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金组合并没有在最新一轮的相声大赛之中入选,他们理所当然地进入败者组,今年的最后一次机会就是从败者组脱颖而出,赢得第一名的人才会重新复活,进入下一轮比赛。
两人落寞地走出宣告结果的场地,贾兹有工作要做,就先离开了。只剩下满身大汗的埃里康失望地站在立冬的冷风之中。广场旁边的树叶一年四季常青,但在每年的冬天,叶子的表面也会变得皴皱一些。有的树叶实在是受不住寒风的侵袭,也就从之上啪地滑落下来,灰溜溜地掉在地上。
会有人来清理这些树叶的。但有人来清理这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无助的,但暂且没能够为这个社会创造价值的人吗?并没有。埃里康自嘲地想着,殊不知身边却又站上了一个和贾兹身高相仿的年轻人。
“没成啊。”
“哈?”埃里康转过头去,发现先前莫名其妙追着自己说话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来了,“哦?你就是来自【砂砾之地】的——”
“叫我奎特就可以了。”这名年轻的学生眼底闪烁着坚毅的光泽。
“你也来看了?”埃里康总算是有些开心了。
“为什么没有表演隐藏屋咖啡馆的段子?”
“以音乐人作比喻的话,”埃里康低下头说道,“我是不会把大热歌曲加入最佳专辑的那种人。”
奎特冷冷地说道:“所以你一直火不了。要按合同办事,即使不情愿也应该出最佳专辑。”
“而且排练时间也不够。”一向直来直往的埃里康竟然在这个时候为自己找借口开脱。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是他们提金组合为数不多的支持者之一。
“我本以为贾兹最近很红,应该可以过的。结果那一块的位子被烦恼彩灯给抢了。”
“你为啥一直离得那么近还死命地烫我?”埃里康一向喜欢在话语中用比喻,但大部分时候别人并不能知道他的比喻之中有什么意思,“又不是站在什么地方的吸烟亭,吸烟亭人一多就会被烟头烫到,很痛的!请不要让我解释......很尴尬的。”
“和我搭档吧。”奎特说,“你们今年没有得奖就会解散吧?和我搭档绝对能红,而且我也会写段子。我给你节目投稿的采用率超高的不是吗?我能引导出你的优点,我能让你看到顶端的景色!”
埃里康果断地拒绝道:“我要是现在跟学生搭档,绝对会被当做是疯子的。”
“那怎么办啊,你觉得解散后你单干可以火嘛!”
“你很烦啊!”埃里康有点被逼急了,原本身上的冷汗又变得热气腾腾。
“有多烦!”
“跟......跟小商店里的柜台一样烦,跟找零时的噪音一样烦。”
“不怎么好笑。”奎特说。
“说好能引导出我的优点的呢!”现在的这一段对话才多多少少有真正的笑点了。
“要解散的话就和我搭档吧。”奎特说。
“还有败者复活战呢!”埃里康不服输地说道,他和贾兹可是从小到大玩在一起的好朋友......若是这样说散就散了......那真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啊。但是他隐约之间有感觉提金组合分开的可能性已经越来越大,甚至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还没放弃吗......”
“当然!而且你要当艺人的话,你去找同年的搭档啊,别想借着我这点微薄的知名度......”埃里康的鼻子有些发酸。他转过身去,慢慢地走开了。
“看了今天的段子,贾兹他心思不在段子上了,所以认真考虑一下和我......”
两人再一次别过,这幕情景放在大街上可真叫人奇怪,就好像一个人对着另外一个人告白一样,可真是滑稽。
大部分人都在消费当事人根本不觉得滑稽的,却又极其滑稽的事情,往往这种事情的本质是与自己毫无勾连的苦难。
戈兰的苦难总算是结束了。回到空空如也的仓库的卡特却没有了自己应该嘲笑的对象,显得闷闷不乐,但他接下来要谋划的事情还能算让自己打起兴致来:“从我们的黑医那儿拿来情报/我真的很擅长收集情报/乘坐马车的阴沟哥/似乎自己的手铳被其他人抢走/被老大知道就要被天诛/就算不被天诛/好感度也会下降/到时我趁机将生意全部占走/没错战友/以前是战友/老大面前的两只花/人类和金钱/他教会我的用法/对街头混混来说是最带我不薄的那位/十岁开外的前辈/曾经的前辈现在却如糖衣药般甜真是畅快/你问阴沟哥的价值?/毫无滋味!/肯尼斯,你输是因为经验不足/所以向他宣战/与他展开两千万的争夺/输家立刻从世界上消失!”
