚至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内剧烈地跳动着,感觉到血液在体内剧烈地翻腾。
“你竟敢骗我?”何风两眼圆睁,右手缓援握住了刀把,咬牙切齿,“你以为我何疯子是白痴?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想和大将军抢夺权柄,你真是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你是不是想借助我的力量帮助长公主,重新得到长公主的信任,继而掌控权柄,是不是?”
李玮头一昏,只觉眼前金星乱舞,差点晕了过去。
“我可以帮你杀人,杀张燕,杀吕布,杀谁都行,但我就是不能帮你保护长公主。”何风怒声说道,“今天的局面是谁造成的?是谁?大将军被逼得走投无路已经远走大漠了,你们还觉得不够吗?你们是不是要剁下他的脑袋才肯罢手?”
“何疯子,这场危机的最终目标是长公主,是长公主手中的权柄。要想在大将军返回长安之前控制这场危机,只有这个办法。”李玮艰难地说道,“北军走出丰镐大营,那么就是兵变,不管兵变成功与否,也不管兵变会引起多么严重的后果,长公主和朝中很多大臣都将付出惨重的代价。而兵变动者也将遭到严厉的惩处,到了那个时候,你让大将军怎么办?如果不惩罚兵变动者,大将军就要承担兵变的责任。他无法在朝堂上立足,就算勉强立足了,将来的下场也会非常悲惨,和董卓不会有太大的区别。如果惩罚兵变动者,大将军就要失去人心,军队内部就会分裂,大将军死得更快。”
“所以,要想保住大将军,要想让大将军返回长安后,还能象过去一样控制军队,稳定局势,这场危机就不能演变成兵变,我们必须把这场危机死死控制在谋刺天子的范围内。而要做到这一点,先就要让兵变动者失去目标,没有了兵变的目标,他们还怎么动兵变?”
“你手持大将军的密令,带着军队守住了栎阳,保护着长公主,兵变成功的可能大大减少。”
“张燕没有绝对的把握,他不会让北军走出丰镐大营,更不会把大将军和他自己,还有许许多多追随者送上败亡之路。”李玮苦苦哀求道,“何疯子,你清醒一点,兵变一旦成功,长公主固然失去了权柄,但大将军也很难控制军队,很难稳定朝堂了。大将军是兵变的受益者,不是兵变的动者,将来兵变的动者为了自己的生存,会牢牢控制权柄。也就是说,将来控制大汉权柄的,不是长公主,不是小天子,也不是大将军,而是这批兵变的动者。我这么说,你听明白了吗?”
何风又想了一会儿,脸上的杀气渐退,但眼里的怀疑之色却越来越浓。
“我怎么总觉得这是一个阴谋。”何风狠狠地盯着李玮,忿忿不平地说道,“张燕大人他们殚精竭虑,冒着身死族灭的危险起了这场危机,但所有的好处却让你一个人捞去了,世上哪有这样的事?你小子不要骗我,否则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李玮看到何风被自己说动,心里一松,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经过这场危机,长公主的权柄肯定要被削弱,她对国政的决策将受到严重限制。北疆武人因为护驾有功,将大量涌入朝堂,北疆士人和武人将完全控制朝政。朝堂上的各方权势因为受到谋逆案的强烈冲击,很多人,很多势力将从此消失。”
“大将军因为这场危机的生,将成为事实上的权柄控制者。他离开了朝堂,结果引爆了一场足以倾覆社稷的危机,他回到朝堂,则危机消失,云开雨散,一切恢复了正常,这就是他的威力。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甚至在小天子主政后的初始阶段,大将军的存在都是必须的,这是唯一能确保朝堂稳定,确保中兴大业稳步推进的最强悍力量,不可或缺。”
这句话显然对何风下定决心起了很大作用,他猛地站起来,拱手说道:“我即刻率军奔赴栎阳,你呢?你和我一起走吗?”
何风的语气马上变了,显得很亲热。李玮勉强还了个礼,肚子里把何风骂了个狗血淋头,脸上却堆满笑容,“拙言兄请先行一步,我即刻出城,到丰镐大营拜见天子。”
太尉荀攸惊惶不安地走进了丞相府。
大司马徐荣、御史大夫刘和、廷尉卿鲜于辅正围在一起激烈地商议着什么,看到荀攸走进来,徐荣急切问道:“荀大人,路上可曾碰到李玮大人?”
“没有。”荀攸看到三人神色紧张,顿时预感到京城生了大事,“丞相大人呢?”
“他去了栎阳,刚刚走。”刘和拿起案几上的一份文卷递给他,“你看看……出了大事了。”
荀攸接过文卷迅扫了一眼,脸色骤变,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兵变,长安第三次兵变开始了。自己逃过了两次劫难,这次还能逃过第三次劫难吗?
