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天气晴朗,街上没什么人,偶尔会有两三辆马车自车窗旁边慢慢地划过。
“下班后坐半夜的出租马车回家,做精神科的护士可真赚啊。”福特慢腾腾地说道。
诺玛微微笑着说道:“你还记得我啊。”
“这附近的羊驼也只有你一个。”福特说的话引得诺玛捂着嘴发笑,“有什么可笑的,是赔笑么?真搞不懂你们年轻人在想什么。”
“不用强调代沟。”说罢,诺玛又笑了。
车逐渐开着,雨云在空中慢慢堆积,下起了小雨,路面迅速变得黯淡湿润,路边最后几个发光的标牌也接二连三地黯淡下去。
在福特刚刚驾驶马车经过的一个路口站着一个撑伞的魁梧男人,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根燃烧到一半的香烟,很细。他慢慢地看着马车从身边渐渐远去,用力抽了一口手中的香烟,旋即丢到一边。他生得凶神恶煞,眼角有一个疤痕。
他正是白天被两兄弟在街上询问的通缉犯。这位通缉犯站在黑夜之中,他手中拎着一个纸袋,在等一个人。
从靠近这位通缉犯的巷子内走出来的人是韦伯·詹姆斯,他的手中拿着一根短小的魔杖,另一只手撑着伞。他们两个见到对方,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并无作声地擦肩而过,将手中的东西互相交换,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对于精神科医生来说,现在已是下班的时间。他向奥莉薇说过要照例去一家小酒馆喝两杯,吃点简单的烧烤。这家烧烤店离魔法材料商店不远,稍微走个几步路就到了。
这家酒店很有可能是梵冈区域内最晚打烊的酒馆,里面买的东西经济实惠,烤制出来的东西也算是可口。酒馆内的魔法帐幕上正显示着三个女孩在舞台上蹦跳的画面,她们唱的曲子正是今天福特在搭载梅林两人时收音机播放的内容。
一个身材瘦小的男性坐在柜台前,拿着一张闪闪发亮的纸,上面不断闪现过各种各样漂亮的女孩子,旁边还显现出一个个“赞”,“踩”的图案。他跟前是一位女老板,在和面前的男人交谈。
酒店里面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三人非常默契地对视一眼,老板娘转过头去准备酒饮和食物,瘦小的男人对罗宾挥了挥手,旋即看起手中发亮的纸来。虽然他没办法自己造出这种有趣的小玩意儿,但他起码还可以买这种称为“约约约”的纸。
这种东西被人们称作相亲用具,一般都是为了那些找不到对象而发明的人。想要入局,自己得将自己的个人信息填报完全,否则只能像这位矮挫男人一样在这张薄薄的纸前评判这些女性是否好看。
这个人名叫戈兰·默瑞,在一家小商会内担任清洁工的职务。他每天需要干到这个点才能下值。
“最近腰疼的厉害。”戈兰叹了口气,用手指不断地在纸上划划弄弄。
“哎呀,清洁工的工作没事么?”老板娘一边准备饭食道。
戈兰头也不抬,轻轻地喝了口杯中的酒:“就算我不在,也会有人替我干活。从社会的角度来说,我应该是被清理的那种人。从雇主的角度来看,应该也会是比较年轻一些的要更好一些。就算请假也没人会说我什么。”
老板娘大声笑起来,戈兰皱着眉头道:“这里不是该笑的地方。”
“不是吗?”
“你该帮我打个圆场。”他手中的纸面跳到了个人信息的一栏之上,他屏着一口气,一栏栏将自己的信息看过去。
出生地......学历......年收入......体型......身高......是否结婚......应有尽有。
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年收入是两百枚金币以下,紧紧地抿起了嘴。他深吸了一口气,做贼一样地将其改为了一千五百枚金币。一千五百枚金币可算是一个中大型的商会的老板的年收入。
罗宾坐到了戈兰旁边,老板娘的菜品刚好上来,他看了眼身边的纸,只是轻轻地挑了挑眉,抓起酒杯喝了一口,一小点一小点吃着还冒着热气的烤串。
“哎呀,医生辛苦啦。”
“再来杯啤酒。”医生转眼之间就喝完了杯中所有的酒,“谢谢。身体怎么样?戈兰?”
戈兰没有再点其他的菜,看着医生一口口吃着桌上的菜道:“除了腰以外其他都好,多亏你的帮助。”
“福特说我是庸医。”
“啊哈哈哈!”戈兰咧开嘴笑了。
“感觉福特就是会这么说。”老板娘说。
罗宾眯着眼睛说:“你们也劝劝福特吧,劝他去大医院看看。”
“他哪里不太好么?”老板娘问道。
“不觉得他很奇怪么?”罗宾说。
“那家伙一直都很怪。讨厌他人,又爱讥讽,被父母抛弃,那肯定会性格扭曲的。”
“不是的,是感觉更加根本性的东西。”
“啊,说起来前一段时间碰到了韦伯。”戈兰记起了什么似的说道,“他说了些奇怪的事,说福特说不定和女孩的失踪案件有关。”
“怎么会?”老板娘不理解。
“不,他去问了福特的邻居,邻居听到了独居的福特和人说话的声音。”
“不是在通话么?”老板娘说道。
医生发话了:“我听说保安司的人在追查阴沟的下落。”
老板娘双手抱在一起,神色严肃道:“阴沟是那个坏蛋吧。”
“老板你也知道啊,怎么个坏法?”戈兰好奇道。
“据说他一个人在夜总会把喝酒闹事的小混混团体爆揍了一顿,甚至一招击昏了地下搏击手。”
“都有点神乎其神了......”
“然后那个地下搏击手所在的团体说想收拾他,结果被他反杀,据说只有强大的魔力武器才能杀掉那个人了。也不清楚他的魔力水准到底怎么样。”
“虽然不知道哪些是真是假,总之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无论如何,这种荒诞至极的东西不可信。”医生板着脸道。
“说真的,老板娘,这真的只在这里说,我也不会觉得受伤,所以请老实跟我说......结婚对象可不可以考虑我——”
“——不可以。”
“好快!”
“哈哈哈哈哈哈!”医生放松地笑了。
“为什么呀?”
“没为什么。”
“钱吗?最后还是因为钱吗!”
“财富也能证明一个人的能力,那当然很重要。”
“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真爱!”戈兰举起桌上的刀叉,指着老板娘不服气地说道。
“那说说和你结婚的好处吧。”医生转头闲聊道。
“我......我不会打人。”
“为什么要把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说的和三个原初术式一样。”老板娘半是戏谑,半是生气地说道。
不过,这句话一说完,三个人便不约而同地笑了。
“不要这样说嘛......有什么嘛!”
就在此时,医生胸口内袋开始嗡嗡作响,罗宾掏出其中的通讯装置,摁了开来。
通讯装置的另外一头传出奥莉薇的声音:“药好像少了一点。”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少了多少?”医生顿时皱起了眉头。
“我记不得了。但是今天也少了。精神二类药物差不多要少了六千片。今天当班的是......”奥莉薇看着自己手上的值班牌,皱着眉头嘟囔着。
今天当班的人是诺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