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夏天,我们三个大男孩,玩得非常开心快乐,18岁的年龄既阳光又灿烂,由于山城重庆天气酷热,我们跑去文化宫的游泳池游泳,我们已经有点嫌弃去江边游泳了,觉得江水很脏,没地方冲澡换衣裳,而且还没法跳水。

    当我们游完泳,三个人在更衣间赤裸身体冲洗淋浴时,总是忍不住互相打量着对方的身体,不时的开着玩笑。其实我们很久都没有光着屁股待在一块儿过了,孙晓鸣去大渡口时才13岁,身体刚开始发育,体型圆圆胖胖的,那会儿邓长明正在长个儿,细胳膊细腿,瘦高瘦高的,和我的体型差不多。在生理发育上,那时我们的隐私部连毛都还没有长,光洁的身体就是个小孩儿样。如今我们仨都完全发育成熟了,就像完成了一次由蛹化蝶的蜕变。孙晓明身上的小肌肉群和高挺圆润的屁股,有点像石膏像上的大卫。我和邓长明属于那种修长型身材,长胳膊长腿,只是邓长明的脸型显得刚毅,而我看上去文气一些。但我感觉我们三个人谁都还没有真正长大,身上都还充满了孩子气,毕竟只有18岁,三个人凑在一块的时候,更多的是嬉笑打闹。

    有一天,我们去两路口体育场打篮球,孙晓鸣叫上了他哥哥。他哥哥比我们大三四岁,叫孙晓军,在农村当过三年知青。他口才很好,幽默风趣,比他弟弟能说会道。那天,他给我们讲了一些当知青时的趣事。比如怎么偷老乡家的鸡,怎么埋鸡毛和鸡骨头,不让老乡发现。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孙晓军风趣地说。他说他们有一次还是被抓了个现行。有一天,从知青屋飘出的鸡汤香味儿,在农村旷野的空气中弥漫,狗都伸长脖子到处寻味儿。一个路过的农民也闻到了,他咽着口水闯进了屋,看见炖在灶台上的那一大锅鸡和地上的一堆鸡毛,正是他家刚丢的那只每天打鸣的芦花大公鸡,以前他家老丢鸡,还以为是被黄鼠狼叼走了。他抄起地上的柴火棒棒,追着屋里的几个知青打,知青们窜出了房间四处乱跑,周围的农民都跑来看热闹。有几个家里也丢过鸡的农民,逮住了一个跑得慢的知青,把他按在石磨上,让那个拿柴火棒棒的农民,使劲抽打他的屁股,那知青被打得嚎叫不止,周围的农民愤怒地叫喊,打偷鸡贼娃子,打偷鸡贼娃子。最后还是队长出面调停,让每个知青赔了他两块钱。

    孙晓军扮着鬼脸说,当时大家猴急猴急的忙着啃鸡肉,忘了先把鸡毛埋了。大意失荆州呀,屁股上挨了棍子,还赔了钱,真是偷鸡不成倒蚀把米。

    我们几个被他绘声绘色的讲述,逗得哈哈大笑。孙晓鸣说真不公平,为什么到了我们这一届,就停止上山下乡了呢?多有趣的生活啊。

    他哥给了他一巴掌,说你傻呀,当知青吃也吃不好,还天天干重体力活。当时是因为安排不了就业,又不让考大学,才把我们撵到乡下去的。

    我问孙晓军,你们那几届在歌乐山分校读高中的学生,整天学工学农,课也没有好好上,就下乡当知青了,你怎么就能考上大学呢?撞了什么大运呀。

    我说这话带点讽刺意味,我还记恨当年他偷了20块钱,让他弟弟背锅,连累我也跟着挨了打。

    孙晓军说,77年去参加试行高考,那考题真简单,但就是不会做。所以我憋了劲儿,第二年一定要考上。我和知青点的另外一个也想考大学的知青,怀揣雄伟大志,去找到公社中心学校的校长,想请他给我们推荐个老师补补功课,顺便给我们找个能做作业和睡觉的地方。那校长说没问题,他挺同情我们这些从城里来的知青,然后又暗示说,能不能搞点鱼,给我们学校师生改善一下生活?

    长寿县多水,到处都有水库,水库里的鱼非常肥大,农民们都小心小胆,只有知青敢去炸鱼。校长这一暗示,我们马上心领神会,欣然领命而去。

    隔壁公社正在开山炸石头修路,管炸药雷管的是我们重庆知青,我们去要了几根土雷管,就跟大鞭炮一样,需要用火点。但我们技术不好,雷管扔到水里就熄火了。我们买了两盒烟,又去贿赂那个重庆知青,这次要到了两根电雷管。这东西真管用,雷管一扔下去,轰的一声巨响,二三十条鱼就浮向了水面。

    我们挑着一担鱼去了中心校,校长高兴得嘴都合不上。他把我们带去学校教师宿舍,叫出个戴着深度近视眼镜的中年教师,给我们介绍说这位李老师可是北京大学的高材生,负责给你们辅导数理化,语文政治,你们就自己死记硬背去吧。又把我们带去学生宿舍,指着一间有床和桌椅的闲置屋,叫我们随便用,就这样我们补习生活开始了。

