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画端了水要出门,恰好碰见抱玉抱着一个食盒进来,就站住了脚有些诧异的问道:“这是什么?”
是啊,现在明月楼里已经有了小厨房,很少会出去跟大厨房要吃的,而王氏那边又不知道为什么跟顾老太太发生了些争执,此刻想必是没功夫送东西过来。
这个食盒难道是十八爷送来的吗?
抱玉跑出去一趟费了许多力气,此刻拿帕子擦了脸上的汗,才冲执画笑道:“这是食神居送来的。”
食神居?食神居好端端的往这里送东西做什么?
执画更加晕了。
抱玉便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戳了她一指头,嗔道:“你忘记啦?这食神居是谁的?”
食神居是谁的呢?当然是赵王世子的啊!她们也曾经陪同姑娘去过的,十八爷还最喜欢吃那里的菜了呢。
执画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又有些感慨:“这位赵世子还真的跟一般的王孙贵族不一样,真是个记情的人。”
“还没瞧见里面究竟是些什么呢,你就又开始感叹了。”抱玉笑了一声,将食盒的盖儿揭开,顿时香气四溢,廊下的猫儿开始喵喵的叫个不停。
沛音有些疑惑的跟出来,见了这个食盒也是一愣:“太太那边送吃的来了?”
秦娘子的手艺很不错,做的饭菜也是很好吃的,因此王氏那边也除非是有什么稀奇果品,向来不送东西来,现在突然送过来,难怪沛音有些吃惊。
何况那边听说又闹起来了。
“不是。”抱玉忙摇头:“这是食神居送来的。说起来姐姐您也知道,就是您一直念念不忘的茶蘼花粥呀。”
哦对,是有这回事,她曾经跟着喝过一次,便觉得通体舒畅。又开胃益气,确实适合如今的顾满用。
“那这又是什么?”沛琴闻言凑过来,指着底下的托盘,好奇的问道。
抱玉将那隔层里的粥端出来交给沛琴拿着,自己从第二个隔层里掏出一提水汪汪的晶莹剔透的葡萄来,有些得意的笑道:“是香药葡萄,世子说这个天气吃这个最好不过,放到井水里湃一会儿子就更好了。”
这位世子还真是个好人呢,就因为顾满的那一碗鸡汤而已,竟然这么舍得。陆陆续续的也来送过很多次吃食了。
“这底下一层还有虾腊跟一些肉干儿,都是世子送来的。”抱玉还要打开,被沛音拦下了,便道:“姑娘若是醒了,喝这个粥在妥帖不过的。”
沛音点点头,道:“拿进去吧。”
送走了气的面色都发紫了的赵王妃,王氏便带着丫头们转过后头去建顾老太太-----她虽然记挂着顾满,但是这件事情却也不能不去跟顾老太太说一声。
顾老太太抿着唇看着面前的王氏冷笑:“你如今腰杆子更硬了,我说什么你也不听了。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不先来问我,自己私自就做了决定,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婆婆!”
王氏本来就因为顾满的事被气的不轻,现在听见顾老太太又开始念叨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顿时尖叫一声打断了顾老太太的话,哀哀的哭道:“老太太!阿满如今还带着孝呢,难道我不该回绝吗?老太太要是这么说,那媳妇儿真是无地自容了!”
顾老太太被这突然的一声尖叫吓得手一抖。手里的茶杯顺势滚落在了地上,正要大怒,却听见王氏委委屈屈的这句话。顿时顿住了手:对啊,现在还是自己儿子死了一年呢,自然是说不成亲的啊。
既然说不成亲,那王氏拒绝错在了哪里呢?
本来就是没错的事情,这样一质问,倒好像显得她这个亲生母亲根本不在乎儿子的事,连儿子死了多久都不记得了似地。
她抚了抚胸口,虽然知道这件事情王氏做的有道理,但是却还是不肯松口放下面子说话。
王氏便哭的更加厉害了,一下子就打湿了两条手帕子,进进出出的丫头们都屏声敛气的,看着王氏的目光却是同情的。
怎么顾老太太现在还这样呢?好不容易好了一阵子,又开始打鸡骂狗起来,成天的就知道刻薄媳妇儿们,也不知道图个什么。
顾老太太到底是没忍住,呵斥道:“行了!女儿们都快嫁人的人了,还哭!哭什么!不过问你一句话,哭成这样给谁看呢?”
真是烦也烦死人了,以前虽然也一副木头人的样子,但是也不是动不动就哭的,现在只要一张口不是哭就是哭,烦人!
