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走一步，柴旭得要抓紧走两步才能跟上她的步伐，这让柴旭有些好奇，自己虽然这个子不高，但腿还算长吧，平时走路的脚力也不慢，怎么这身材娇小的少女竟然可以如此健步如飞，把自己甩在身后。
“...你，你走的太快了点儿吧。”
冬夜的街道原本就十分清冷，加上此时已是凌晨十二点多，自然更是没有半个人影儿，走出来的一刻起，这少女就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步伐朝前踏步着，可她明明也没比自己多动几次腿啊，为何自己就完全跟不上呢？
“如果不是为了照顾你的脚力，现在已经到了。”
柴旭傻了，虽然自己住的地方离老公园不远，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吧，你当开车呢？
但这嘴上也不想说什么了，一开口便是一阵冷风灌入口中，冻得他直打哆嗦。
两人一路上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柴旭只是卯足了劲儿一股脑跟在少女的身后，也多亏了走得如此迅速，不到20分钟，二人就已经来到了那老公园旁，杂草丛生的典当铺前。
夜深人静，这老公园连一盏路灯居然都没有，此刻的这间典当铺老宅，显得更是幽暗无比，鬼迹森森，看着少女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抬脚踹开了大门，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柴旭就越发感觉她不是什么寻常之人。
“发什么愣。”
见柴旭在门外呆站着，少女头也不回地提醒了一句，柴旭这才跟着一起走进了内屋，和白天来时一样，少女让柴旭记得关门，随后二人便直接走进了那摆满了货架和货物的正屋。
这次进门柴旭发现房间内还算是亮堂，可那头顶的白炽灯并不能驱散这古怪典当铺的可怕气氛，反而这诡异的白色更是衬托出了一种犹如停放死人的太平间一般的古怪氛围。
“这么慢。”
里屋的门被人推开，柴旭就发现常子明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端着一个十分复古的茶杯，那双狭长且有些邪魅的眼睛盯着柴旭的时候让柴旭觉着后背脊都在发凉。
“觉得慢，你怎么不自己去。”
少女懒得和常子明多废话，白了他一眼之后就靠在了一旁的货架上闭目养神起来。
“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常子明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故作委屈地对柴旭说道：“您瞧，柴警官，我可是个可怜人啊，下属一点儿也不听话，怠慢了柴警官，还请见谅。”
说罢还抬了抬那手中的茶杯，算是对柴旭打了声招呼。
“...你少废话，你这店，到底是怎么回事！？”
柴旭从兜里掏出了那张丝绸锦帕，开门见山地对常子明说道：“我身上遇到的那些事...还，还有，你到底是什么人，这...这东西...又是怎么回事。”
他将锦帕摊开，露出了那两枚静静躺着的古币。
常子明将茶杯放在柜台上，又从柜台下面抽出了他的那根长长的烟杆子，不知从何处变出了一根火柴，就这么在柜台边缘一划。
点燃了烟杆之后，甩了甩火柴，将其熄灭又随手扔到了角落，看到这一幕的少女不禁又皱起了眉头，但也没说什么。
“来，我看看，啥玩意儿。”
常子明走出了柜台，来到了柴旭的身边，他个头比柴旭高上不少，但整个人十分消瘦，身形单薄，他凑近看了看柴旭手帕里露出的铜币，正在抽着烟杆的嘴突然上翘，划出了一个微笑的弧度。
接着他没有直接和柴旭对话，而是直起身子，转头看向了少女，像一个孩子一般笑着说道。
“如何，如何啊，你看，我就知道，他一定会将这两枚硬币的灵气打破，瞧瞧，灵雪，你家老板我是不是，料事如神？嗯？”
看着这常子明一脸嘚瑟的模样，灵雪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她咬了咬牙，恶狠狠地说道：“算你赢了便是，一副不要脸的模样，这么多年，都白活了，弱智。”
对灵雪的谩骂，常子明倒是无所谓，最重要的是他赢了赌约，可被晾在一边的柴旭则是怒了，没错，是真的怒了，一天之内遇到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事。
关键是现在人家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饶是柴旭这样脾气算温和的人，都已经快按耐不住了。
“喂！够了！”他朝着常子明吼了一句，后者缓缓回过头，表情再次恢复了淡漠，语气里有些不耐烦地回应。
“吼什么，吼什么，大半夜的，也不怕吵到邻居。”
...
