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看向旁边那副壁画,只见画面里现出一条大河,河面很宽广,水流看起来很平缓。
一叶孤舟飘荡在河面上,其中隐隐露出一位女子,身段窈窕,隔着壁画仿佛都能看见她那举手投足间的妩媚风姿。河面上还有一大片沙洲,栖息着很多水鸟,像是在嬉戏打闹。
河岸边,还是那道白色身影,骑在一匹高头大白马上,腰悬长剑,看起来气度不凡。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
耳畔又传出阵阵飘渺歌声,声音里透着一种凄婉美,好像在向我诉说着什么。
我又把目光投向第三幅壁画,画风突然一变,不再是风花雪月,不再是儿女情长,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只见壁画里透出修罗地狱一般的战场,数不清的士兵,将一道白色身影团团围住,那道白色身影骑在一匹高头大白马上,手持利剑,大杀四方,杀的那些士兵面露恐惧。只是那道白色身影也明显受了重伤,细看之下,白色身影上点缀着不少斑斑红点,应该是代表那人受伤出血了。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
耳边又响起那道歌声,只是不再清婉空灵,而是声音沙哑,透出一股浓浓的悲伤。
一曲唱罢,耳边又传来叹息声,让人听了生出一股悲悯情绪,不能自拔。
紧接着,我又把目光投向最后一副壁画,这个位置应该是刚才进来的石门,不知这会儿为啥变成了壁画。
画面里出现一棵巨大的桃树,那棵桃树开的正艳,数不尽的粉红色桃花团团簇簇,像是一片花海。
大桃树下,是一大群人。
有身穿粉红嫁衣的少女,身边围着送亲的百姓,看身影应该就是前两幅壁画中的女子。
对面还有一队士兵,显然是刚从战场下来,一个个丢盔弃甲,缺胳膊少腿,显得很凄惨。
在那队士兵里,有一匹大白马很扎眼。我一下就认出,那正是前三副壁画里的白马,只是那名一直骑在马背上的白衣年轻武将,变成了趴着,倒伏在马背上,死了……
耳畔又响起了那道温柔婉转的少女嗓音,像是沾衣欲湿的酥雨,划过耳畔,浸入心扉: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榛榛。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歌声优美动听,犹如天籁,不禁让人醉了,还是那首《桃夭》。
随着歌声落下,黄金棺椁旁边那棵大桃树上,粉红艳丽的桃花,扑簌簌往下掉落,像是下了一场落花雨,美的让人落泪……
我恍惚明白了,这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墓主人生前是一名武将,白衣白马,尽显风流。他爱上了一个少女,在芦苇荡里,在河面上,在桃树下,都留下他们爱的影子。可是一场战争袭来,墓主人不得不杀向战场,他被敌军重重包围,以身死战,杀的敌军胆寒。那场战役是胜是败我猜不出来,可胜败也无关紧要了,因为墓主人战死了!
他可能出征前许下诺言,战争结束就回来娶粉衣少女为妻。那位粉衣少女或许也是天天盼着,翘首以待,可等来的,是自己夫君冰冷的尸体!
粉衣少女没有犹豫,她盛装打扮,毅然决然出嫁,哪怕与她相守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壁画到此为止,接下来发生的事没有记载。
不过,我想我也能猜出大概,一定是那名粉衣少女自杀了,陪葬在自己夫君身旁。
我眼泪止不住留下来,哭的稀里哗啦。
“你……你是在为壁画而哭吗?”
一道颤巍巍的声音入耳,空灵婉转,我知道她就是那个唱歌的少女,应该就是桃树妖。
我擦了擦眼泪,使劲点着头,循着声音看去。
那个粉衣少女,从大桃树里闪出身形,站在黄金棺椁旁。一抬手,厚重的棺椁层层打开,露出一道白色的身影。
我大吃一惊,怎么可能?
虽说不知道这位将军是哪朝哪代的,可不管啥时候的,他尸体也不该保存的这么完整吧!
只见那个白衣将军,跟生前一样,栩栩如生,要不是生气全无,我都怀疑他只是在沉睡。
为什么会这样?
“惊讶吗?呵呵,全仗着眼前这个桃树妖所赐,她这么多年都是用那些鬼物身上的鬼气来滋养这具尸体,还有她自己,我没说错吧?将军夫人!”
年轻道士拍了拍我肩膀,说出的话差点惊掉我下巴。
“果然瞒不过道长眼睛……”
那个粉衣少女苦笑几声,说了这句话,紧接着又娓娓道来。
原来,她当年确实是自杀了,跟白衣将军葬在一处。
可不知为什么,她亡魂并没有脱离这里,而是不断在这座大墓里徘徊。他夫君亡魂却不在这,只留下一具尸体,但却也没腐烂。
突然有一天,这座墓里长出一棵桃树,她闲来无事就喜欢坐在树上,看着夫君,久而久之,她竟然跟那棵桃树合为一体,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亡魂,还是桃树妖,或许二者都是吧!
慢慢的,他夫君尸体开始腐败,她利用桃树妖力,保持着他尸身不腐,再后来,她也撑不住了。
她开始寻找方法,开始以周边坟地亡魂阴鬼之力,保持夫君尸身不腐,只为再多陪她一段时间。
她知道如此下去,必然不是长久之计,也知道总有一天,会有人找上门来,制止她,她也管不了那么多,能撑一天算一天,直到不知过了多久,我们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