这是天子的圣旨。天子在奏章中简要说了一下渭桥遇刺的经过,认定这是襄阳的叛逆和朝中的奸佞联手所为。天子要求丞相、大司马立即议定对策,做好抓捕的准备,他将统率北军,于凌晨时分进入长安城,展开抓捕。天子怀疑栎阳也有人也参予了谋杀。为了确保长公主的安全,天子要求他们严守秘密,待明日抓捕了叛逆,审讯确认后,再设法解救长公主。
“这是兵变,是兵变,天子被挟持了。”荀攸瞪大眼睛,连声惊呼,“快设法阻止,快啊,北军一旦出动,社稷就完了。”
“怎么阻止?”刘和无奈地摊摊手,“拿脑袋去阻止吗?”
“大人,大人……”陈卫飞奔而来,神色惊慌,“大人,何风大人正在集结军队,准备杀奔栎阳。”
徐荣、鲜于辅大吃一惊,两人飞奔而出,“快,备马,备马……”
刘和、荀攸如遭重击,两人大汗淋漓,摇摇晃晃地坐到了地上,急促地喘着粗气,感觉天都要塌了。
今天,崔安和徐庶、石韬、孟建在昆明池一带玩了一天,因为风景太好,四个人流连忘返,直到入暮时分才恋恋不舍地打道回府。
半路上,他们遇到了飞马而来的府内亲信,“天子在渭桥遇刺,传言是襄阳人和朝中奸佞联手所为。”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四个人当时就傻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谁传的信?”崔安最先反应过来,急声问道。
“是陈卫大人传的信。据说天子黄昏时分遇刺,后被张燕大人护送到了北军大营,现张燕大人正在召集人马,准备进驻长安城捉拿叛逆。丞相和大司马正在调兵阻击。”
“快走,你们快走……”崔安不假思索地指着徐庶三人说道,“元直(徐庶)、广元(石韬)、公威(孟建),你们急南下,取道子午谷,先逃到汉中再说。快啊,迟恐不及。”
徐庶摇摇头,“不能走。现在走了,等于不打自招,会连累其他人。蔡瑁、蒯良他们都会被杀。”
“你不走,难道他们就不会死吗?”崔安激动地挥舞着双手,厉声叫道,“长安朝堂上的事,难道你不清楚?这可能是一场兵变的开始,长安可能重演当年兵变之祸,所有人都会死于非命。你们留下是死路一条,逃了反而会有一线生机。”
徐庶、石韬、孟建三个人互相看看,犹豫不决。长安终于出事了,长安兵变是他们期盼已久的事情,这个消息要以最快的度送到襄阳,让刘表、曹操和袁谭果断出兵,迅牵制各地的北疆军,加剧长安局的混乱,给长安朝廷以致命一击。现在进城绝对是送死,没有任何意义。
“州平,你和我们一起走。”徐庶毅然做出了逃跑的决定,“我们之间的关系,长安人都知道,今天我们又在城外盘桓了一天,刺杀天子的罪名算是背定了,你会身死族灭的。”
崔安脸露惊恐之色,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不停地滑落而下,“我……崔家人太多,我走了,一百多口人就完了,我不能走,不能走……”
徐庶还想再劝,石韬阻止了,他冲着崔安拱拱手,“州平,你多保重,我们后会有期。”
崔安凄然苦笑,躬身为礼,“你我兄弟如果有缘,九泉之下再见。”
四人洒泪而别。
八月初六,凌晨,丰镐大营。
大司农李玮飞马赶到北军大营。
此刻大营内***通明,战鼓如雷,旌旗如云,一列列的大军整装待,杀气凛冽。
小天子非常兴奋,骑在高头大马上意气风,举着短剑不停地叫着喊着,对李玮的跪奏视而不见,一心盼望着即刻纵马杀出大营。
赵云扶起李玮,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千钧一,千钧一啊……”
李玮浑身湿透,疲惫不堪,抓着赵云的手臂有气无力地拍了几下,以示安慰,同时目光如炬,从张燕等人脸上一一扫过。张燕神色如常,贾诩面如止水,田畴神情冷峻,杨凤傲然而视,四个人对李玮非常冷淡。
李玮伸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抓几个叛逆,用不着动用数万大军?陛下年幼,不知道事情的轻重,几位大人也不知道?”
张燕微微一笑,“以李大人之才,足可抵十万大军。看样子,我应该劝劝陛下,再下旨征调征西将军庞德和征虏将军华雄,否则我们难以抗衡啦。”
李玮眼露恼色,张嘴就想回应,赵云眼明手快,轻轻推了一下李玮,“这里人多,还是到帐内说话。”李玮冷哼一声,拂袖先行。
小天子听说长公主已经下旨征调武威将军何风急赴栎阳护驾,顿时没了精神,他一把拽下头上的战盔,随手丢到案几上,没好气地冲着李玮说道,“早说嘛,让朕白忙活了一晚上,睡觉了……”说完他走了。
张燕对于毒使了个眼色。于毒心领神会,走近赵云身边躬身问道:“大人,各营是不是暂时解散?”
