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漪刚准备洗漱就寝,有人来报:“公主,殿下相请前往殿下的营帐一叙。”
赫连漪听罢,只得又匆匆穿回外袍,前往萧允晏的营帐。
“殿下深夜相邀有什么事吗?”
“今晚也许会有事发生,你若不困,就在这等着。若是困,我这里也给你准备了软榻,你可歇着。”
“是,殿下找的那名刺客,已经潜入永安城了?”
“不是永安城,是长宁宫。成不成事,就在今夜。所以,今夜无论如何,你都陪我等着。”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原定的事成以烟火为信号一直没有等到,直到将近丑时,有人却送进来一个盒子。
“殿下,这是宁军扔在辕门外的。”
萧允晏道:“打开。”
那兵卒将那盒子打开,忽然惊叫了一声,赫连漪闻声刚要凑过来,却被萧允晏一把捂住眼睛,并将她拖了出去,“别看。”
赫连漪被他拖出营帐,却见他自己很快又迈回到帐中,不一时,只听里面的人惊叫:“是,是那个无名。”
只听“啪”地一声,似是萧允晏在发火摔东西。帐中静了一时,忽然又有人道:“咦,这还有两封信。”
“这封是给殿下的。这封,是给安国公主的。”
里面似乎有拆开信件的声音,不过一时,赫连漪忽然感觉到身上有了一股暖意,接着,身体就被风氅裹了起来,萧允晏此事已站在她的身旁。
“发生什么事了?”
“那盒子里的是无名的头颅。”
“啊!”
“不过,赵海给你我各写了一封信,你拆开看看吧。”
赫连漪接过信,只见赵海写着约她寅时初刻到永耀门前的梁军大营一叙。
“赵海,他想做什么?他给殿下的信也是约了殿下在梁军大营一见吗?”
“正是。”
赫连漪问:“那,去吗?”
“去,必须去。”
“赵海,他真的敢只身前去殿下的大营赴约吗?”
“你担心什么?赵海虽然冥顽不化,但他为人却是天下间少有的坦荡磊落,我们完全可以放心前去。”
说时,已有人牵了一匹马过来,萧允晏让赫连漪坐在自己身前,两人共乘而去。
两人到达永耀门大营的时候还不到寅时。正是寅时正,只听有人来报:“殿下,赵海来了。”
萧允晏道:“快请他进来。”
赵海真的是孤身亲赴敌军大营,萧允晏看到他,心下确实是佩服此人。他虽没有赵树的谋略,却实在是赤胆忠心。见到两人,赵海也只是简单地拱了拱手,以示见礼。
萧允晏道:“请坐。”
赫连漪索性开门见山,“赵海,你今日将我和殿下约在这里,究竟是何意?”
赵海却看也不看赫连漪,只望着萧允晏道:“霁王殿下,我近日虽三番五次破了你的局,但我也明白,永安城迟早是保不住的。我,不愿日后出现饿殍满城,易子而食的人间惨剧。”
萧允晏腾地站起,目中泛着精光,道:“那,你如何打算?”
“我,会开城门相迎,但是,我赵海此来,却是有条件的。”
萧允晏道:“哦?什么条件?”
赵海悠悠地道:“我的条件便是,我赵海绝不会投梁军。”
萧允晏顿时拍桌大怒:“那你来做什么?消遣本王吗?”
“我赵海要投也只肯投夏军,而不是梁军。”
萧允晏望了望赫连漪,“我们如今是一家,梁军夏军又有何区别?”
“自然是有区别。”赵海一字一字的说完,再没有说下去了,萧允晏是聪明人,无需赵海多解释,自也明白这其中的区别。宁、夏之间,他们不过是兄弟阋墙,但无论如何都是同宗同源,而萧梁,却是外族入侵。
“明日,若是夏军来,我赵海定然会大开城门迎接。但若是梁军,殿下做好准备,我赵海誓死也不会做国贼。”说罢,赵海凛然而去。
营帐里,赫连漪和萧允晏互视了片刻后,两人再没有望着彼此。然后,便是良久的沉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那一阵长久而压抑的沉默过后,萧允晏忽然站起身,拉过赫连漪的手,道:“我先送你回去。”
两人一路往回,却是一直无话,直到快到赫连漪的寝帐时,赫连漪才问:“殿下信赵海所说的吗?”
萧允晏道:“赵海跟我们两兄弟打了这么多年,败了这么多年,可不知为何,我就是相信他,甚至,我还越来越佩服他。我相信他不会耍诈。”末了,他又道:“毕竟,赵海预见的场面日后也是必定会发生的。”
赫连漪没有说话,只径直走了进去。
萧允晏一夜未眠,直到天已经快要发亮时,他忽然大喊:“来人。”
从外面进来的正是罗氏兄弟,萧允晏看着他,问:“杨大人他们到哪里了?”
“杨大人一家昨夜在洮渚城的睢阳王府入住,他也急着见殿下,想必今日定是能赶到。”
“罗鸿,你速去,将我外公他们堵在洮渚城,不要再让他们越前一步。”
罗氏兄弟皆是大惑不解:“殿下,这是为何?”
萧允晏算了算时辰,心想着一旦天亮,杨正午他们必将出发,又急道:“叫你去你就快去,马上出发,他们倘若已经出府,那就想办法将他们哄骗回去。这些天,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可让他们任何人踏出睢阳王府半步。”
罗鹄虽不明萧允晏到底要做什么,但时间紧迫,他也只能推着罗鸿,让他赶紧出发。
同样,赫连漪也几乎是一夜未眠,就这样眼睁睁地坐了一夜。
卯时已到,寝帐外鼓角铮鸣,不时,一名夏军竟径直闯了进来,帐中的婢女一阵惊慌,连忙拦住:“大胆,公主在休息,霍将军——”
那夏军抬起头来,沉声道:“是本王。”
赫连漪掀开帘帐,见萧允晏身上穿的正是夏军的装束,怔了怔,随后又问道:“殿下,你这是做好决定了?”
萧允晏慎重地点了点头。
“殿下自该明白赵海的意思吧?”
“当然明白。”
“那殿下还是打算以夏军身份入永安城?”
萧允晏又是慎重地点了点头,目光深深地望着她,一字一字坚定有力地道:“决定好了,以夏军身份入城,以夏为国号定都。”
赫连漪竟有一时连呼吸都已停顿,罗鸿今早从军中匆匆离去她便已知萧允晏做好了打算,但此刻听他亲口说出来,却依然是难以言喻,嗓子干涩一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萧允晏看着她的样子,知道她心中所想,道:“我也不能再等下去了,也耗不起了,这是最好的结果,于你与我都皆大欢喜。”
见她还是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萧允晏又道:“总得要有个国号,难道你以为我还能用梁的国号不成?你速穿戴好,我在外面等你,今日,本王来给你护卫。”说罢,他就起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