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许久不来府上了,我们家夫人已经在正堂等候了,夫人快些进去吧!”
周家上门做什么,宋辉书已经事先跟管家说过了,管家此刻心里有数。可忠勇伯夫人却不按常理出牌,竟然站在大门口纹丝不动。
“你们宋家好家教,当着满京贵女的面欺负我们家宝儿,这样的家风我们忠勇伯府不敢进!有什么话就在门口说清楚吧,叫宋辉书和王映雪出来!”
宋青玉在这么多人面前打了周宝儿的脸,也就是打了他们忠勇伯府的脸!李如飞素来对木头一样的宋青玉就很看不上眼,不过是宋青玉每每在她面前做小伏低卑躬屈膝,让她心里舒服。加上宋辉书也是前途无量,她才勉强捏着鼻子认了这个儿媳妇。
没想到,这个素来泥捏一样的贱丫头,竟敢欺负她如珠如宝的女儿,而且事后这么些天竟然不来忠勇伯府负荆请罪!今日不将她的脸撕下来在地上踩,她以后还怎么拿捏宋青玉?他们忠勇伯府日后在京城还有什么脸面可言?
是以宋管家再三邀请,李如飞也不肯进门,为的就是在门口好好羞辱宋家。
眼看着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宋管家的汗都下来了。他甚至眼尖地看见人群后面停了几辆名贵的马车,似乎是被这热闹吸引,驻足想要看热闹!
“宋管家,忠勇伯夫人自知对不起宋府,今日想来是带礼上门赔礼道歉的。夫人一番好意想在街坊邻居的见证下向宋府赔礼,宋管家何必阻拦!”
周宝儿见宋青玉下了马车缓缓走过来,脸上肌肤娇嫩如雪,一双杏眼顾盼生辉。她因为自己相貌平平,甚至有些男相,因此平日最恨这些长得漂亮的小姐。
那些高门贵女她不敢惹,可这个草包木头一样的宋青玉凭什么长一张这么好看的脸?尤其今天宋青玉完全不似往日的木讷懦弱,身着一身素衣,整个人犹如被拂去灰尘的明珠,散发着莹润的光泽,让周宝儿恨得牙痒痒,恨不得一刀划烂她的脸,将她狠狠地踩到泥地里。
“呸!宋家的好家教,教出你这么个恬不知耻、光天化日与人勾搭厮混的女儿。什么大小姐,比妓院的妓子还不如,还让我们忠勇伯府赔礼道歉?也不看看自己的贱骨头配不配!”
李如飞被她这句话气得仰倒,污言秽语跟不要钱一样张口就来。她听女儿说了现场的事情后就在家等着宋青玉上门磕头赔礼,自己都想好了要如何折磨她刁难她。要用铁制的钢板重重地打她白嫩的脸,打得她容颜尽毁。还要让下人扒了她的衣服,让她再也没有脸面在忠勇伯府前挺起腰杆。
可宋青玉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她上门赔礼道歉,又见宋青玉好端端地站在外头跟没事人一样,想起自己的宝儿丢了这么大的人这几日连门都不敢出,凭什么这个女人却这么自在?当即理智全无,冲上前就要揪住宋青玉的头发厮打一番。
宋青玉早有防备,忠勇伯府是武将世家,前世她嫁过去后,这母女二人觉得自己阻碍了周成凌的前程,经常厮打咒骂她,骂出来的话极端刻薄难听,让她悲愤欲死。此刻李如飞一动,青玉就知道她的打算,将方才藏在身上的几根绣花针夹在手指尖,佯装害怕防伪一般护住头部,狠狠地扎入李如飞扇过来的手心中!
“啊!什么东西,好痛!”十指连心,猝不及防之下,李如飞只觉整个手掌被什么东西扎得生疼,阵阵刺骨犹如扎入心窝。“你这贱丫头竟敢暗算我!”
围观的众人本就冲着看大户人家的辛秘内幕而围观,果然,这个穿着富贵的夫人居然在人家家门口居然什么下三滥的话都能骂的出来,一眼不合就出手打人。
那几个围观的贵女却震惊了,忠勇伯府是武将世家,家风剽悍可以理解。可当街骂人还骂的如此难听,众人决定以后都离周宝儿远一点。免得她也学了她娘,一言不合就要打人,她们可丢不起这个面子。
李如飞此刻哪有心思听周围人的议论,她抱着刺痛的手掌面红耳赤地大骂,却不敢再上前,生怕再挨一下。宋青玉只觉得可笑,前世她畏这母女二人如虎,便是远远地听到李如飞的咆哮声都会吓得一哆嗦。
如今看来不过是纸扎的老虎,几根绣花针就能吓得她畏足不敢上前!
宋青玉缓缓将手放下,再抬起头来已是双眼含泪,满脸伤心。
“周夫人,我知道你们周家是伯府,是大楚赖以重用的重臣,我父亲只是户部尚书,我们宋家惹不起你。是以平时你对我非打即骂,我也认了,可今日大庭广众,周夫人也当我是你家的丫鬟奴仆如此侮辱于我,你们周家就这般仗势欺人吗?究竟要怎么做,你们周家才肯放过我!”
