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歇尔终究是一瘸一拐地跑到了车队的根据地,第一时间便让其他兽人们把春给抬了回来,当然,那支【金玫瑰】也被威廉拿了回来。
悄然间,那片在马歇尔头顶上空飘飞停留的花瓣也缓缓流回了【金玫瑰】的花盘之上。
“啧啧......”威廉略带吃惊地看了一眼马歇尔的头顶,朝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不会治愈类地术法,你先自己那些医用的药品帮那个狼兽人暂时处理一下,此地不宜久留,我让其他人把车队开走,到另外一个地方歇脚。”
“嗯......”马歇尔面带愁容,貌似吓得不轻,“刚刚真的好险......那枚晶孢也没了......本来还想做个手链给他的呢。”
“心意到了就好,到了就好......看你这样子,也吃了不少苦头吧......”威廉对于兽人种强大的恢复能力略有耳闻,也不知道被魔性化生物给挠了两下之后,春还能不能挺得过来。
至于马歇尔看上去还生龙活虎的样子,他也不去找春兴师问罪了,嗯,这个小女孩之后怎么做他也不想去管。
“驾!驾!”在马歇尔地吩咐下,一支支马鞭挥舞,休息完备的马儿旋即迈开步伐,木质车轮滚动,与地面摩擦,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
兽人们特地给马歇尔和春安排了一个最大的车厢,在里面,恰恰可以容纳一个躺下的狼兽人——春。
现在的春全身上下基本上没有一处是完好的,他的胸口上还附着着一块块湿黏的泥巴,混着它的血液,已经逐渐变得腥臭起来。
再这样下去,细菌的感染会要了他的命。
那一爪似乎隔绝了春的自愈系统,令想要重聚结疤的血肉快快分开,直到现在,他胸口的伤痕还在往外渗着血迹,甚至都已经覆满了马车的底板!
马歇尔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药箱,她连续跑了三四回,硬生生把自己日常穿的衣服也给拿了过来——她找不到绷带......
还有临时蒸馏过的酒液,以及初步清洗伤疤的清水,平常是用来喝的那种。
“真是的......伤的那么重,亏我担心......”马歇尔一遍埋怨,手上动作不停,她拿起一块干净的毛巾,用水濡湿,轻轻地在春敞开的胸口上下擦拭。
这家伙居然用泥土来止血......
马歇尔皱着眉头,初步检查了一下狼兽人全身上下的伤势,发现大都已经结了疤。
而春的胸口部位则不知为何正在迅速失去生机,块块发黑的死肉在泥土的逐渐剥离之下,展开了狰狞的面孔。
“嗬——!”马歇尔轻轻地捂住了自己的口部,瞳孔微缩,手腕不禁微微颤抖。
先......先要把这些快速腐烂的给......切掉!看来魔性化生物所带来的创口很难被治愈......
马歇尔,你可以的......你可以的......
春的呼吸很轻微,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极其不佳,强横的身体终究敌不过陌生魔力的侵入,混杂在那一爪上的魔力化为了一颗又一颗的细小结晶夹杂在他的头中,硬生生暂缓了他的身体自愈。
至于那些爆开的血肉在触碰到春的刹那间便化为了飞灰,因此并未嵌入这名悲惨的狼兽人的身体之上,若是这样的话,马歇尔也不应该在这里坐着给他去除死肉了。
“好烫......”马歇尔手握匕首,轻轻地用手拂过春毛乎乎的头顶,细细地抽了一口气,“肯定是发烧了......”
话说她也真傻的可以,既要两人的安全,又要让晶孢不损失,这是一件很难办到的事情。
若是威廉在旁边的话,应该可以办得到吧。
好......上了!
马歇尔终究还是狠下心来,强忍住扑鼻而来的酸臭气息,打开医药箱,取出蒸馏酒精,小心翼翼地倒了些在手中的毛巾之上。
顿时,马车内又夹杂了一种浓郁的,醇香昏黄的麦芽香气。
马歇尔抿着嘴,轻轻地把毛巾附在了春胸口敞开的伤口之上。
会很痛吧......
“呜!呜......”的确如马歇尔所料,春两瓣灰白的眉毛顿时皱起,漾开点点痛苦的漩涡,他身后的尾巴也不禁下意识抽动。
“别动......”马歇尔看着春愈发狰狞的神色,心疼是心疼,但要做的还是要继续做,“把这些坏东西都给清除掉,你就会好了......”
“唔......”春想挪动自己的身体,但是他发现,自己只要动一下,自己胸口的那道伤口就会被愈发牵动,滞留在上面的酒精就会更进一步!
痛!深入骨髓的痛苦!
原来他还没死......春甚至都已经隐隐看见了自己两个弟弟虚幻的身体......没想到这一阵剧痛就像一只坚硬的大手,强硬地将他的意识拽回现实。
春微不可查地撩开了自己的眼皮,刺眼的光芒之间,却见那咬着下唇的小女孩正要将手中的匕首刺向自己的胸脯。
头好晕。她......在干嘛?是不是要杀了我......就像我的两个弟弟一样......