你有个卵子邻居啊！？
柴旭这句话还没骂出口，常子明已经抬手，笑眯眯地看着他说道。
“柴警官脑海里的疑惑，虽然不能尽数解答，但我已然会尽力而为，这饭要一口一口吃，问题嘛，当然也要一个一个来。”
柴旭见他总算开始认真和自己对话，立刻将自己的问题在脑海里整理了一下，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那么，首先，告诉我，我遇到的那些东西，究竟是不是鬼！”
常子明沉吟了片刻，抽了两口烟杆子之后淡淡地说道。
“算...是？但是也是相对来说而已。”
“别给我打哑谜！”
常子明笑了笑，恭敬地朝柴旭让了让身子，他的身后不知道何时，居然出现了一根小椅子，正好就摆在柜台前。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是让柴旭坐下来慢慢谈。
柴旭知道，这里算是他常子明的地盘，而且这古怪的少年，似乎真的有点儿东西，柴旭好汉不吃眼前亏，虽然不太情愿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但也仍然妥协一般坐在了那椅子上。
常子明则是回到了柜台内，他用烟杆子敲了敲柜台的桌面说道。
“...嗨，我也没和你打什么哑谜，只是按照你们现在的认知，是没法将其转化为一个可以理解的存在，所以我才说，它们算是鬼魂，可也只是相对的...相对于你们现在的人来说。”
“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说，相对于我们？那就是说，你和我不同？”
常子明笑着点了点头，又吸了一口烟之后缓缓说道。
“该怎么和你解释呢，我已经很久没和你这样的小菜鸟打过交道了，不对，应该说是普通人类，我已经要和这世界脱节了，这么和你说吧，你们人类所谓的，鬼啊，神啊，魂啊，魄啊，这些东西啊， 都是存在的， 可绝对没你们想的那么玄乎，嗯...我这么和你说吧，比如你现在看到雷鸣电闪，会不会觉得习以为常，根本不会为之动容？”
柴旭点了点头，常子明继续说道。
“可是你把时间推回到很久以前，在人类还未掌握生火技巧之时，那时候的人类如果看到了雷鸣电闪等一干自然现象，会不会立刻倒头膜拜，将其当做神迹。”
柴旭不知道常子明到底想表达什么，不过也还是点了点头。
“嗨，这还用我继续说吗，柴警官看着不是那么笨的人啊，你想啊，你们现在的人类啊，就像那时候连裤衩子都不穿的原始人，那些个怪力乱神的东西啊，就像是原始人看到电闪雷鸣一般，懂了吗？”
懂是不可能懂的，但常子明想要表达的东西，还是有一丁点儿传达给了柴旭，于是他继续问道。
“你还没回到我，你刚才说，我们人类，也就是说，你不是人类？或者说，你不是现在的人类？”
常子明笑着挥了挥手，就在这一眨眼的功夫，柴旭的眼前，也就是那柜台之上，居然又多出了一盏茶水，柴旭揉了揉眼睛，十分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一碗冒着热气的茶水，有些结巴地说道。
“...这...是魔术？”
“魔法，障眼法，魔术，唉，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吧，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些东西，其实本质上没啥区别，只是一个你能解释，能理解，另外一个，你没法解释，或者说没法用你现有的知识来解释，至于我是谁，这不重要，也不在你应该考虑的范畴当中。”
“...那你说，我应该考虑什么，我反正现在是一头雾水，你知道我今天到底经历了什么吗？！”
看着柴旭突然再次发怒，常子明不耐烦地拍了拍桌子。
“知道，知道，知道个锤子，年纪轻轻受了点惊吓，你呜呜喳喳个锤子啊，老子是你爹吗，要知道你遭遇了什么。”
柴旭被常子明突然转变的性情给整蒙了，刚刚还一脸文静平和的常子明居然又如同一名痞子一般出言不逊起来。
“你少给老子在这吼吼嚷嚷，我可告诉你啊，你是自己走进我这店里的，你遇到的事儿，也都是你自己揽去的，老子何时要你和那小畜生签订契约了？老子是不是当时还阻拦过你？”
柴旭有些不服气，这事情没头没尾的，你这样说对他太不公平了啊，毕竟自己当时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做了一名有正义感的警察都会做的事，这怎么就成了他的责任。
不过...又想了想，这常子明，好像的确不曾害他，反而还送了两枚古币救他，若不是自己犯傻，将两枚古币带去洗澡...也不会有接下来这么多事啊。
“是...老板，这两枚硬币的事，我很感谢你，所以我现在真的是很想知道这一切，可否请你告诉我，若是弄不明白...我会记一辈子。”
常子明盯着柴旭那一脸认真的模样，突然笑了起来。
“真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傻小子，行，既然你小子也看得见那些个小玩意儿，也算是...嗯，这句话我不太愿意说，不过，也算是缘吧，我就把你能理解的事，告诉你。”
可就在此时，常子明眼神犀利地看向了屋外，有些不爽地嘟哝了几句。
“...遭瘟，遭瘟啊。”
少女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她扭动了几下脖子，对着常子明说道。
“老板，这算加班。”
常子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行，赶紧去，把那老东西给我赶回去，你要是能把他给我打死，我给你涨工资。”
“做不到。”
少女丢下这么一句话，身形突然一闪，大踏步就跑出了正屋，接着柴旭就见她的身影在屋外轻轻一跃，竟然直接越过了大门的高墙，消失地无影无踪。
柴旭这可是看得目瞪口呆啊...
“这丫头可拦不住他， 咱们赶紧给你解惑，一会儿那老东西来了，我可就没时间再与你说这么多的废话了。”
常子明放下烟杆子，脸上神态淡漠如初，只是少了之前的几分玩味，多出了一抹凝重，接着，就见他抬起手，食指在柴旭的眉心就这么一点，立刻，柴旭犹如坠入了云雾当中，脑袋嗡的一声响，跟着，便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