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14. 三日成神 与 葡萄味巧克力 与 近在咫尺的甜
温软的身体紧紧贴在他的后背。
明明是那样用力，却显得格外无力。
仿佛濒死之人虚握着的，想要抓紧什么的手。
面对恋爱咨询部体力垫底的魔王间岛麻衣，浅间有100种方式让她无法继续。
但是，这份拥抱，浅间没有拒绝。
因为怕打搅其他人，女孩子正在为他轻轻啜泣。
她的眼泪很快打湿了他的肩膀。
每一滴，仿如包裹着上辈子关于分手的所有雨季，哗啦哗啦地砸在肩上。
虽然淹不死人，却需要几十个晴朗有风的天气，将潮意晒干。
忧郁，如肩上衣服的泪滴化开。
但人的眼泪是有限的，泪水打不湿浅间的胸口。
一天之内，惹哭了2个女孩啊
浅间能感受到一种微妙的同情，明明她什么都不知道，却似乎已经理解了他。
这同情和当初他借她1000万时的同情，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那个时候，已经知道她大部分事情了。而此时的她，连1/2个浅间静水都没有认清。
他没有嘲弄，没有抵触。
他没有回握住她的手。
他没有发出一声喉音。
他只有静静地等待女孩的情绪平复。
时针像困倦般，赖在钟表盘上懒得走动，瞬息久如朝暮。
这场拥抱持续了多久呢？
这种不带情欲的，被同情的拥抱。
没有心跳加速、面红耳赤，也没有耳鬓厮磨、互相扎根般揉进对方身体里。
两人的心跳和呼吸几乎同步。
而正因如此，间岛才确定自己，抱着的是一個与她同呼吸共命运的人，而不是一块冰冷的石头。
说来好笑，这个一直拒绝她的人，仅是呼吸，就能给她继续爱他的勇气。
“抱歉，我像个疯子一样，忽然抱着你哭”
间岛不知何时，自己松开了双臂。
“没有那回事谢谢你，麻衣，谢谢你。”
他回过头来，那双用目光就可以拥抱人的眼睛，却是冰冷的金色。
似乎在说着，[我其实早就度过，我没有坏掉。]
冲动后的羞赧迅速击溃了间岛。
自己究竟是在干嘛？
间岛跪退了一步，双肩却被回身的浅间双手抓住。
“等等。”
她没有避开浅间举起的手。
他先是用手心擦去了脸颊的泪水，又用拇指刮去湿痕，接着才反应过来，抽出手巾，给她擦去眼角欲垂的泪滴。
那双可以在钢琴上弹出美妙音乐的手，比她的泪还要烫。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也许真的很可怜吧。”
浅间收起手巾，对着间岛笑了笑。
“静水，我绝对不会对你说谎的，我人生的里里外外，你都可以探寻请你相信我，相信我们。所以，请不要对爱失望。”
“也没有什么好失望的。我不是断了腿的瘸子，宁愿安上一个假腿，也要让自己回归完整。爱情或许是很多人的最重要生存器官，但对我而言，只是幻肢而已。”
间岛发现，浅间的瞳仁，又变回那深渊一样的颜色，整个人的气质，也从崇高，落回沉静。
她抓起了浅间的手，摇了摇头，
“不是这样，绝不是你说的这样。伱或许偷换概念了，我说不过你.但你曾经对富谷君说过，爱不是拥有的感觉，而是传递的感觉。所以，就让我们像传球一样，将欣赏、信赖这些感情传递下去，而不是像躲避球一样躲开，可以吗？”
“我没有躲，我只是.”
“你有！哪怕是朋友之间的.”
“问题就在这里，你们的出发点哪里像朋友了？”
“那就是朋友之间的爱。虽然未来无法预料，但是我认为，我们的未来，永远都会有对方的位置。”
浅间叹了一口气，真就重新定义朋友了。
间岛忽然抓紧了浅间的手。
“静水，你相信缘分吗？”
浅间看着眼睛红红的间岛，感觉有些陌生。
她又站起身来，轻手轻脚跑到酒店送夜宵时附赠了糖果盘里，糖果堆里找到了一条巧克力。
乐天的Ghana巧克力。
“你知道这个巧克力的代言人是谁吗？”
“怎么了？”
“滨边美波，还有吉沢亮。”
“.”