幸好顾老侯爷来解救了她,顾老侯爷看了王氏一眼,出言夸奖:“这件事,你做的很好。”
王氏对他的气还是没消,却不敢不恭敬,站起身来朝他行礼。
定远侯挥挥手免了,笑道:“你也别怨我,阿满这孩子心思太深了,气气她,让她哭一哭,气一气也是有好处的。”
王氏没怎么明白,抬头疑惑的看着定远侯,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定远侯却并不再多说了,道:“你去吧,想必她就要醒了。让她先好好的养几天,别急着来见我,想清楚了再来也不迟。”
王氏迟疑的点了点头,行礼告退了。
顾老太太便忍不住气骂道:“无法无天!就这么叫她走了?”
“她哪里做错了?”定远侯一点儿也没受顾老太太的影响,又喝了一口茶:“是你自己总是咄咄逼人。告诉你这么多次了也不见你改,你才是真正的不懂事呢。”
顾老太太气的不轻,捂着胸口没好气的看着顾老侯爷,冷笑道:“你定是巴不得早点气死我!”
“别总是死呀死呀的!”定远侯脸上的笑意依旧,声音却有些低沉了:“说的好像死了比活着容易似地。”
活着当然不容易了,但是想活着的人多了去了。
陈继元站在清凉寺门口,紧张的都差点尿了裤子,脸色惨白的像个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死人,带着哭腔冲眼前如同修罗一般的男人喊道:“你别过来啊!别过来!”
陈嘉言面对眼前这个人的时候心态真的很奇怪。
陈家繁盛了这么多年,有了这么多根基,但是却被这个整个家族都看不起的小人,轻轻松松的就给毁了。
虽然说这中间还有赵王跟郑家的联手陷害在,但是要是没有眼前这个里通外贼的卑鄙之徒,陈家绝不会走到这种境地的。
陈家不会走到这种地步,他也就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一向疼爱他的祖父跟父亲死在他的面前,更不会看见比自己还小一岁的妹妹被尖刀插过肚腹挂在树杈上。
要是没有眼前的这个人,这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不用隐姓埋名,谢庭也不用九死一生早早就失去母亲。
都怪这个人,都是眼前的这个人!
都是陈继元这个混蛋!
谢庭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他红着眼睛站定在陈继元面前,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你能狠得下心来让全族的人都死?
为什么你能连你自己的父母都杀害?
为什么你一点都不顾念骨肉亲情?
为什么你要把我,把我们送下地狱煎熬?
陈继元看着眼前的两个少年,缩在了墙角连话都不会说了,磕磕巴巴的喊救命:“别过来啊......你们别过来!什么为什么?!我想出来,那帮死老头子不准我出来,他们不让我活,当然自己也别活了啊!”
他到现在还是把这句话说的理直气壮,好像死了的那一百多个人不是他的骨肉血亲,好像那被逼着从王妃的位子而去上吊的女子不是他的亲妹妹一样。
谢庭想起赵王妃陈氏死的时候尽力的也要将他推出屋子,不让他瞧见母亲惨死的情况,顿时气的哭了一声:“你这个混蛋!”
你这个混蛋!
你不是人!
随即就扑了上去,常春用尽了力气都没有拉住。
陈继元不是谢庭的对手,虽然他大了谢庭二十岁,但是他却不是谢庭的对手。
拥有仇恨的人下手的力度同正常人是不一样的,那就是一头饿狼,不顾一切的只想要把对手拆卸入腹。
陈继元怪叫了一声,下死力气推开谢庭,嗷嗷叫的往后退。
一个三十多岁的人了,哭的还跟个小孩子似地,吓得魂不守舍。
“你们放过我吧,我也是陈家人啊,我还是你的叔叔,你的舅舅呢!陈家人少,我也姓陈啊......”陈继元还没说完,腮帮子就挨了重重的一脚,顿时牙齿磕到了舌头,血流如注,两颗牙齿也没了。
陈嘉言血红着眼睛看着他,吼道:“你住嘴!你也配当陈家人?!我呸!”
血啊!这两个家伙是来真的,他们是真的来报仇的。
陈继元嘴巴里流出来的血很快滴到地上,浸在泥土里沾上灰尘,变得暗红起来。
他们太狠了,太狠了,这是来要他的命来了啊!
陈继元捂着腮帮子呜呜呜的只知道哭,连滚带爬的栽了好几个跟头,转过身飞快的飞奔起来。
快跑!快跑!晚了就活不成了,晚了就活不成了!
这些人真的是会吃人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