“好的,我会转告他的。”肯尼斯诚恳地说,面前的卡特虽然只有他一半大,但论起心狠手辣来说,自己甚至还不如他的一半,“卡特哥,关于克洛丝粉丝的事情,您看了吗?说是自己实际上是因为虚荣才谎称自己的彩票中奖——”
“没有问题,两千万一定是在他的手上。给我去找他家的位置,然后把他给我绑过来。”一谈起钱,卡特的话貌似就一直很正常了。
天色逐渐晚下来了,卡特手下的经纪人巴基再一次约了福特的出租马车,这一次看似是送到指定的地点,但福特看他要送到相对于梵冈中心的荒郊野外,应该是有什么东西要和他说。
“能把数据给我吗?我会给你谢礼,并且保证你的人身安全,福特先生。”巴基诚恳地说道,“这是为了你好。神秘之吻最近势头很好,我今天也是带着一定决心来的,动粗我也在所不辞。”
“露出本性了啊。”福特冷静地说道,如果对方想要对自己动粗,他肯定会做和上次与阴沟上车时一模一样的事情。
“哈哈,开玩笑的。”经纪人挠了挠头,“怎么会呢,我只是来和你商量的。”
“你这么重视神秘之吻么?”
“当然的,你明白的吧?这不是钱的问题,是我们的梦想!”
“是吗,那还真遗憾,还亏我支持过你们。”福特的火气已经按捺不住了,“谁让你们搞诈骗呢?你们那个叫戈兰的成员......”
“福特先生。”巴基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大对劲。
“他是我朋友。”福特咬了咬嘴唇道,“当然我承认,他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白痴,他有错。他已经遭到了足够多的报应了。可你们呢?你们遭到报应了吗?”
经纪人的双手紧握在一起:“我知道了,福特先生,请......请听我解释一下。”
“啊?解释什么?”
“我想说的是......”巴基顿了一下,“当然我们之后一定会向戈兰先生道歉的——啊,前面左转——福特先生,您想怎么做?”
“没什么,我也不想向大众揭露。”
“那真是太好了。下个路口右转。”
福特皱着眉头说道:“你们的恶行我会保密,等事情全部结束以后,记录术式内的数据也可以全部给你们。”
“那你是要......”巴基总觉得会听到一些令他震惊的事情。
“要不要站在我这边?”这句话就好像一枚炸弹,把经纪人的脑袋炸成了一片空白,“背叛你的靠山。”
经纪人吞了口唾沫,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马车外围的环境,这里已经接近梵冈的最外层了,也没经过那些商会的开发,现在还呈一片荒芜。仅有的道路也比较粗糙,车轮碾上去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就在这里停车吧。”巴基说道,“背叛是指?”
“你们想要抢那两千万,而我想要保护那两千万。”福特平静地说完了接下来的话,“并且把你的靠山和我的靠山统统一网打尽。”
“原来如此......我尽量冷静地考虑了一下......”巴基失望地说道,“我的得失,以及彼此之间的平衡,可我怎么想,也看不到胜算。就凭你一个马车车夫.......”
他哗啦一把解下了自己的裤腰带,以此作为一条勒绳,迅速往福特的脖颈前一套,接着双手吃力地往后拽去!他必须要勒死面前这个难搞定的男人!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要杀了你......夺走一切!”
福特用力抓着脖颈上的这条皮带,但怎么也没有办法卸去这股力道,肺部的空气正在慌张中迅速消耗,他的大脑在嗡嗡作响,黑白的条纹在他眸中形成了混沌的滚轮。他双腿拼命朝前蹬去,踹到了马儿的臀部,引得一阵嘶鸣。
“呃......呃呃呃!呃......”福特的眼睛瞪得老大,埋藏在自己心底的昏暗的一幕竟是现在成为了眼前的走马灯。
我在沉重冰冷的水底。我要溺死了。好冷。无法呼吸。
我怕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