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到了大学,更加自由了,可以真的不用回去了,反正也没有人在乎。
店里的生意也因为是寒假,特别好,忙起来,余初就会忘记给沈舟鹤回微信,常常都是一两个小时后才回。
圣诞的节庆氛围还没有消散,就迎来一年的春节,街上张灯结彩,红红火火,商家店铺也都贴上了门联和窗花。
今天是大年三十,店里只上半天的班,余初收拾东西便琢磨着去买点年货。超市里更加的人流涌动,销售员吆喝着年底大清仓。
一个穿着朴素的女人,头上有缕缕得花白,一边手帮不停的在挑选着好看的衣服,这里冬季大清仓,所有大牌一折处理,女人脸上别提有多高兴了。另一种举着手机,不知道跟谁聊着天。脸上骤然一变,不知道听见了什么,笑颜落寞:“今年又不能回家过年吗?”女人的声音在嘈杂的片区,清晰可闻的灌入余初耳中。
本来还忙着挑选衣服的手也跟着停了下来。
女人神情难掩落寞,但是话语却刻意表现得云淡风轻,她说“好,那你一个人在外地,好好照顾自己,好吃的好喝的,别舍不得花,如果钱不够,妈妈这还有。”挂了电话,看着手中挑选着的白色毛呢外套,顺了顺上面的毛,轻轻的放下摆好,叹了口气,便兀自离开。
余初推着推车走入零食区,挑了些自己爱吃的小零食。腰部不知道被什么软绵绵的东西撞了一下,余初反射的低头看,一个穿红色小棉服的小女孩,仰脚摔在了地上,手上的零食落了一地。
“哎哟。”也顾不得疼,反而是伸手去捡落了一地的零食。余初放下手中的东西,踏步上前去捞起她,小女孩笑脸圆嘟嘟的,唇红齿白,扑扇着圆溜溜的大眼睛。
“小朋友,你没有事吧。”
小女孩连连摇头:“没事,没事。”便挣开余初,继续捡她的零食,余初顺势也帮着一起捡,顺便扯了旁边的购物袋,帮她装了。这时,一个腿脚不便,头发花白的奶奶颤颤巍巍的朝着她们走来:“小星星,走慢点,等等奶奶。”
这个称呼让余初,错愕了半晌,才反应道,叫的是她旁边的小女孩。
小女孩也兀自的走到老人的面前,像犯了错一样,嘟着胖嘟嘟的脸,委屈的低下了头:“奶奶。”
奶奶满脸的无奈,捏着她手里的袋子,劝解:“奶奶不是舍不得给你买,你再吃这么多糖,牙齿就要坏掉了。”说完把袋子放回了,购物池中。
看了看余初,委婉道“小姑娘,谢谢你啊!” 余初尴尬的摇了摇头,老奶奶便牵着小女孩的手离开了,看着她们默默离开的背影出了神。
余初买好了东西,自己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出了超市,两个肩膀都拖得直直往下坠,堪称报复式购物。把东西落下一边边,正打算叫车,电话屏幕上,来电显示是她的电话打了进来。
余初思考了三秒,还是按了接通键:“喂。”
电话那头没有称呼,没有回答,直接切入主题道:“回来吃个年夜饭吧,你杨叔叔挺想你的。”不带任何情感,更像是个传话的工具。
“好。”可能连余初自己都没有料到,怎么就脱口答应了。只是一时间,热血堵在了心口,血液供不到大脑,忘记了思考,或者是内心深处由来的渴望战胜了理智。
……
余初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建筑,握着的手忍不住收紧。
余初大步向前,在门外驻足了片刻,长嘘一口气,还是按下了门铃。屋内传来吵吵嚷嚷的传话声。
朦朦胧胧听见,一个着重但温柔的女人声:“小仪,去开一下门。”另一个清亮的女声,慵懒,漫不经心的传来:“知道了。”
然后是哒哒的脚步声,朝门口,由远及近,余初的心不由的收紧。很快,门由外而内的打开。
