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大剑,剑身纂刻的纹路在此时变得更为透亮,他身上的血管发了疯似地爆裂开来,大量的血液从翘起血管的断口处涌出,浓郁到了实质的血气附着在大剑的表面,随着神秘纹路的鼓动,它的剑身正在一下一下地膨胀!
“这些狡诈的人类......”殇撕扯着自己的喉咙,粘稠的血液在他的眼角可怖地流出,化为空中的点点坚韧致命的血色尘沙,在他的周围盾牌似地环绕翻飞,“我们辛辛苦苦争取来的权利,就因为你们的三言两语,就因为你们发聩腐烂的双眼双耳,就因为你们恶臭的灵魂,如此轻易地失去......该死,该死!”
殇扯开嗓门大吼,他身边的兽人战士再一次挥起手上各式各样的冷兵器,做出了最后一次冲锋!兄弟会的军队们再一次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大盾,霍格一声令下,大盾后伸出一只只黑洞洞的枪口,下一秒钟,五颜六色的霞光迅速汇聚,各式各样的魔弹暴雨般纷纷向前喷射,刹那间,殇面前的魔弹已有数十上百之多!
殇舔了舔嘴唇,他的牙缝之间也流出了暗红色的血液,手中的大剑自上而下猛砸,碎石纷飞间,一道道黑红色的血腥盾牌凭空立起,哔哔啵啵的声响触目惊心,这些看似脆弱柔软的盾牌竟是成功挡下了那么多强大的魔弹,就像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渊,吞噬着飞过来的所有攻击!
“我来挡住,你们给我把阵型冲散!咳咳......咳咳咳!”殇咳出了几口浓稠的红色粘液,这些是口水与血液的混合物,“兽人的未来,就靠我们来争取!”
“呵呵......兽人的未来,就在你们手上泯灭!”霍格哈哈大笑,他手中的魔铳再次放射出兴奋的钝黄色油腻光芒,“这就是愚蠢的后果!”
殇面色狰狞,条条青筋在他的脑门上暴起,身上的毛发早已一片血红,狂暴的血雾从盾牌状化为了一只只利爪,肆无忌惮地冲散巨盾的士兵,毫无顾忌地在人群中狂挥!
这是霍格没有预料到的庞大力量,这种压迫感极强的巨爪竟是由血雾构成,冲散了一双双臂膀架起的盾牌防线,血雾骤然变形,惨叫声四起,鲜艳透亮的血之花凭空绽放,这些血之花不仅仅由殇的血液构成,他们还吸收了士兵们的鲜血,花瓣伸展,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薄,越来越锋利!
“长官!这花瓣......太诡异了!我们必须散开,但这会给那些该死的畜生们可乘之机!”有一位士兵脱离了阵线,朝皱眉远眺的霍格大声说道。
“我......知道。”霍格必须要作出决断,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数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但......也有些兴奋呢......
霍格是兄弟会的统领,不错。他必须要使用自己的军事头脑来分析战况,做出最佳的人员调动。但他也是一名四魔纹高阶魔法骑士,号称五魔纹之下第一人,论个体战力来说,霍格绝对能够与一些五魔纹低阶术士相媲美了。
霍格的嘴角上钩,大声嚷叫着让士兵们散开阵型。旋即,他握紧了手中的魔铳,手中的四条魔纹蛛网般延展,完美无缺地包裹住魔铳的每一寸表面。
【无声丧钟】浑身漆黑,这一柄陪伴霍格多年的武器经过他双手的温养,早已变得驯服无比。
这柄魔铳在霍格魔力的刺激下,浑身竟从漆黑变成了幽幽的紫色!它正变得愈发清澈,愈发璀璨,愈发透亮!刹那之间,无数裂纹遍布魔铳的枪身,噼噼啪啪的碎裂声就像女孩嚼碎饼干一样爽脆明透,兄弟会头领的魔铳下一秒便化成了无数碎片,漂浮在霍格的手边!
“以吾之名!”
霍格举起了手,他的语调是高昂,兴奋的,就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更恰当来说,就好像一只老虎看到了诱人的食物。霍格手边碎裂的魔铳在他的指尖块块拼凑,魔力化为了碎片的衍生,原本小小的魔铳化身吹胀了的气球,枪身透明澄澈,如同一个正在蕴养果实的暖床,一颗颗比原先庞大数倍的彩色魔弹正在旋转着飞速生成!剩下的碎片便组成了变形后魔铳的剩余部分,庞大的枪把能让霍格的两只手全部握上,枪口的收束器呈螺旋状,同样绽开一抹抹油亮绚丽的诡谲光芒。
正在全力驱使着血器的殇顿时心口感到一阵死寂般的寒意,他双耳一竖,一层厚厚的血污早已附上了虎兽人的眼球,他现在基本上什么都看不见,但他依然拔出了地上的大剑,准而又准地指向了霍格魔铳的位置!
他身上的血液现在几近流空,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站起来,是如何战斗的。但为了争取兽人未来的权利,为了争取同伴们的生存,他必须要献出自己的一切!
