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太行贼
魏征身材较高,相貌俊伟,眼神深沉、刚毅、锐利,给人一种锋芒毕露之感。这种表露在外的强势很容易让人产生戒备心理,再加世家贵族所特有的骄矜和名士的孤高,使他看去虽卓尔不群,却难以亲近,与周围同僚格格不入。
因为醒目,所有受人关注,当魏德深把他召至身边,与其窃窃私语之际,对立双方的各色人等都把目光放在他的身,期待他能做出正确的符合大多数人利益的决策。对于禁军龙卫、河北乡勇和饥民们来说,他们不想看到冲突,不想看到杀戮,而对贵乡人来说,面对实力的悬殊差距,在明知挡不住的情况下还非要“螳臂当车”,纯粹是自取死路,所以他们更不想发生正面对抗。
魏德深难以抉择。从贵乡人和本人的利益来说,必须竭尽全力予以阻截,因为西北人和河北饥民事实已经造反了,但假如刘炫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正在黎阳督运粮草的礼部尚杨玄感要谋反,而伽蓝在河北的所作所为,正是针对杨玄感,是要阻绝杨玄感对河北叛军的利用,以此来削弱反叛者的实力,以便在未来的“风暴”中赢取主动。这种情况下,魏德深假如蓄意阻止甚至与伽蓝发生直接冲突,其后果就严重了,极有可能演变为叛逆的同谋与共犯,这对他本人和巨鹿魏氏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刘炫的话是否值得信任?巨鹿魏氏又将何去何从?
冀城刘氏和巨鹿魏氏都是河北北方世家,两家本堂相距不过两百余里,世代姻亲,关系深厚而亲密,但这并不意味着双方就有着共同的利益诉求。
如果把刘氏和魏氏所处地域再向南北方向扩大一些,那么赵郡李氏、任县游氏、清河崔氏、房氏,乃至博陵崔氏和河间张氏,除涿郡卢氏和渤海高氏外,河北一二流世家都在这一块,彼此关系都很密切,彼此都有联姻,但在利益,河北世家不但有南北之分,更有之别。
所谓南北之分主要指地域,河北北方世家和南方世家因为距离帝国京都和帝国边疆各有远近,其利益诉求有着一定的区别。而之别,则是指世家内部的派系。自拓跋魏国分裂后,河北世家都有子弟追随孝武帝西进入关,他们不但与关陇贵族集团有着盘根节的联系,更是帝国统一中土的功勋大臣。随着中土统一,他们不但重新回归山东贵族集团,而且成为山东贵族集团的领军者,这其中的代表人物就是帝国宰执大臣高颎和崔弘度、崔弘升,一个是渤海高氏,一个是博陵崔氏。同一个家族中,某些人是帝国的既得利益贵族阶层,其他人却不是,这自然会造成矛盾和冲突。
山东世家贵族集团的内部就此形成两个在利益有着不同追求的派系,一个是以帝国山东籍的功勋大臣为主,一个则以山东籍的高齐旧臣为主,一个隶属于既得利益集团,一个隶属于非既得利益集团。刘炫和魏征就是非既得利益集团中的一员,而魏德深因为祖是帝国功勋大臣,所以他是既得利益集团中的一份子。
此时此刻,刘炫和魏征在利益诉求是一致的,魏德深向魏征问计,实际等同寻策于刘炫。
果然,魏征在大概了解了刘炫所说的内容后,当即向魏德深问了三句话。
“皇帝和裴世矩为何在二次东征之前,万里迢迢从西北调来西北狼?”
“西北狼久经沙场,千锤百炼,无一不是百战之将。这些人对皇帝绝对忠诚,对命令更是绝对服从,但他们却在河北骄恣枉法,为所欲为,前日甚至攻陷馆陶,行谋反之事。你以为,西北狼会愚蠢到自掘坟墓吗?”不跳字。
“游元拱手让权,崔逊远走东都,刘老屈从帐下,豆子岗高鸡泊等各路叛贼四散而逃,西北人至此已经威震河北,而元宝藏这时却执意要与其正面对抗,目的何在?他以为挡得住西北人?既然挡不住,他为何还要阻挡?”
魏德深频频点头,但事关重大,一步则万劫不复,他必须谨慎再谨慎,必须预留退路。
“黎阳的事,你可曾耳闻?”迟疑了片刻,他又补充道,“你在明公府,可曾听到甚风声?”
魏征是河北名士,在山东儒士中有一定的名气,结交甚广。现为郡丞元宝藏所辟,出任记室。今武阳郡守随驾远征,元宝藏代理郡中事务,与坐镇黎阳的礼部尚杨玄感往来密切。这段魏征就曾数次赶赴黎阳执行公务,对黎阳的形势自然有所了解。
魏征看了一眼神色平静的刘炫,脸露出一丝莫测高深的笑意,“明府应该,今胡师耽和孔颖达都在黎阳。盖文达自高鸡泊遭到西北人的攻击之后,便也急速奔赴黎阳而去。”
山东大儒齐聚黎阳,难道都是为了攀附杨玄感?这当然不可能,虽然杨玄感文武干略,礼贤下士,名满天下,但关陇人和山东人之间横亘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障碍,即便弘农杨氏可以归结为河洛世家,在有天然优势与山东世家拉近关系,但在帝国国政为关陇贵族所把持,并长期遏制山东贵族的情况下,两者之间的矛盾根本没有缓和之可能,所以在皇帝二次东征和山东义军蜂拥而起,国内国外局势都异常紧张的大背景下,山东儒士纷纷赶赴黎阳,其中之深意,就不得不多加思量了。
魏征“含沙射影”的一句话给了魏德深以很大冲击,他望着魏征脸那莫测高深的笑容,不由自主地冒出一个让他吃惊的念头,魏征应辟于元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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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太行贼
第一百四十四章太行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