女孩先是一愣,而后笑逐言开:“原来是姐姐呀,进来吧。”不知道的人,真就以为她是个善解人意,人见人爱的妹妹呢。好多年前余初也是怎么认为的,现在看来,只能见满脸的虚情假意。她明明年纪不大,但是眼睛全都透露着算计和权术,表面却装得人畜无害。余初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她了,她的伎俩全用她的身上了,这个多少有点血缘的姐姐。
回头冲着厨房里的女人喊:“妈,姐姐回来了。”
女人从厨房里走出来,依然是冷漠和十拿九稳的状态看着她道:“回来了,先坐吧,饭马上就好了。”说完便径直走进了厨房,继续忙碌着年夜饭。
余初把手上拎着的东西放在一边,走到了沙发边上坐下,无事可做便玩起了手机。
在这个家虽然拘谨,但是毕竟也住过几年的,每个人的习性她多少摸索出了一点。往常这个点杨幼仪应该都在外面,只有到吃饭的点才会回来,看得出来其实他也不是太愿意呆在这个空间里,余初也是摸到了这个点,才选择这个点过来,避免过多的接触。
杨正础应该在书房里办公,以往每到这个时候,书房里打电话的声音,隔着二楼都多少有点能听见。余初对杨正础并无多少的了解,但是她少有的从他的身上感受到父爱,其他的余初不敢说,但是做为一个商人,他绝对是成功的。毕竟在这样一个时代,没有背景没有关系,白手起家做到如今行业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可不能靠的是运气,要有实打实的能力。
门外脚步声起,由远及近,每一点都精准的踏在余初心口上,再熟悉不过,每次只是听见,都能让她神经紧绷,是兔子嗅到危险气息的应激反应。
余初忘记了手中的动作,屏幕里的后裔,停顿在中路,任人宰割,很快血条就降到了零,回到了起点,耳朵也不知觉的警惕起来,听着逼近的声音。
大门打开,余初并没有打算去观望,她不看也知道回来的是谁。余初装作若无其事的,玩着游戏,早已心不在焉,胡乱的炒作,遭受到了队友的口吐芬芳和连连举报。
身边的沙发微微的凹陷,余初始终无动于衷,装作看不见的样子。直到一声略带慵懒和痞气的声音传来:“姐姐,好久不见呀。”不看余初也知道,此时这个人脸上的怠慢和挑衅。
余初依然不搭理他,男孩的脸上本来还带着的几分外邪的笑意,现在也都懒得装了,变成了一贯的冷漠和阴郁。余初最害怕的他的眼睛,像是深渊一般,从来不敢直视,更像是恶魔,稍不留神,便会被拽进去。
他凑到余初的耳边,小声的再此开口:“哼~快三年了,我还以为你不敢回来了呢。”余初不自觉的偏躲,想要远离他,依然是不打算搭理他。
男孩一把夺过了她玩着的手机,相当傲慢:“玩什么呢,玩这么认真。”男孩把夺来的手机举过头顶,并没有去瞧玩着的手机,而是直勾勾的盯着余初,像要看她会有什么反应。
余初落空的手,停在了半空,片刻才叹了口气,站了起来,环臂的望着比她高一个头的杨子艺,看着他的眼睛,眼神平静如水:“还给我。”余初也没想着这个人会如她的愿,只是想打断他这相当幼稚的咄咄逼人的把戏。
果然,杨子艺挑衅道:“我不呢。”虽然满口都是胁迫,但是眼神却从未舍得从余初的身上离开。
余初坐下,把着自己右手的护腕,无所谓道:“那送你了。”
“哦~。”
杨子艺也跟着坐了下来,看着手机屏幕上还继续的游戏,便着手的玩了起来,边玩还边吐槽:“你玩得也太菜了吧,这种智商学别人玩什么游戏。”
不得不说男孩子玩游戏就是有与生俱来的天赋,杨子艺的游戏水平也不在话下,轻轻松松拿下对方水晶,正当他要全力出击,攻破地方阵营时,手机汇入了一条短信。叮咚声让余初忍不住瞟了眼自己的手机。
小朋友:吃饭了吗?
杨子艺愣了愣,手中的动作也跟着顿了一下,随即似有若无的试探:“这个小朋友时谁?”
