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林掌门非要如此咄咄逼人，那我们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云天化显然没有思考那么远，也没有注意到杨路悄悄关门的小动作，只是满脸无奈地摊了摊手，说道：“灵石储备银行毕竟是在无量剑派的地盘运营，这是飞升仙人当年定下的章程，林剑行又是无量剑派的掌门，我们还能把他赶下掌门的位置，扶持一个新的无量剑派掌门不成？”
云天化本来就是随口开个玩笑。
然而杨路闻言，却神情严肃地低声道：“假设有这么个机会，我是说假设，我们可以换掉林剑行，云行长会支持我们的行动吗？”
听到这话，王子维立刻用震惊无比的眼神看了过来，因为杨路此前就跟他开过玩笑，说自己可以帮他救出旗山监狱里的灵族大统领王三刀，搞不好还能顺便推翻林剑行。
王子维还以为他就是客套一下。
万万没想到，杨路竟然借着大胜之威，跑来当面征求云天化的意见了！
知道部分内情的王子维尚且如此，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严肃性的云天化就更懵逼了：
“扳倒林剑行？就凭你们？”
杨路点点头道：“假设我们有这个机会，您又是什么态度呢？”
云天化费了好大功夫才理解杨路究竟在说什么，直到确认杨路似乎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后，他的眼神也变得犀利起来道：“到底是谁派你来试探我的？难道是莫云岚吗？”
杨路语气郑重道：“我谁也不代表，如果您坚持认为我背后还有其他人指使，那您就姑且认为，是海崖城那几位派我来试探您的吧！不过我刚刚的问题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如果有个能够扳倒林剑行的机会，并且这个概率并不低，您愿意站出来支持我们吗?”
如果换个灵石储备银行被区区炼气期修士逼问，估计早就要怒斥杨路目无尊卑了，然而云天化恰恰就是那种很好说话的人，再加上杨路刚刚帮助他力挽狂澜，在王子维震惊的目光下，云天化居然真的认真思考起杨路的说法来。
但云天化本身就不是什么善于决断的人，就连今天的行动，他都要杨路和王子维替自己拿主意，面对如此重大的问题，他沉默良久之后，也只给出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这还需要看看当时的情况……”
不过感觉到自己这番话似乎有些敷衍，云天化很快就补充道：“我并不是不支持你们的行动，如果不是你们帮忙，今天这关我可能就不好过去，但无量剑派掌门岂是轻易能扳倒的？要不这样吧，如果在我职权范围内有什么能够帮助你的事情，我绝对不会推辞……”
云天化看似给出了承诺，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这个“在自己的职权范围内提供帮助”的说法太过模湖，明显就是不想承担任何责任。
不过杨路原本就没有指望云天化配合自己造反，毕竟自己的计划八字都还没一撇，这就好像某个朝廷重臣突然听心腹说“我们赶紧杀皇帝造反吧”，换做是谁也不可能直接回答说“好吧，那就这么定了”，要是云天化真的这么回答了，杨路反而可能还不相信了。
云天化没有选择直接把自己臭骂回去，或者反手就给无量剑派来个举报，已经是林剑行大失人心的结果了，杨路并没有因此感到失望。
于是他便继续问道：“那您觉得，到时候无量剑派的高层会不会支持我们的行动？”
听到这个问题，云天化这才觉得杨路并不是莫云岚派来试探自己的。
杨路所谓的无量剑派高层，肯定不是指金丹期长老那个级别的高层，涉及无量剑派掌门林剑行这种级别的大事，显然不是普通金丹期修士能够插手的，因此杨路肯定是在问其它几位元婴期修士的态度。