她声音凄惨悲怆,神情仿佛蕴含无限委屈。话语中将李如飞对她的责打说成武将仗着皇恩欺负文官家眷,这条巷子居住的大多是文官,因此听她这话均同仇敌忾地怒视李如飞。
“什么重臣,忠勇伯府自从老伯爷受伤退役后,多少年没上过战场了。现在的忠勇伯更是连兵都没点过,不过躺在过去的功劳簿上吃老本罢了,竟敢这么嚣张,当街侮辱户部尚书的嫡女!”周围有知道内情的贵女议论道。
“是啊,宋大小姐平日虽说木讷些,可也是正儿八经正二品官员的嫡女。前几日周宝儿当众污蔑宋大小姐,今日还敢带人上门责骂,实在太过嚣张了些。”
忠勇伯府主母愚钝、嫡女跋扈,两个男丁更是无能之辈,上辈子宋青玉多番遮掩周旋。在内被周家人误解认为她多生事端,在外将黑锅被在自己身上让人都觉得是她拖了周家后腿,不配当忠勇伯世子夫人。今生她什么都不用做,只消让周家人的真面目暴露在众人前,就足以让他们彻底沦为京城贵族的笑柄。
“你放什么屁!分明是你日前在安王妃面前陷害我,今日母亲才带我来讨回公道!”周宝儿听到周围有当日安王府一事的见证人在给不知情的人说明当夜的情况,心中又羞又气。也不想站在门口丢人了,上去扶着母亲一股脑地指责宋青玉。
“你上不敬长辈,下不友爱弟妹,我母亲本来还想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好好解释,可你竟然当街暗算我母亲,那我们周家也不跟你客气,我们要退婚,你这个媳妇我们周家要不起!”说着推了推李如飞,示意她赶紧说正事。
“正是如此,你粗鄙无礼不堪为周家妇,当年定亲时你宋家交付的财物我已经带过来了,你们将这些东西抬进去,将婚事退了!”说着便提步准备进宋府,不想在外头丢人了。
“站住!”宋青玉冷喝一声,“宋管家,将他们拦住。”话音刚落,宋府的家丁便将周家人团团围住,不许他们前进一步。
“你这是做什么,还想当街打人不成?”周宝儿色厉内荏地大吼。
“我不堪为周家妇?要退亲?”宋青玉冷笑一声,一双美目直要喷出冰来。
“当夜在安王府,你当着安王妃的面污蔑我,安王妃气你是非不分,赏了你三十个巴掌。这几日我怕你脸上伤口未愈不肯见人,这才没有上门探望,在你口中就是我不友爱弟妹?”
当着王妃的面污蔑宋大小姐?还被王妃打了三十个巴掌?众人议论纷纷,当夜周宝儿虽然丢了人,可在场都是高门贵女,大家私下议论也就罢了,并不会当众传扬。今天在宋府门口宋青玉堂而皇之地将这件事说出来,只怕不到明天,忠勇伯府小姐当众被扇三十个巴掌这件事就会传遍整个京城!
周宝儿显然已经想到了后果,心中又怕又怒,黝黑的面庞此刻透出暗暗的红色来,牙齿咯咯直颤,宋青玉竟敢!她竟然敢!
可她此刻连话都不敢说,往日拿捏宋青书最有利的把柄便是退婚。今日她说出退婚来,宋青玉竟然不服软,反而这么强硬地反驳她。看着这么强硬的宋青玉,周宝儿发现自己怕了。她不敢惹宋青玉,生怕逼急了她嘴里又吐出什么不利于自己的话出来。
可她缩着头不说话,李如飞却不会顺着她的心意也闭嘴。
“你还敢说,我都听宝儿说了,那天是你非要宝儿打自己三十巴掌,宝儿才不得不这么做!宝儿是你未来的小姑子,你在外面就该保护好她。别说王妃本来没有计较,没有主动让宝儿打自己,就是王妃强行要罚宝儿,你也应该站出来替宝儿受罚,这样才是好嫂嫂!”
周宝儿听她娘越说越不像话,心里生出一股无力的绝望感,赶紧用力扯了扯李如飞的袖子,示意她闭嘴。虽说平日里她们将宋青玉当做面团一样捏已经习惯了,可娘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以后谁还敢跟忠勇伯府往来?
“原来当忠勇伯家的媳妇要是非不分!原来当忠勇伯家的媳妇要这么没有尊严!原来当忠勇伯家的媳妇比卖身当奴婢还下贱!”
宋青玉此刻不知自己是在演戏还是在说自己的真心话,话语一句比一句激烈。可不是吗?前世的她就是这么没有尊严,比周家的狗还不如!
“既然如此,这婚不结也罢!”说出这句话,宋青玉感觉自己身上的枷锁突然卸下,整个人如获新生。
是的,自重生后,她一直活在前世的营业下,直到此刻说出退婚这两个字,她才真切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走向完全不一样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