余初撇开脸,看着茶几上水果盘,慵散的回答:“男朋友。”说完随手拿起果盘里的一颗葡萄放进嘴里:“真甜。”
杨子艺握着手机的手不断的收紧,游戏最终以失败告终。杨子艺退出了游戏,打开了与沈舟鹤的聊天对话框,手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往前翻看了聊天记录。
确认了,这个人的确是余初的男朋友,手指在屏幕上打出了:我分手吧。毫不犹豫地发了过去。没等那边回复,杨子艺瞄了眼依然自顾着吃水果的余初,直接就把沈舟鹤删除了。
沈舟鹤收到发来的短信,像是打了个晴天霹雳,措手不及。沈舟鹤没有第一时间去找余初问个明白,而是被困住了一般,呆愣的望着对话框里的词,不知所然,好像这几个词已经是不变的事实。
他明明知道余初的为人,却被这些日子的相处,蒙蔽了双眼,以为她是真的喜欢自己,可能也是真的喜欢自己,只不过现在不喜欢了,她始终没变过,是自己太过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她终究待我会与别人不一样。
结果没有什么不同,心口像是被麻绳勒紧一般,透不过气来。
看着短短的四个字,内心深处却忍不住的在质问她千百遍,为什么,为什么呢?我对你不够好吗?余初,你真的只是把我当做限定男友吗?你怎么能?
……
经过一番的思想斗争,沈舟鹤终于是鼓起勇气要问个明白,但是他自己知道,不管是什么理由,他都不会接受,也不会同意分手这件事情,她想都别想。
对话框里打出:为什么。
得到的消息竟然是,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余初竟然把他删除了,这个认知,无非又是在心口插上重重一刀。
……
杨子艺把手机丢回给余初,余初迫不及待的打开微信,想要看沈舟鹤给他发了什么。却东翻西翻没有找到,才意识到他对自己的手机做了什么。
余初恨恨的瞪着杨子艺:“你比三年前还要恶劣。”说完便转身出了门,走到户外的花园,给沈舟鹤打了电话。
电话那头很快就接了,没等余初开口,电话那头便传来掷地有声的声音:“余初~。”带有些许愤怒喘息和慌张。
余初,被吓了一大跳,他从来就没有听见过沈舟鹤怎么称呼过他,好像声音里挂着三斤锤,什么都没说,却咄咄逼人。
余初想他可能是因为自己把他删除了,有些生气了。便自认栽,安抚道:“怎么了。生气了。”
余初求饶讨好的解释道:“别气了,是我弟弟把你微信删了,我怕你着急就打电话给你了,别气了,我已经教训过始作俑者了。”
“你吃饭了吗?你刚刚微信找我是什么事啊!”
此时对面蹙的连才稍微松懈下来,脸上多了分迷茫。不是她删的我,那那句分手的话呢,是不是她发的,不是她又是谁呢?也是她弟弟吗?为什么发这句话呢。
见电话那头久久没人回答,余初问:“喂~喂,沈舟鹤,你还在吗?
“我,那…。”回过神的沈舟鹤依然不知道怎么问这样的问题。
听见声音,余初瞬间放宽了心,连语调都轻松了几分:“我以为你又要跟我闹别扭,不理我了。”
沈舟鹤声音略带几分委屈的反驳道:“我没有不理你,是你不理我。”
余初想了想觉得有些冤枉,恢复往日的不正经,调笑道:“我怎么不理你了。”
沈舟鹤没有回答,放假回家余初就很少理他,每次都是他主动去找她,余初也是好久才回他信息。他不想跟她抱怨这些,怕她觉得自己矫情,只能闷着不说话。
余初见他半天不应答,抱怨道:“又不说话。”
“你在干什么呀?”
“爸妈和爷爷在打牌,妹妹闹着我给她唱歌,好吵啊。”
“你还有个妹妹啊。”
“嗯,才八岁,特别粘人,特别吵。”
余初忍不住轻笑出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小朋友能让一贯安然自处的沈舟鹤感到如此无力,但是也可能不是小妹妹的问题,是沈舟鹤的问题呢,毕竟他总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不耐烦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