“解散,让将士们早点休息。”赵云挥挥手,“你们都退下。”
于毒带着一帮北军大将躬身告退。
张燕坐到案几后面,低头沉思。贾诩、李玮、赵云、杨凤、田畴五人坐在四周,各自想着心事,一言不。大帐内的气氛很压抑。
何风率军到了栎阳,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张燕措手不及。本来他以为丞相和大司马为了长安城的安全,为了防止北军冲进长安城肆意屠杀,无论如何都要让何风据城坚守。何风的先之务是戍守京都,他也不敢擅自率军离开。谁知丞相和大司马为了保护长公主,竟然决定放弃长安城,而何风这个胆大包天的疯子,竟然也遵从了这个不可思议的命令,带着大军飞奔栎阳。
何风手上有一万人马,在未央宫没有建好之前,这支军队代替南军戍守都城,除了天子、长公主和大将军外,没人能够调动这支军队。现在何风到了栎阳,张燕即使说服了吕布控制了南军,也没办法逼迫长公主交出权柄。何风在军中的地位很特殊,他是前大将军何进的侄子,和皇室的关系非常亲近。这些年,长公主念及何家几乎被灭族,对他极为照顾,以何风对长公主的忠诚,张燕没有任何可能说服他献出长公主。
张燕感觉事态的展出了自己的控制范围,他不得不重新修正计策。
“丞相大人还在长安吗?”张燕问道。
“他已经去栎阳了。”李玮说道,“现在长安城的事由大司马负责,他已经十万火急督请大将军返回京都。”
张燕不再说话,大帐内再次陷入沉默。
李玮喝了一口水,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不急不慢地说了一句,“目前的形势,全部控制在北疆人手上,如果我们利用谋刺天子案,一样可以达到目的。”
张燕和贾诩对视一眼,脸上不约而同地显出一丝鄙夷。李玮趁火打劫来了,这个时候从他嘴里听到“北疆人”三个字,无疑就是想联手,从中捞取最大好处。
“李大人何不说说你的想法,让我们听听你的高见?”杨凤脸含嘲讽之色,笑着调侃道,“你想到达什么目的?”
李玮对杨凤的嘲笑不以为意,“小天子在没有加冠礼之前,应该由太后主政,现在没有太后,就由长公主主政,这是孝献皇帝驾崩后,大臣们共同做出的决定,目前不宜更改。虽然大汉律有规定,在天子太小的情况下,应当由顾命大臣代理国事,辅佐天子,严禁后宫干政,但如今情况特殊,如果强行夺去长公主的权柄,实施顾命之制,恐怕会引更大的祸患。董卓之祸就是前车之鉴,为了确保中兴大业的成功,我们还是不要冒险,以免重蹈覆辙为好。”
李玮说完之后,两眼紧紧盯着张燕,等待他的回应。贾诩等人也望着张燕,静待他的决定。大家都是明白人,有些事无需挑开了说,只要命中主旨即可。
在众目睽睽之下,张燕终于点了点头,“仲渊,具体对策呢?”
张燕亲热的称呼,立即拉近了双方的距离,这也算是接受了李玮的建议,同意和他携手合作了。
“以最快的度了结谋刺天子案,把该杀的都杀了,把该赶走的都赶走。”李玮脸上的笑容立刻灿烂,滔滔不绝地就说了起来,显然他已想好了对策,“之所以会生谋刺天子案,是因为朝廷招抚决策的错误,我们利用这一点威逼长公主还政于天子,迫使长公主立即修改官制,大幅削减和限制她的权柄。在长公主依旧主政的前提下,朝廷恢复顾命之制,让顾命大臣辅佐小天子,决策国事,同时迅重建皇权和相权的制衡,尽快建立有助于大汉中兴的新官制。”
接着李玮把自己的计策做了一番详细的说明和解释,“飞燕兄,如果你同意,我们即刻开始实施。”
“此次青兖士人几乎被赶杀一净,吕布将来肯定对我们心怀怨恨,所以……”杨凤敲了敲案几,望着李玮皱皱眉,“我看……”
“不能动他。”李玮坚决摇手,“制定和修改官制需要时间,迫使长公主放权需要时间,实施新官制也需要时间,而大将军很快就会回来。为了抢在大将军回来之前完成这一切,我们需要持续威胁长公主,这个强大的威胁就来自于南军。南军将士对她的威胁越大,生兵变的可能就越大,而她答应修改官制的时间也就越短。但南军将士威胁长公主形同谋逆,需要有人顶罪,这个人就是吕布。不过,大将军不会杀吕布的,最多不过罚他去戍守边郡,这样他对我们的威胁也就彻底解除了。”
“那些襄阳人呢?”赵云问道。
“暂时留着,等大将军回来处理。这些人还有作用,至少可以帮我们赚一批赎金。”
众人大笑。
“只要我们齐心协力……”李玮看看众人,喜笑颜开,“那么,再过一个月,朝堂上就是我们北疆人的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