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发的女孩,身处黑暗的空间内,赤裸的双脚踩在半软半硬的地面上,溅起了圈圈黑暗的涟漪,漾向四周无限的黑暗,奇诡,逼仄,而又孤寂。
明明刚才还在自己的卧室里......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马歇尔无助地在这片虚无的空间之中踱步,明明是如此宽阔,却又如此狭小。
她不止一次在心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她不断颤抖的睫毛出卖了她。一个人也没有,威廉不在,那个宦官也不在,查理国王更是不在身边。
“咯咯咯!”突然,马歇尔的身周渗出一股虚浮的笑声,这可把她吓得不轻。
“是谁!”马歇尔慌乱地四处乱转,她的双手紧抓裙摆,眼神飘忽不定,但面前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彻彻的黑暗。
啪!不知是一声响指,还是打开了一个旋钮,如同魔阳降临,刹那间,苍白的光芒如同一只凶残的牧羊犬,疯狂驱逐着魆魆的黑暗。
她来到了自己熟悉的政事大厅,屋外射进来的阳光很刺眼,惹得她抬手,小心地遮住了自己紧皱的双眸。
可惜,里面没有一个人,政事大厅右上角五颜六色的琉璃宛若画笔,将诡异饱满的颜色肆意涂抹在厅内的所有物品之上。
嘭!嘭啪!
猛烈的震动从政事大厅的地面之下迅捷有力地传来,在马歇尔惊诧的目光中,她面前的大理石表面蓦地炸开了无数裂纹,以一个点为中心向上弯折。
嘭!泥沙飞溅!
“谁!唔!是谁!”马歇尔用手挥去面前的尘埃,轻咳两下,却发现自己的面前不知何时凭空出现了一个纯黑的“人”!
它没有五官,没有衣服,仅仅是一个形体,全身上下都是看不透的黑。细细看去,更加令人感到恐惧的是,对方的身形居然跟马歇尔一模一样!
“咯咯咯......”这个纯黑的“人”的身体就像布丁似地,随着这阵笑声瘫软地抖动,“我就是你......准确来说,嗯......我是谁,并不重要。”
“我以雅力士的王女,马歇尔·琼尼之名命令你,报上你的名号!”马歇尔不退反进,希望以自己的身份能够逼迫对方乖乖就范。
“哈哈!王女!雅力士的王女!”原本没有一丝波澜的黯影如同狂风呼啸的海面,炸起了狰狞的涟漪,“雅力士,与我伟大的巴巴托斯,伟大的梦魇之王何干!”
“梦......魇?”马歇尔小声嘟囔,貌似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刺耳的笑声在偌大的厅堂内不断回荡,不由得让马歇尔脑内更是混乱,无助。
“你的目的是什么。”她吞了口唾沫,谨慎地说道。
“你的灵魂......还有你......一切都很值得反复品尝。”随着快到令人看不清的颤抖,巴巴托斯的身形刹那间由晦暗变为了明亮,露出了它所模仿的“东西”。
“噫唔!”一模一样的金发女孩!
只不过,她的嘴角带着一缕邪性,以及金发的发梢染上了一层不清不楚的灰。
“我的任务就是......攻克你。”马歇尔对面的金发女孩歪头笑了,伸出手指比成枪状,朝对面默默开了一枪。
什么也没有发生。
马歇尔疑惑地看着对方,心底浮上点点寒意。
“别急,这件事情啊,就得慢慢来。”巴巴托斯笑了,双手上拖,甩过一层灰色的星芒,不断翻飞凝聚,最终膨大,糅合,最终组成一个人形。
那是一个和马歇尔容貌相仿的女人,也有一头金发,嘴角漾着不明不白的笑意。这完全可以作为她长大以后的翻版,甚至连睫毛的翘起都和她无二。
“这是你的母亲。”巴巴托斯的双眼微弯,“你估计见都没有见面吧。”
“......”马歇尔的拳头攥成一团,眉头更是不爽地皱起,脸上浮出气恼的红晕。
而且,巴巴托斯正在用她的容貌牵着这位看上去很像她母亲的手!
“多么美满啊~”巴巴托斯举起了这位女性的手,仔细地端详着她秀气的手指,“可惜......”