“唔......”春又叫了一声,但不是很想说话。
“忍着点......”马歇尔一发狠,用刀尖拨开已经变得浑浊的毛巾,把手轻轻地按在春的胸口,“会有点痛......”
利刃很尖锐,一下子便刺入了柔软松弛的死肉之中。
没有血液流出,只有不断渗出的浑浊脓液。
“呜呜......”马歇尔忍受着愧疚和担忧的双重折磨,泪水也不禁在眼眶之中打转。
为什么偏偏是她要承受这种折磨?如果这就是雅力士的公主应当背负的责任,那她兴许......不做也罢。
第一片肉被割下......
马歇尔挑起腐肉细细观察,居然发现,它的表面居然覆盖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魔力光芒......她的手不禁微微触碰,点点虚幻的魔力尘沙随着肉片颤动间滑落。
只有彻彻底底地切除爪痕表面,才可以让血肉自愈,作为兽人的强大身体素质才可以展现。
鲜红的血液随着死肉的剥离逐渐流出,马歇尔急忙抹了下眼泪,从身旁拿了一块新的毛巾上前擦拭。
“疼......”春用尽力气,带着气声,嘶哑地说出了第一个字。
“你不要动......”马歇尔用自己的右手轻柔地摸了摸春的吻部,“切掉......你就会好起来。”
春缓缓地睁开了眼眸,只见两只生疏却坚毅的纤纤小手,在自己的胸口上方僵硬地挪动。
原来她是在帮自己切除坏死的肌肉......但是手法并不好......
“嘶——”春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切......切的太狠了......
马歇尔连忙捂上正汩汩冒出血液的伤口,有些不知所措地抹了两下眼泪,心中一团乱麻。
她麻木了?这种感觉,很奇怪......她无法理解,她无法忍受......
“不要担心......对......对不起。”马歇尔再次切下了一块带着魔力尘沙的死肉,用最后一块全新的毛巾捂上。
在车上是并不能及时换洗毛巾的,春还发着高烧,马歇尔必须要腾出一块毛巾来给他降温。
“唔......”春睁开的双眼逐渐闭合,眼球不禁逐渐上翻,他觉得,他又见到了自己的两个弟弟......
“喂!给我睁着眼睛!”马歇尔急了,就只剩下最后一点点腐肉没有切掉,她连忙发开自己的随身衣物,随便抽出一件,用自己手中的匕首蛮横地割成布条,做完这些,她的双手顺道又在春的口鼻部轻轻抚了抚。
嗯......马歇尔的手上带着极其浓烈的麦酒味,希望可以让这只狼兽人提提神。
“你!唉......你醒着就好。”一条温热粉红的舌头从春的嘴里慢慢悠悠地探出,一口一口地舔舐着马歇尔的指尖。
马歇尔悬起来的心不知为何微微放下了些。
这种感觉......她无法理解。兴许之前理解......
但对于现在的马歇尔来说,跟麻木没什么两样,就像她的身体机能在自动回应着她本应有的情感,然而她却只能感受到模糊的一小部分......
春感受着舌尖的辛辣,精神微微一震,心想为什么这个家伙硬是要把自己从鬼门关里拉回来......
现在的感觉真的身不如死......
“水......唔!”他轻轻地要求道。
马歇尔此时正好割下了春胸口的最后一块死肉,嫌恶地将其抛出了窗外,一听到这个讯息,她立马抓起木桶上的软管,把龙头拧开一丝缝隙,随即,点点水流落入了春嘴唇的缝隙之内。
春极其小心地吸了一口气,他怕自己正在迅速结上的伤疤因为他这么一下又崩裂开来。
只要把阻止身体愈合的部分给割除,那么剩下的事情就非常好办了。
马歇尔再次取出自己的一件便装,准备把地上的血水给擦擦干净。
啪嗒!
一个薄薄的纸袋从衣服的罅隙中掉出,在椅子上翻滚两下,旋即在马歇尔好奇的目光之中停下。
马歇尔一边擦着春身周流出来的血迹,一边侧脸查看这个比她巴掌还小的纸袋。
很快,她便把血迹给完全擦干,她发开了先前首批割去腐肉的那一部分,发现一层浅浅的血痂已经结上。
“呼......”马歇尔擦了擦自己的眼角,笑了,她顺手发开纸袋的封口,“终于好——”
声音戛然而止。
她怔怔地看着自己手中的一把轻巧纤细的钥匙,铜绿色的,泛着点点锈迹的表面之上,盛开着一朵又一朵金黄色的玫瑰花。
纸袋的内部还有一张小纸条,很快就被马歇尔给发开。
“这是您父亲留给你的东西,据他说来,这是一笔庞大的财富。”
“您自然会知道怎样使用它。”
“——您忠实的下属,菲利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