“去!”果然,那些凭空炸开的血花按照霍格的预料,如失去操纵的提线木偶一般,无力地化为一滩滩肮脏粘稠的血污落在地上,其中的小部分则是回到殇的身侧,充当他战力的一部分。
但是,接下来的攻击便全是冲着霍格而去!奔腾的血水飒飒地融化着地面的道路,炸开了袅袅灰黑的烟雾,以无可匹敌之势崩腾着向显得疯狂的霍格冲去!
“你是他们的头领!你只要死了......你只要死了!我们就可以获得胜利!”殇歇斯底里地大吼出声,他的毛发正在大批大批地脱落,露出了难看的粉色皮肉,但为了胜利,他便在所不辞!
“哈哈!哈哈哈哈!”为了保持整体的秩序,霍格必须要压抑自己内心暴烈的战斗欲望,操纵这一庞大的战争机器,但在战争机器失去作用的时候,强大的个体战力便派上了用场。
是,上层战力不止有这一个,但不可能都派到中央大街,另一些人必须要维持梵冈其他区域的治安,在查理的预想之中,霍格的存在便可以震慑住绝大一批胆敢上前破坏的兽人了。
“其他人,都给我让开,给老子看好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力度炮!”一道道璀璨的蓝色霞光在霍格的眼中迷幻地抽离,聚合,狂暴的魔力涓流源源不断地涌向手中改变了的魔铳,温养了一两分钟的炮弹在此时终于成型!
螺旋状的收束器开始旋转,与此同时,铺天盖地的血色浪潮也来到了他的头顶!
下一刻,他扣动了扳机——
吽——
足足有一个壮汉手臂那么粗的光柱直接射穿了滚滚血海,就好像烈火及冰,这些看上去无可匹敌的血雾竟是在霍格一炮之下散了个七七八八!霍格起手是往天上开的,因为这种子弹的属性是【湮灭】,能够摧毁与其接触的一切物品,这道光柱足足有上百米之长,若是在地上开了个大洞也就算了,万一直接把梵冈的居民连带着房子穿了个透心凉,那可不是一个很好的主意。
再来一炮!霍格张狂地笑着,面部肌肉高高翘起,强大的后坐力丝毫没有撼动这名强大的四魔纹魔法骑士,强大的狂风一波接着一波,掀飞了妄想从四面冲来的血箭,甚至将一旁想要赶来防御的军队都给掼飞了出去!
“怎么......这怎么可能!”殇用力张大嘴巴,剩下的血液迅速回到自己的身体,他大声喘气,用力撑着自己手中的大剑,眼前的景象变得越来越模糊,“卑鄙的人类......卑鄙!”
霍格能够射出的这种魔弹也仅仅只有两发而已,手中的魔铳跨拉拉地碎裂,重合,变成了原来的模样。
“头儿!没办法了,我们带你撤离!”他身旁的兽人义勇军大多已失去了战意,“你可是珍贵的血器拥有者!只要你能活下来,我们就可以——”
“你们先走,我来殿后。”
血雾再次从殇的身上流出,只不过,这一次显得比之前稀薄了很多。它挡在了犹豫着撤离的兽人战士面前,为他们挡下稀疏射来的魔弹。
“走吧。”殇叹了口气,他的双腿正止不住地打颤,“快走!”
他的双眼因为缺失了必要的血液,失去了原来的功用。
他瞎了,他的喉咙也即将报废。
“但是——”
“——快走!我们被骗了......被骗了!所以,你们一定要把未来给争到手!不论如何!兴许......我们真的太过愚钝......”
一阵血雾化为强大的龙卷,将这些剩余不多的兽人战士们卷到了远处,但他面前的血色尘沙变得更加少了,在铺天盖地的魔弹之下,他手中的大剑出现了开裂。
“咳咳......”他咳出一口粘稠的血污,这已经无法再作为组成血雾的血液,“该死的,狡诈的人类......凭什么,凭什么......”
他睁开了自己的双眼,他的眸子变得血红,失去了应有的神采。
还有机会......雅力士的王女,公主......只要杀了她——
殇猛然间想到了人类的狡诈,这兴许也是人类设下的圈套。
“该死,让他们逃了,还要追么——”他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
“不用,交给兽人管理司的人处理就好。”这个声音显得很是戏谑,应该就是先前射出魔弹的那个人。
“继续射击!射击!射击!”
嘭!砰砰砰!面前的魔弹铺天盖地,狂风大作,在这宽敞的中央大街上,军队能够放开手脚随便乱炸,当然,损失后议。
滚滚烟尘飞舞,在空中吹来的风下缓缓消散。
殇黑着脸,双手撑着手中漆黑的大剑,上面的光泽已经消失。他貌似在小憩,但焦黑稀疏的毛皮显得触目惊心,身周还冒着焦糊的,发臭的烟。
啪嗒!
这柄剑碎了,它化成了细碎的粉尘,碎得一塌糊涂,连指缝都无法挽留,就好像浸入了另一个世界的一部分。
虎兽人的身体无力地倒下。
他死了。
地面上的血液浸湿了他光秃秃的皮肤,却不显得颓唐,甚至有几分悲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