这位小女孩的声音忽地一转,带上了无边的寒意:“你谋杀了她。”
“你......”
“不是么?你的出生就为她带来了无边的灾难......”巴巴托斯无辜地轻敲自己的嘴唇,显得对面的“自己”更是没有分毫过错,“因为你的出生,她死了,一命换一命,咯咯咯!难道不是么!”
当头棒喝!
“当时,你的父亲清清楚楚地和你说,她是因为你而死的吧......非常经典地,出血过多......”巴巴托斯踮起脚趾,手指轻轻地在这位微笑着的女人脖颈间划过。
轻而易举地,血浆迸现!这个女人的头颅竟是莫名其妙地随着和自己长得差不多的女孩随意划过的手掉落!
嘭!噗......
无头尸体瘫软地垂落,鲜血无声地在地上溢散。
马歇尔的瞳孔皱缩,眼球不受控制地在眼眶中左突右撞,她现在必须要冷静,她还不能乱了阵脚!
“哈哈!哈哈哈哈哈!”巴巴托斯开心地拍起了手,就好像对方的表情能够让人吃下满满一碗饭,旋即,她眼神一凝,“还没完呢!还有这个!”
和她相仿的女孩左手凭空向后一拍,原本什么也没有的空间倏地猛烈颤动,竟是硬生生揪出一个比她还要庞大的人来!
经典的皮裘,熟悉的魔杖,沉稳而又带上几丝威严的眼神。
沉默的,没有任何动作的艾云尼。
“你是......怎么......”马歇尔从嘴缝之间挤出这几个字。
“哈哈哈哈!开心么!你见到了你所有的家人!”巴巴托斯径直抬腿,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晃悠到艾云尼的身前,左手手肘向后弯曲,如同拉上的弓弦。
噗——!!!
“马歇尔”的左手瞬间捅入了自己父亲的小腹,鲜血沿着伤口慢慢渗出,却又因还未拔出,并未井喷。
“!!!”马歇尔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胃里翻江倒海,她的脸色潮红,上下牙齿挤压,用力地简直要碎裂。
“你谋杀了他。”巴巴托斯拔出自己的手,眼神平静,眸中闪烁一丝冷芒。
“我,我没有——!”
身体猛烈前倾!歇斯底里的叫吼!
“嗬——!”她的心猛地一颤。
什么时候!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居然与马歇尔鼻尖相贴,只不过......
她的嘴唇咧开,咧到了耳朵根部。
巴巴托斯迫不及待地张开自己的双唇,抽出自己细长黏滑的舌头,在马歇尔呆滞的面庞上贪婪地攫取。
“将军了。”它轻声说道,身体崩裂,化为了原先无尽的黑。
马歇尔的眼眸早已松弛,失去了原先的怒火,也失去了原先的无助和惊慌。
失去了神采。
小女孩最终也失去了神志,无力地趴在地上,飘飞的长裙很快落地。
原本光明的政事大厅随即暗下来,变回了原先压抑的黑色。
梦魇分出了一根触手,朝天上深深召唤。
一枚等人高,小臂粗的十字架从天而降,表面无数符文明明灭灭,缠绕旋回,代表着不可质疑的力量和威能。
没有丝毫阻碍,它插入了马歇尔的左小腿,直至穿透。
诡异的是,插入居然没有一点碰撞的声音,也没有丝毫血液从其中漏出甚至连创口也没有,十字架和马歇尔如同分隔两个世界,毫不相干。
第二根从她的右小腿斜插而下,第三根插在了她的小腹,第四根,第五根则钉在了她的左右手上。
嘭!一声闷响。
最后一根十字架穿透了她的心脏,以及心中积聚的那一缕灵魂。
标记。
......
窒息,能够将人挤压致死的气氛。
此时的谢尔顿站在餐厅厨房的门口,剩余十一个人也同样在场。
代表着巴巴托斯的木偶欢快地在空中飞舞,毫无控制的四肢叮叮当当地相碰,成为了此时唯一的声源。
倒吊的死者,双腿并牢,一根不细的绑绳将他双脚和餐厅穹顶的吊灯相连。
他的手腕之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二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