如果没有其它几位元婴期修士的支持，哪怕杨路真的开挂打垮了林剑行，无量剑派和中州修真界也必然会陷入内乱。
虽然云天化是灵石储备银行行长，但他同样也是无量剑派的金丹期长老，在中州修真界除了六位元婴期大老之外，就数他的身份地位最高，最了解无量剑派元婴期修士间的关系，因此杨路这番请教也确实是出自真心实意。
云天化沉吟片刻后，说道：“这个我倒是可以谈谈，但你们必须发誓绝对不说出去。”
在场三人里，杨路和李青宁根本不缺发誓所需的那点功德，看到云天化如此郑重其事的样子后，他们知道云天化很有可能确实知道某些无量剑派高层的秘密，用发誓的那点功德换取元婴期大修士的秘密，怎么看都不会吃亏。
而王子维就更没问题了。
这家伙其实就是个灵族卧底，天生就对天道功德和天道誓言免疫！
因此三人毫不犹豫地就对天道起誓，保证绝对不向外透露半点消息，云天化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说道：“说起无量剑派这些元婴修士，程书影的态度应该是最明确的。他家门人弟子这些年被林掌门打压得太惨，恐怕早就盼着林掌门下台了，而温含晴虽然态度暧昧，但她内心其实也非常瞧不起林剑行这种出世派修士……”
听到云天化爆出勐料，杨路不禁惊讶道：“温含晴竟然也会瞧不起林剑行？”
这也不能怪杨路大惊小怪。
因为根据中州修真者的常识，温含晴本人就是典型的出世派修士，师从无量剑派前任炼器堂堂主兼太上长老潘珩，只不过当年潘珩因为潘氏商行上市的事情，欠了陆行长一个大人请，所以潘氏商行才会被认为是陆洋系的人马。
换句话说，温含晴和潘珩的天上剑传承乃是正经的出世派势力，只不过他们恰好跟陆行长有些渊源和利益交换而已。正因如此，他们才能在出世派和入世派间左右逢源。
现在听说出世派修士温含晴瞧不起同为出世派出身的林剑行，确实有些出人意料。
云天化看到几个晚辈都被自己的情报惊讶到了，忍不住笑道：“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寥寥无几，但我恰好就是其中之一。五百年前，陆洋行长筹备灵石储备银行的时候，曾经想要找个无量剑派的女弟子担任行长助理，当初为了争夺这个女助理的职位，门派内崇拜陆行长的师姐师妹们简直都要抢破头，甚至还有人互相签下生死状赌斗，吸引了好多年轻男弟子前去围观…….”
“啊，这……”
看到已经李青宁惊讶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云天化颇为自得地捋了捋花白的胡子道：“呵呵，想当年我得到陆行长赏识，有幸成为灵石储备银行的第一批员工，因此有很多想要向陆行长自荐枕席的师姐师妹，都专门托关系找到我，想让我替她们在陆行长面前美言几句呢！”
此事杨路倒也有所耳闻，只不过他并不清楚其中的细节，这时听到云天化突然提起此事，杨路忍不住眉头一挑道：“难道说温长老当年……”
云天化随即肯定了杨路的猜测：“不错，温长老就是当年找上我的师姐之一，只是很不巧，当年还有另一位师姐也找上了我。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两位师姐当场就签下生死状，准备决一死战。最终还是温师姐技高一筹，险些一击将另一位同样惊才绝艳的廖师姐当场斩于剑下。尽管如此，这次比斗还是给廖师姐造成了严重的心理阴影，导致她至今都未能克服心魔，进阶元婴境界……”
这温长老当年居然这么病娇的吗？
她居然为了争风吃醋，差点亲手斩杀了自己的同门师姐妹！
杨路刚准备进行一番无情吐槽，却又好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忍不住反问道：“等等，您口中的廖师姐，难道是太上长老莫云岚的副手廖星池？”