    我们跟队长请了假,说这半年的工分不要了,开始住校补习。那位李老师很厉害,他是从北京下放到这里改造的右派,他替我们弄来了县一中的复习资料,除了上课的时间外,他都在宿舍陪着我们学习。他说他们那代人被耽误了,希望我们这一代人不要再被耽误。当然这期间,我们也经常去给学校弄鱼,孙晓军补充说。当时我们也真是头悬梁,锥刺骨,真用了功的哟。

    我觉得孙晓军是幸运的,他遇到一个愿意帮助他的校长,也遇到一个厚道热心的右派老师。

    在这个假期,邓长明经常被他哥叫去帮忙打点生意,就我和孙晓鸣两人一块儿玩儿。一天孙晓鸣说,他有个宝贝儿要给我看,带我去了他家,他们已经搬回川盐三里的原住房。他的父母在二楼住了一个大房间,他和哥哥住在三楼一个长条形的房间里,这个房间是阳台加了个顶改造出来的。

    那天我去的时候,是个星期天,但他父母都不在家,他哥哥也出去找同学玩儿了。孙晓鸣取出个大盒子,拿出一个没有壳的无线电装置,他说这是一部他在警校自己装的电报机。我有点兴奋,因为小时候,我一直希望能装这么一台电报机。电报机实际上就是一个小电台,如果一个人在房间里播音,另一个人拿着一台收音机,在十几二十米远外,调好频率就能听到播音内容。孙晓鸣的警校,开有无线电应用技术课,给学员们准备了电阻,电容,二极管,三极管,让学员们根据自己的兴趣,自由搞些小制作。

    当时中国有本发行量巨大的科普杂志,叫无线电,每期都会刊登一些趣味性极强的无线电小制作。我小时候一直订有这本杂志,因为我也是一个无线电迷。那会儿重庆解放碑的交电大楼,主要就是卖这些电器小零件,我也是常客,从最早的矿石收音机,到四管机,再到超外差六管机,我都装过。

    孙晓鸣拿来一台半导体收音机,和这台小电报机对上频率后,他叫我对着小电台的麦克风说话,我想起我们小时候看的那部电影《巴布斯卡历险记》,我就大声地朗诵道:巴布斯卡,巴布斯卡,你在哪里,我已经看见那一群划着船的走私犯了,你赶快把警察带过来,注意他们可拿有枪。

    这是那部电影中的台词,当年我们背得滚瓜烂熟。收音机中传出我的语音,孙晓鸣高兴的哈哈大笑。他把半导体收音机递给我,对着电报机的麦克风,大声叫道:巴布斯卡,巴布斯卡,走私贩的船,已经划出了湖区,你们一定要追上去,一定要追上去,别让他们跑了。

    读着这些电影对白,我们太兴奋了,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

    孙晓鸣有点儿激动,他弯腰趴到床下,掏出一个装鞋的纸盒子,里面乱七八糟放了一些杂物,他从里面掏出半盒烟和一个打火机。我们俩一人点上一支烟,继续你一句我一句,说着《巴布斯卡历险记》电影中的台词。

    这部电影凝聚着我们的少年记忆,凝聚着我们少年时光中的快乐。我们抽着烟,放纵地大声笑着,大声的嚷嚷着,互相用拳头捣着对方的肩膀,有种狂欢的感觉,我们完全忽略了这个世界的存在。

    “砰”的一声,当我们的屋门被推开时,我们俩同时都被吓了一大跳。我扭头一看,孙叔叔站在门口,几乎是在同一瞬间,我们俩迅速把手上的烟藏到了背后,在手里把它捏灭。

    孙叔叔走到我们面前,不动声色的说道,把烟交出来。孙晓鸣从裤兜里掏出那半盒烟和打火机,递了过去。孙叔叔又望着我,我急忙摆着手说我没有,还翻开口袋给他看。

    孙叔叔一句话也不说,沉默着。我看见孙晓鸣,一直用眼在瞟窗帘的角落,我的天,那根罗汉竹小棍,就静静的靠在墙角。

    这是孙晓鸣开口了,他低下头低声地说道,爸,我错了。他竭力想把气氛弄轻松点,他扬起脸裂开嘴笑了一笑。

    孙叔叔还是不说话,静静地看着他。气氛有点紧张,我感觉自己的手心都在出汗。

    孙晓鸣轻轻地说了一句,好吧,好吧,错了就该挨打。他走到墙角,取过那根小棍儿,递给他爸爸,他拖过一根凳子,双手撑在凳面上,侧过手,扯下自己的短裤,露出屁股,扭过头对他爸说,打吧。

    孙叔叔开始抽打孙晓鸣的屁股,我默默地数着数,一、二、三、四、五……我感觉孙叔叔下手并不太重,但毕竟是根罗汉竹,每抽打一下,还是隆起一道红红的肿痕。好像还是老规矩,打到第50下的时候,孙叔叔说可以了。孙晓鸣站起身,扯上裤子,站在一旁,双手不停地揉着屁股。

    我不知道孙叔叔是不是也要打我,在一旁有点尴尬。孙晓鸣说,你也抽烟了,就陪我挨顿打吧。

    听他这么说,我赶紧把裤子扯了点下来,露出屁股,双手撑在凳子上。孙叔叔什么话也没有说,挥动小棍儿,也抽打了我50下。

    打完后,他把那根小棍儿拿到墙角放下后,对我俩说,你们俩从小一块长大,现在都18岁了,应该互相帮助,戒掉身上的恶习。说完他就转身下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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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木山庄最新章节第二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