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再收到关于石楠的消息便是她半夜生火,失手烧了房子,她和所谓的丈夫都葬身火海……
从传出的各种流言蜚语中,张文文推测石楠这些年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老光棍’娶石楠就是不怀好意,他将她当做暗娼挣钱,并且亲自为她拉皮条……石楠几次想要逃跑都被他抓了回去暴打。
据村里的赤脚医生说,石楠曾怀过一个孩子,是他接得生。那是一个漂亮的女婴,可惜没出满月就死了,尸体被‘老光棍’丢在了村外的河道里。
石楠曾发疯地去那里寻找,为此被‘老光棍’打得头破血流也不曾放弃。后来‘老光棍’都怕了,找来死婴的尸体给她想让她死心。石楠却抱着那个死婴不肯撒手,直到尸体已经腐烂,才被‘老光棍’强行拿走。
自此石楠更傻了,她整日悄无声息地坐着,像个木偶一样。
再之后的一天,她突然咿呀着说话了,又哭又笑地好半天。人们以为她好些了,谁知不久后的一天晚上却发生了火灾。没人知道她为什么会半夜生火,生火后为什么还将大门栓死……
那些不堪的过往随着她的死亡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老人们偶尔谈论起,也只是一阵唏嘘而已。这点涟漪终究会慢慢散开……最终归于平静。
人们视石楠为傻子,却不知道她身上有着他们都没有的善良。没丢出去的那块石头,十年没踏出的院子,母亲去逝时的嚎叫,其实她心里都明白……
跟她比起来,他们才是冷漠的怪物……
故事到这里,纪思安已没有听下去的兴趣,再多的传言也无非是围绕着那场蹊跷的大火。
这一刻她甚至希望是石楠故意烧死了‘老光棍’,他难道不是罪有应得吗?他早就该死了……
“要我说只死他一个都算便宜的,那些嫖客们也都该死。不是说有报应吗?这些人怎么不遭天打雷劈呢。”张文文也是非常气愤。
“不过是些自我安慰的诅咒,报应要是管用,这世间就没有恶人了。”纪思安的心情坏到了极点。
“我不像你这么咬文嚼字的,遇到不痛快的狠狠骂一顿比什么都强。”接下来张文文果真开始了她的脏话。
她骂得爽快,纪思安听得解气,心里竟真的畅快了些。
临挂电话前,张文文又跟她分享了一个消息。有人在镇里的集市上见到了一个小姑娘,长得和石楠小时候非常像,年龄也对得上,他们觉得那有可能是她的女儿。
“她女儿不是夭折了吗?”
“夭折的事儿都是听‘老光棍’说的。那家伙说话能信吗?保不齐是他嫌弃石楠生得是个野种,又是个女孩儿就卖给别人了。”张文文说道。
纪思安听后不语。她们潜意识里都希望那个女婴还活着。
她将这个故事讲给袁沐听,袁沐也觉得有这种可能性,不过她是以一种刑侦的逻辑来分析。她联系出差时认识的当地派出所民警,向他打听石楠的案子。那人沉默良久,才向她讲述当时他调查的情况。
那天正好赶上他值班,他们赶到火灾现场时,大火已经烧红了半边天。众人帮着消防员将房子的火扑灭后,房顶已塌了大半,只余四下孤零零的围墙还勉强支撑着。
他和同事准备进到现场搜救,他们沿着泥泞的土地走到烧焦的房门前,轻轻推了推,门没有开,似乎被卡住了。
他和同事怕用力推门会造成二次坍塌,便选择从坍塌的窗户进入房内。在充斥着残垣断壁的屋内搜索一圈没有什么发现,就在他们心存侥幸觉得火灾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之时,大门处呈扭打姿势的两俱尸体让他们愣在当场。
他从未见过那样的场景,从两名死者死亡时的姿势可以看出,女性死者用身体将门堵住,火灾中男性死者想逃生却被她死死拖住。女性死者将自己的手臂用铁丝绑在门栓上,即使牙齿被打脱落,手臂骨折,肋骨骨折,也死死地堵在门口……她是在用生命将大门封死,这显然是极大的仇恨。从她死时的绝决可看出,她对这个世界多么地失望……
接下来的调查让全体警员陷入沉默,‘老光棍’的所作所为固然令人发指,那些参与的人员也绝对可恨。可除了这些人,知情的旁观者,未尽到职责义务的村干部、片警也应该对石楠的遭遇负责。
期间哪怕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站出来,都不会造成石楠的悲剧……
派出所的民警们对侵害过石楠的人一一审查,虽然他们知道随着石楠的死亡,没有证据将这些人送去审判,但依然想通过询问给他们制造些压力,哪怕让这些人有一点点的良心不安呢,都算是对石楠一点慰藉。
“石楠死了,便跟这个世界没有丝毫关系了,他们所谓的慰藉不是给她的,更像是给自己的。”纪思安靠在冰冷的墙上,有些后悔去追究石楠的故事。
“那就说点让人振奋的事情吧。石楠的女儿没有死。其中一个嫖客说,‘老光棍’觉得那个女婴是个野种,便将她偷偷卖给了邻村的一对夫妇。”
袁沐的话让纪思安不禁坐直身子。“所以,石楠的女儿还活着?”
“对,她的女儿还活着。我推测石楠应该是知道了这个消息而且无意中见到了那个女孩儿。那对夫妇很疼她的女儿,孩子被照顾得很好……”
“那她更应该好好活着才是,为什么会选择和‘老光棍’同归于尽呢?”纪思安陷入沉思。
袁沐刚要开口,纪思安便激动地说道:“除非……除非老光棍威胁到了她的女儿……这才是她杀他的动机对不对?”
“你这家伙心思敏锐,不当刑警可惜了。”袁沐感慨着算是承认了她的推理。
石楠这一生凄苦悲惨,生命中唯一给过她温暖的便是母亲。正是这份温暖让她懂得要保护好自己的孩子,那个女孩儿过得幸福便是她最大的心愿。想打破这一切的人,她都要不惜一切代价将他清除。这就是她的逻辑,是她想到的保护女儿的唯一办法。
她或许没那么聪明、没那么沉稳、也没那么多心机,但她纯粹、磊落,她拥有一个母亲最真挚的情感。和她比起来,我们的聪明、明哲保身却显得有些可笑、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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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