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赫连漪煞白,目光却又在闪躲着昌平。昌平忽然笑起来:“长姐别生气,我只是想说,长姐为了复国,真的是殚精竭虑了。长姐这美貌当世无人能匹敌不说,这智谋也找不出几个能与长姐一较高下的,不怪父皇当年宠你,洛公子对你矢志不渝,霁王兜兜转转还一心是你。臣妹如今是真的认了我是处处比不了长姐的。”
沈留香实在忍无可忍,也顾不得身份的逾越脱口而出:“昌平公主,你到底想说什么?若有事你说事,若无事,公主还有一大堆的事没做完呢。”
见沈留香插嘴,昌平顿时怒骂:“你以为你是谁,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赫连漪冷声道:“昌平,留香是本宫的侍婢,本宫最难的时候只有她在身边。”
昌平一听,只得忍声吞气,赔笑着:“好好好,臣妹知道了。”说着,她便往外走,赫连漪却喊住她,又从案桌上递给昌平一张纸,“昌平,我跟殿下商量过了,原本该给你另封个名号,不过殿下说就保留着你的公主之尊。你既然进城了,就在这几处宅子随意挑一处作为你的长公主府吧。”
“真的?”昌平一时有些受宠若惊,接过那纸一看,只见上面写着的不是赫连定邦儿子们所居的便是他的宠臣们所住,不禁心花怒放,欢欢喜喜地告别赫连漪,亲自去选宅子。
昌平一出去,赫连漪气得脸都绿了,沈留香小心翼翼地对赫连漪道:“这昌平公主说话总是颠三倒四的,公主,奴婢真怕她日后会不分场合的说些不合时宜的话,公主还是得想个办法才好。”
对昌平,赫连漪既是头痛,又是心存余悸及束手无策,她总是觉得自己完全预料不到昌平下一步所做,下一句所说。
沈留香忽然道:“不如给她招个能镇住她的夫婿。”
“昌平从小性情古怪,无人能琢磨,这世上又有哪个能管住她?”
“奴婢猜想她该是喜欢洛公子的,不如——”
赫连漪断然拒绝:“不行,本宫瞧着洛公子向来是躲着昌平的,近日更甚。再说,洛公子的婚事本宫已有所打算,吕姑娘当初因本宫和殿下所累,本宫如今想着她和洛公子若是配成一对,才算是天作良缘。”
沈留香见过吕家小姐,想了想倒是不住点头,“倒也是,那吕小姐我是见过的,她才貌都堪称绝佳,想来她跟洛公子脾气也应相投,倒也算是神仙眷侣。可是,除了洛公子,昌平公主好像从没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昌平的事还是过一段时日再说吧。留香,本宫也赐了一座宅子给你和霍端,这几日,本宫给霍端放了假,让他准备准备你们的婚事。”
正说着,护卫又进来:“公主,洛公子求见公主呢。”
“让他进来。”
洛子宸进来的时候赫连漪心情已是好转,他见赫连漪春风满面,很久都不曾见她眉眼间都含着笑意,跟着也心情畅快起来。
“臣见过公主。”
“洛公子是有什么事吗?”
洛子宸手中拿着一个箱子,道:“臣听说公主十日后便将大婚封后,臣是来给公主送贺礼的。”说着,他打开那个箱子,只见里面是一幅幅的卷轴。
“这是?”
“自公主及笄以来,臣每年都会为公主作一副画像,公主若不弃,臣以此作为贺礼,恭祝殿下和公主大婚。”
赫连漪取过画像,拿出一看,竟是每个时期的自己,这些画一看便知那是洛子宸凭着记忆所画。她当然知道,自己将为皇后,如若他日被人发现洛子宸为她画这些像并私藏画像,难免会落人口舌,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毁去又未免可惜,拿这赠送于自己,确实是最佳的去处。于是欣然接受:“都说洛公子丹青一绝,果不其然。”
洛子宸释然地笑了笑,赫连漪又问:“洛公子可还记得本宫当日曾跟你说过为你定一门良配吗?”
“记得。”
“当年,吕家小姐被我和殿下无辜累及,致使耽误了她婚嫁这么多年。都说吕小姐才貌俱佳,若和你配成一对,定然是神仙眷侣,不知你可愿意。”
洛子宸也对吕小姐的才貌一直有所耳闻,再加他跟吕仲简向来是脾性相投,便欣然接受:“臣的事但凭公主做主,那臣先告辞了。”
宫人端了晚膳过来,并道:“公主,殿下吩咐,他的晚膳也摆到这里,他忙完了就过来跟公主一起用膳。”
正说着,萧允晏就进来了,嘴里嚷着:“想不到有这么多琐碎的事,忙得我连茶水都没空喝。你这里呢,都忙完了吗?”
“差不多了,出宫和留宫的名单都有了,有些已经分批出宫了。该指派的宅院也都定下了。等用过晚膳,我带殿下在这宫城到处走走吧。”
“嗯,好。”他忽然拉起她的手,道:“吉日已经选好了,腊月初八登基,初九大婚。”
“那,不过十日了,这未免有些仓促。”赫连漪忽然觉得有一股压迫感,抬头,却见萧允晏眼眸炙热。
“不仓促了,我还想再早一些,但实在也是挑不出好日子。这十日,我怕是要度日如年了。”
赫连漪见殿中的宫人们个个都竭力抿着嘴角,故意转开话题:“殿下,杨大人他们——”
“哦,外公一路舟车劳顿,我想让他在睢阳王府好好歇一歇。”
赫连漪道:“殿下不要瞒我了。”
萧允晏抬头看她,“嗯?你知道什么了?”
“殿下同意赵海的条件,梁军将领或会摄于殿下威严而不敢多言,但殿下的外公和舅舅们自非寻常人,他们定将会百般阻拦。所以,殿下才将他们堵截在洮渚城内,是不是?”
萧允晏望着她,道:“既然你都明白了,我也不瞒你了,外公的执拗非常人可及。他可以任由我用任何一个字来做国号,也不会同意复用夏字。”
“殿下苦心我心里明白,但我——不愿让殿下如此为难。”
“不为难,这件事,我要面对的仅仅只是外公而已,就让我们先将生米煮成熟饭,再放他们出来吧。”
“但是,我们两人现在只有这么一个长辈,大婚、登基他们不在,只怕......”
“外公在大梁时被人戏称为拗相公,你要让他们来,你我就得做好一辈子成不了婚,登不了基的准备。”
“可是,这样我将来如何面对外公、舅舅他们?”
“此事是我所愿,跟你无关。再说,时间长了,外公自然知道你是怎样的人,放心吧。”
见赫连漪还是无法释然,萧允晏又道:“我们只有这个选择,我如今拘着他,等事成之后再放他出来,也不过是让他不快,外公跟我终究也不会有隔夜仇。但若是现在将他放出来,到时跟吕相他们闹起别扭,你我也不是没见过,这文官口舌之争也同样能让朝堂掀起腥风血雨。”
“殿下的恩情我铭刻于心了。”
“这个城门本就是因为你才开启的。再说,你以半朝臣子、九万兵马、十几座城池为嫁妆,我自当该赠以国号为你作聘。”
心头一股热意涌动,两人对立站着,望着彼此的眸眶,一时皆失神。
此时宫人已经将晚膳摆好,喊了一声,两人这才回过神来。
萧允晏牵着赫连漪坐下,道:“快吃吧,吃了带我去各处寝宫看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