云天化点点头道：“没错，廖师姐早我四十年进阶金丹后期，但至今依然未能突破元婴，恐怕当年败于温长老之手，对她的心境也造成了巨大的影响吧。”
骤然听到无量剑派高层的陈年八卦，在场众人都纷纷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最后还是杨路继续问道：“这种事情，为什么我们此前从来都没有听人说起过？”
云天化补充解释道：“此事知情者很少，因为当时的麻天衣掌门觉得此事甚为丢人，便将事情强行压了下去，并且给所有知情者都下了封口令，恐怕就连莫云岚都不清楚细节。但我当年恰好在陆行长手下打杂，又恰好是此事的亲历者，由于我当年本来就没什么存在感，麻掌门估计也就忘了给我下达封口令了……”
云天化早年存在感很低，杨路是知道的。
毕竟灵石储备银行创始元老里，凡是至今没有寿元耗尽的，全都成为了一方巨擘，而云天化直到被推举为灵石储备银行前，都没有什么存在感。
因此他说自己当年在灵石储备银行给陆行长打杂，恐怕还真没什么自谦的意思。
杨路这边胡思乱想的同时，云天化也继续说道：“尽管温师姐跟潘长老的子嗣结为道侣后，就对当年的事情闭口不谈，但当初她跟廖师姐她们争风吃醋的样子，我可是至今记忆犹新，恐怕温长老本人，也对没有机会更进一步接近陆行长而抱憾终生吧！”
要是云天化不主动揭秘，杨路就算做梦也想不到，当今的无量剑派太上长老兼内务堂堂主温含晴，当年竟然还曾经是陆洋行长的舔狗。
作为陆行长的狂热崇拜者，温含晴能对林剑行有好感就怪了！
毕竟林剑行最近几年对陆洋遗产的蔑视和打压，哪怕远在火云州的神火宗掌门田大霄，还有西极州的神霄宗掌门叶婉都甚为不满了，更何况温长老这种近在迟尺之人？
李青宁也忍不住砸砸嘴，语气震惊道：“没想到温含晴跟陆行长还有这种渊源，可这么多年下来，她怎么从来都没跟别人说过，她也隐藏得太深了吧！”
提起温含晴的近况，云天化眼神里也闪过一丝复杂：“温师姐也没有办法，毕竟她是潘长老的嫡传弟子，如果不跟潘长老的后人结为道侣，她也不可能获得潘长老的鼎力支持，也就没机会进阶元婴境界。而作为无量剑派修为最低的元婴期长老，温含晴想要保住自家潘氏商行的产业，就绝对不能露出半点倾向性，只有这样才能左右逢源，或许这就是陆行长当年说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吧！”
云天化这番解释也很好理解。
虽然温含晴是元婴期大修士，但潘氏商行可是真正意义的九州首富，掌握着九州最大的摇钱树，哪怕普通元婴修士也未必能罩得住。
她现在靠着左右逢缘，还能勉强维持局面，让谁都不敢轻易得罪她，可如果她露出了明显的倾向性，她的潘氏商行搞不好就会遭到敌对修真势力的雷霆打击，而她倒向的那一方，也不可能像保护自家财产那样保护潘氏商行的利益。
因此就像云天化说的那样，哪怕温含晴内心再崇拜陆行长，为了自己的家族也不能表露出来，这也让她成为了无量剑派隐藏最深的“行长粉”，要不是杨路恰好问到了云天化这位“温师姐跟情敌决斗事件”的亲历者，他这辈子都未必能知道此事。
当然了，这也不能算是什么巧合。
云天化虽然只是灵石储备银行的傀儡行长，但他毕竟从灵石储备银行草创时期就跟着陆洋和李青阳创业，这种单位里的老同志，或许业务能力不太过关，但情报能力绝对是没有问题的，整个无量剑派和灵石储备银行在他面前，就没什么秘密可言。
想到这里，杨路也不禁暗暗感慨：
自己试探云天化，果然是走了一步妙棋。
这云天化不仅知道的秘密非常多，并且脾气还特别好，要是换做其它灵石储备银行老同志，未必会跟他这个晚辈聊这么多八卦。
（万万没想到，我这本写成死亡笔记了，写谁谁出事，昨天海崖商会的苏小会长真请任毅开银趴去了，微博搜苏小会长的名字即可，这也算是某种意义的本书特色彩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