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走廊内湿气很沉,就好像凭空出现的秤砣,压在两个女孩身上。马歇尔显然也被如此奇诡的氛围唬住,更不要提吓成一团的齐贝林了。
狭长的走廊下方连通着一个极小的广场,马歇尔能够在漆黑的地面上用脚摸索出凹凸不平的纹路。嚎哭时有时无,断断续续,有时在求救,有时意义不明。齐贝林紧紧抓着马歇尔的臂膀,手中的光点好像被勺子一口口挖去,只剩下了一点点。
“呜呜......唔......”这种声音貌似是从小广场边缘的一个房间内传来的,马歇尔循着声音,慢慢地朝此处靠近。
明明此处如此昏暗,那小房间门口竟是隐约散发出青绿色的光来,齐贝林害怕得发抖,但也跟着马歇尔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去。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齐贝林尝试说道,“他们为什么会把这种东西放进来?”
“我也不知道......”马歇尔从腰间抽出了【金玫瑰】,艾琳告诉她,面前这屋子里的东西并不好惹,魔力水准完全可以与五魔纹术士相当。
【它的生命层次......我说不清楚,实在是太奇怪了,明明是血肉生物,但是包容了超过它身体极限的符文魔力......马歇尔,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要和它发生冲突。】
齐贝林低头发现,马歇尔带来的那只金色的玫瑰正在黑暗中散发出极具穿透性的光芒,眨眼间驱散了压抑的黑暗,花盘上细碎的花瓣轻盈地飘落下来,化作二人身周的护卫,寸步不离。
“没事的。”马歇尔忽然换了个硬气的口吻,“我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再受到伤害......绝对!”
齐贝林还没见过马歇尔使用过这把剑:“你的这把剑......到底是什么名堂?”
“先跟上再说。”马歇尔甩了甩细剑,有更多花瓣从剑柄上落下来为她们打头阵,“你前面不是跟我说想要去看看嘛,来了之后扫兴而归可不好。”
“唔......呜呜......救......救我.......我好,好伤心......好痛,好痛......好痛!”越是靠近,两人听的越是清楚,“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两人不禁皱起眉头,屋内弥漫出一股臭味,好似鲜肉腐败,却也好像河底淤积很久的污泥。一步步靠近上去,金玫瑰的花瓣变得格外锋锐,一旦有什么东西要扑上来,它们立刻会把进犯者撕成碎片。
她们来到了小屋的门口,散去了扑鼻的臭味之后,立刻被面前的景象给吓到了:一个浑身鲜红的赤**孩被包裹在一层绿油油的类啫喱的物质当中,周围的地面以她为中心扩散开一层似油非油的液体。她浑身的皮肤几近完全腐烂,露出细密的肌肉,她的眼睑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溶解,两只眼球孔洞地透过绿色的这里直视着外面的灰暗。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齐贝林呜咽一声,怎么样也不敢跨进这房间半步了。
“我不知道......”马歇尔慢慢地走上前去,忍住呕吐的欲望,用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好痛......好痛......救救我......”眼前的女孩看到有人前来,顿时有了反应,“救救我!我不想......我不想变成......怪物!”
马歇尔沉声道:“你是谁?”
“我是谁?”女孩呆住了,她两颗硕大的眼球在即将突出眼眶,“我的名字......我似乎不记得,我的名字,叫......爱丽丝·霍华德......应该,是叫这个名——”话语到这里立刻中断,面前的女孩忽然朝她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马歇尔的手臂,体表的物质瞬间沿着她的手臂迅速蔓延。
“唔!”马歇尔顿时感觉到皮肤上有剧烈的灼烧感,周围的玫瑰花瓣闪烁而过,把贴在皮肤上的黏液悉数刮下来,另一批锋刃扎在了爱丽丝的身上——准确来说,是扎在了这一层绿油油的黏液当中!
明明看上去是如此脆弱不堪的黏液竟硬生生挡住了刀瓣的侵袭,硬是没有伤到爱丽丝哪怕丁点!
“快收回来!”马歇尔伸手操纵刀瓣收回【金玫瑰】,发现这这里一般的物质具有莫大的吸力,要不是她拖泥带水地把花瓣拽出来,刀瓣与她的联系估计就已经消失了。
“救......救我,我的名字,是爱丽丝......”爱丽丝毫无生气地重复着这两句话,一丝丝肌肉之间流出淡粉色的魔力光华,迅速从体表流入身下地面的魔力纹路,整间屋内的空间霎时变得迷雾腾腾,铺张在地面的绿色啫喱染上了光亮的粉色,不只是地面,周围的墙上,头顶上全都闪烁着魔力的光辉。
“马歇尔,快跑!”眼看着周围的一切正在被危险的粉红色淹没,齐贝林拽着马歇尔的手往后退,“快跑!”
“求求你们......救救我......”爱丽丝的表情忽地变冷,她的头先是无力地吹落下去,再抬了起来,她的双眼也布满粉红色的丝线,她先是不解地看着两个人往后撤的身影,旋即伸出了自己的的右手,喃喃道,“快......杀了我......不要再让我......痛苦下去了......”
但此番祈求却对应着铺天盖地朝两人冲来的亮粉色魔力洪流,汹涌的臭气被强大的压力泵出房间,小屋内的温度正在飙升,马歇尔两人立刻退出奇怪的小屋,那看似凄惨的女孩瞬间淹没在粉色的海洋之中。马歇尔持剑朝前一点,四处飘散的玫瑰花瓣自动把冲来的黏液打散。她拜托艾琳强化了自己的身体素质,一把拽起齐贝林的手,另一批花瓣低空徐行,她毫不犹豫踏上了空中的花瓣,广场之内诡谲的粉光蔓延得越来越快,眨眼间铺满了偌大的地面。
“当心!不要掉下去了!”马歇尔流畅地带着齐贝林踏空而行,路上挥出数道金色光刃,把四周飞扑而来的啫喱击退。一时之间,整个小房间就好像一块正在上色的油画,油画的中央还拼命伸出无数滑腻的触手,正朝四周观看他的人伸出无比锋利的獠牙!
“也不知道原初教会把这玩意搬过来到底是有何居心......”齐贝林和马歇尔跳到还未被完全侵染的过道,一从花瓣上跳了下,便没了命地朝上奔。
“先逃吧,到时候告诉亚美利加先生。”马歇尔收回全部花瓣,大跨步朝上奔,没多久便见到了出口。
黏液与墙壁的碰撞声接连不断,无数金光在狭小的空间内不断闪烁,交织的黏液先是被魔剑的刀瓣切碎,又迅速复原,如此往复。
轰隆隆......
她们终于逃出了死亡的狭间,隆隆作响的黏液只敢跟到洞口,一旦冲出楼道半步,黏液本身就滋滋作响,飘起了淡绿色的青烟,有机的黏液顿时失去了生机,迅速瘫软在地。剩余的啫喱状物质也识趣地不继续追赶,满满的缩了回去。
两女孩气喘吁吁地跌坐在地上,望着重归漆黑的阶梯,她们的眼神充斥着恐惧与疲惫。她们知道了一个不应该知道的秘密。
无穷尽的黏液从地表缩了回去,油画上的墨迹再次缩回了画板的中央,女孩又变成了原先的模样,粉红色的魔力流回她的肌骨之间,腥臭气息重新荡漾开来。
有一个人站在爱丽丝的旁边,他背着手,静静地看着一切重归正轨。他是原初教会的主教之一,就是他使用自己的鲜血浇灌蔷薇,把希望寄托于马歇尔的。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难道命运的轨迹一定要这般残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