他当然知道间岛是什么意思。
她和艺人滨边美波有七八成相似，而他则是劣化版的吉沢亮。
“你的意思是，剩下的糖果，代表着月海她们和我的缘分吗？”
“不，就是你我的缘分。”
间岛撕开包装，掰了一块递给浅间，自己也放嘴里一块。
“尝尝吧。”
“我不爱吃甜食。”
“骗人，葡萄味芬达那么齁人，你不是很喜欢吗？”
你们果然不喜欢葡萄味芬达
间岛将巧克力强硬地塞进了浅间的嘴里。
“味道怎么样？”
“太甜了，可可本应该是苦的，甜全是添加剂的缘故。用巧克力表白充满了讽刺意义。”
“不，这正是爱的意义。”
间岛浅笑了一下，
“做好心里准备吧，今年情人节错过了有些可惜，但明年的情人节，我会给你做一份葡萄味芬达味的巧克力，义理的，不许不收。”
听到间岛的话，浅间忽然觉得葡萄味芬达不是那么好喝了。
说好在伊东待一整个暑假的，结果女孩们在第三天不得不返程。
不死川下午要赶一场不死川家与近卫家产业对接合作的会议。
这两天关于醍醐书屋的提案，也在议程之中。
按照计划，明天周日，他们5人会组团去千叶的福利院看望小朋友。
后天则是为不死川的演出打CALL。
近卫家已经在她们这场LIVE上投广告了。醍醐书屋[一店一色]计划里，摇滚风格的[醍醐书屋·涩谷店]会设置[黑胶星球唱片区]，其中海量的珍藏黑胶唱片以及限定版的摇滚乐史书籍，将吸引大量音乐粉丝到达。
LIVE现场也邀请了几支势头不错，商业化运营更胜死武士乐队一筹的地下乐队。这些乐队将被死武士乐队的LIVE连接起来，形成日本的摇滚新势力，并在醍醐书屋轮流做短期驻店表演，强化[醍醐书屋·涩谷店]对[音乐-阅读]这一部分客群的粘性。
忙完LIVE之后，就是欧洲之旅了。
真不愧是女主角级别的人物，行程也是满满当当的。
一行人告别浅间父母，坐上了开往东京的列车。
浅间老爸又开车带着浅间老妈，在轨道旁抽着烟等候着。
自家儿子被一群教养好、颜值高还特喜欢他的女孩包围，他们不确定这是福是祸。
浅间明治不希望浅间静水是个吃软饭的家伙，毕竟他自己就不是一个吃软饭的人。
见电车驶出车站，浅间明治翻身站在车顶，拿着喇叭对着列车大喊着：
“阿水，拿出男子汉的气概，男孩子钱包别勒那么紧，你老爸会支援你的。”
电车还没加速，这声音很好的传进了浅间他们的耳朵里。
电车中一阵骚动。
女孩子们捂嘴偷笑。
浅间叹了一口气。
第一份支援请求——能不能不要学波奇叫我阿水.
电车在伊豆半岛东岸以S路线向前穿梭。
盒子里面的蜜桔，也不时发出撞到纸盒的声音。
浅间他们人手提了一盒夏季柑橘，里面是酸甜度各异的3个品种。
当波奇得知其中一个适合像柠檬一样切片泡酒时，她恨不得提着桔子直接飞到东京的便利店里扫货。
其他特产叫老妈寄快递了，实在提不动。
波奇看了一下列车线路图，[南伊东-川奈-富户-城崎海岸]，她惊道，
“阿水，去城崎海岸明明可以坐JR伊东线的，为什么你要带着我们骑自行车啊！”
“多锻炼一下身体吧，波奇你这家伙至少胖了5斤吧？”
“哪哪有！”
戴着墨镜的间岛笑道，
“静水应该是想要我们更亲密地体验伊东吧？”
四个女孩里，只有她的眼睛肿了起来，还好有墨镜。
但她觉得眼睛肿一点也没问题，虽然[治愈系少女同盟]的团战输了，但是她没输。
她感觉自己和浅间之间离得更近了一点——理由就是，他和她的牵手状态，一直持续到了睡觉前。
20分钟不到就抵达热海，浅间一行换乘最新的N700S系JR东海道新干线。
因为中间只经停小田原、新横滨、品川站，所以50分钟不到就能到达东京站。
一上车，不死川就拉着另外几人聊起了班上的一些八卦，浅间则是带起耳机，听起了禅宗公案。
班级群今早比较爆的消息围绕堀北展开。
听说被一个大胸女孩拒绝后，堀北将X上喜欢大胸的发言全部删除，开始转向西格玛男人风格了，这个转变获得了很多表白失败的男生的支持。
但羽生将他最近的发言来源曝光了——比如[不给自己留下享乐之事，不被恋爱之道所动心，永远不叛离兵法之道]这句——听起来很酷，其实来源于一部18+涩琴游戏男主人公的台词。
“我觉得几乎所有男高中生都看涩琴片吧，没有必要这样为难堀北。”
“静水，你会看么？”
“静水君，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优呢？”
去浅间家数次都没有翻出禁忌资料的她们，非常好奇浅间会喜欢看什么类型的片子。喜欢女仆，她们就扮演女仆给他看；喜欢S，她们就配合他做服从性训练；喜欢年上系，就再等几年；喜欢萝莉
“阿水你该不会喜欢小女孩吧？”
浅间摘下耳机，问道，
“你们刚刚说什么？重新说一遍。”
女孩子们又不想说了。
不死川问浅间是不是还在听海德格尔，浅间摇头，给她们讲起了关于自由的公案。
[一个和尚下山为寺庙置办东西，经过一片丛林，突然他发现有一只老虎跟着他。手无寸铁的他，只能慌不择路地逃窜，结果不一会儿，却来到了一个悬崖。
他定了定神，这崖很高，直接跳下去必死，幸运的是，他看到了崖边一颗树垂下去的藤蔓，他可以攀着这藤条下去。
可攀到一半，竟发现，山谷底下还有一头老虎，正虎视眈眈地等着他爬下来。已经进退不得的他往上看，发现还有两只老鼠，一只白的，一只黑的，在努力啃咬他手中的藤蔓，要将藤蔓咬断。
自知必死的他，忽然心如止水般平静下来，他往四周打量，发现了近在咫尺之处，结了一些莓果。他放开了紧抓藤蔓的一只手，将一颗莓果摘下，毫不犹豫地放进嘴里。
多么香甜的味道啊，这一刻，他忘记了所有事情。]
“奇怪的寓言这家伙不是死定了吗？怎么还有心情吃草莓？”
波奇怀疑故事里的和尚与浅间一样，读书把脑子读坏了一部分。
“我曾经在《抓落叶》这本书里读到过这个寓言，罗伯特君为什么要加上[为寺庙置办东西]这个前提呢？另外啃咬藤蔓的是两只老虎吧？”
“你是相信外国的禅宗寓言，还是华夏的禅宗寓言？”
“但华夏在20世纪之前没有草莓吧？”
“最早的版本应该是蜂蜜，草莓、莓果、野果只是一个更为合理的象征，至于究竟是什么，不重要。”
“可是伊甸园里的果子只会是苹果哦！”
“不要扯远了，话题回过来，[为寺庙置办东西]，我觉得很重要，这和[他为自己摘下莓果]，是两码事。前者是社会化的义务或者劳役，后者是个人欲望的意外满足。”
“所以说，他是个贪吃鬼？”
浅间用[难道你是天才]的眼神，瞪了波奇一眼。她挺像那些为了稀释权威解释那一套的神圣性，故意搞笑的自由主义者。
“对于和尚而言，求生才是第一优先级的事情，但当第一优先级的事情已经被堵死的情况下，人必须去发现自己的自由状态，那种舍生忘死的状态，能够激发他们为自己找寻[近在咫尺的甜]的冲动。吃草莓这个符合生理需求的行为，覆盖了他的安全需求。”
几位女孩闻弦知雅意，知道浅间又在拿这些案例说她们。但那个[近在咫尺的甜]，不就是他么？
“阿水的意思难道是，我们要以生理需求为第一目标生活吗？”
“这个公案最开始是讽刺那些为眼前欲望忽略危机的愚人，但存在主义思潮兴起后，这个佛教公案却变了意思。F桑你知道变成什么意思了么？”
熟读加缪的不死川笑了笑，
“生活再绝望荒谬，我们也要像[飞萤扑火，向死而生]，我们需要在[此时此地，享受此刻]。”
浅间点头，
“只有质疑庸俗、愚昧、荒诞，才能从庸俗、愚昧、荒诞中脱出。只有以脱出的姿态去反叛，生活才会有价值，人生才会有意义。”
女孩们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只有不听你的话去爱你，人生才会有意义，对吗？
阿水/静水/静水君/罗伯特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