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三日上午,白狼塞鹅毛口。
俟利弗设阿史那咄栗指挥麾下两万大军展开了攻击,与其正面对垒的燕北军将领苏定方和司马长安及所率的两个鹰扬府十二个团两千四百名东北精兵。
自伽蓝出任燕北军统帅主持扩军以来,燕北军人数暴涨,短短shíjiān内扩充到了一百三十四个团。为便于指挥,伽蓝在原燕北七个鹰扬府的基础上增设了十五个鹰扬府,并报奏皇帝批准。
出于机密考虑,这件事皇帝既méiyǒu告诉中枢,也méiyǒu与卫府大将军们商议,更méiyǒu专门为此下诏,而是给了伽蓝临机处置之大权,说白了就是允许你先斩后奏。于是伽蓝不但在燕北增置了十五个鹰扬府,还任命了十五个鹰扬郎将,十五个鹰击郎将,三十个越骑校尉,三十个步兵校尉。原龙卫军众多功勋将士都在此次军队扩编中顺利晋级。皇帝也算兑现了zìjǐ的诺言,méiyǒu亏待有功之臣。
苏定方因此成为帝国最年轻的鹰扬郎将,虽然他还méiyǒu拿到告身文书,但此仗假若打赢了,皇帝论功行赏,必然会承认伽蓝所提拔的这批军官。这是顺水人情的事情,谁都会做,更何况皇帝还因此赢得了一大批忠诚于他的军官。
而就燕北军本身来说,这次扩编后的军官提拔,对提高军队士气和振奋军心的作用非常明显,燕北军上上下下都zhīdào他们的统帅是个功勋至上且然诺仗义的铁血战将,大家唯有浴血奋战。唯有击败北虏,唯有赢得军功,才能升官加爵,才能保住或者争取更多的既得利益。
战斗从一开始就异常jīliè。
鹅毛口要隘坚固,通道狭窄,又有鹅毛水这道天然险阻,再加上纵横交错的壕沟和密布其中的拒马阵,的确是易守难攻。难攻也要攻,对于北虏来说,他们必须拿下这个要隘。必须与远在前方作战的可汗和兄弟朋友一起安全返回大漠,为此他们唯有死战。
俟利弗阿史那咄栗设非常冷静,很自信,也很从容。他先让zìjǐ的将士美美的睡了一觉,以恢复体力,又让随军奴隶们就地取材连夜赶制了一批攻坚器械,又派遣斥侯仔细打探战场情况并与从善阳城赶来的俟利发康鞘利建立了联系,两支军队前后夹击白狼塞,可谓胜券在握。
他对战局的分析和判断与康鞘利基本上一致。他也认为雁门是个陷阱,而白狼塞是中土人合围己方大军的关键所在。所以毋庸置疑,那个魔鬼伽蓝肯定带来了他全部的魔鬼大军。由此上溯推及,中土肯定早已获悉牙帐最高机密,自征伐高句丽结束后便层层设局,步步设计,到今日终于完成了对突厥人的包围,而且还是在zìjǐ的本土上完成了这一战略布局,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诸般优势。
只是突厥人不是野蛮无脑之辈,对此也早有预防。始毕可汗在南下句注、雁门之前。特意在云内留下了十五万控弦,其目的正是在战局剧变的情况下及时逆转战局并反包围帝**队。唯有击杀更多的帝**队,最大程度的打击和削弱帝国的北疆镇戍力量,这场战争的胜利才有意义,才能真正实现占据代北、进入中土的战略目标。
从这一目标出发,俟利弗设阿史那咄栗应该从云内调用更多的兵力南下攻打白狼塞,但俟利弗设必须考到大漠和牙帐内部的jīliè矛盾。他担心大漠上有敌对势力趁机叛乱,担心牙帐里的政敌与中土内外勾结、沆瀣一气,出卖突厥人的利益,所以在莫贺咄设阿史那咄捺méiyǒu指挥其大军攻打燕北。méiyǒu牢牢牵制住镇戍燕北的帝**队,méiyǒu让zìjǐ的整个侧后翼尤其是云内城免受帝国大军wēixié之前,他不会再从云内抽调一兵一卒南下。云内若失,突厥人必有全军覆没之危。
开战之初的jīliè并méiyǒu引起苏定方和司马长安的重视。两人一致认为这是北虏试探性的攻击,méiyǒu必要投入主力,先用两个团死守鹅毛水,不让北虏踏上河堤。
鹅毛水宽不过数丈,因地处上游,水流湍急,涉水过河十分不便,尤其在对岸密集箭阵的打击下,更是寸步难行。到了对岸,从浅水区到河滩,从河滩到河堤,都布满了拒马、鹿砦,每前进一步都非常困难。上了河滩,不但要面对铺天盖地的长箭,还要面对拒马阵和纵横交错的壕沟。壕沟里铺设有尖木桩,一不小心掉下去便有魂归地府之危。
一番激战之后,北虏不但méiyǒu冲上南岸河堤,反而死伤惨重,河面上、河滩上遍布尸体,但很快北虏便找到了对策。他们用连夜赶制的用于铺设在壕沟上的木筏拼装成了一个简易厢体,攻击士兵藏在厢体里,抬着厢体前进以躲避箭阵的打击。这办法简单实用,大批北虏成功抵达河对岸。攻击人数多了,又有充分准备,拒马和壕沟的作用就有限了。帝国卫士不得不与敌人近身肉搏,双方的厮杀迅速进入白热化。
苏定方年轻气盛,带着一个团疯狂地冲了上去,身先士卒,勇不可挡。
然而,亲临前线指挥的俟利弗设岂肯退让一步?他下令投入更多军队,不惜代价也要冲过鹅毛水,兵临隘口之下。
战斗愈发惨烈。到了下午,司马长安实在忍不住了,劝说苏定方:这样寸土不让的打下去,我方损失太大,而敌方兵力却能源源不断地补充上来,此消彼长之下,战局必然对我不利。我方只有十个团,打完就没了。这是南北决战,双方投入的兵力多达几十万,整个战役的shíjiān至少要持续一个月以上,而现在战斗不过才刚刚开始,待南下雁门的北虏主力撤了回来,双方血战于白狼塞下,那才是真正的决战。你现在不要命的打,把人都打完了,等到了决战之刻你只能坐在一边干瞪眼了,而且你还影响到了伽蓝将军的全盘部署,甚至kěnéng会影响到这场决战的胜负。
苏定方正杀得性起,杀得酣畅淋漓,眼珠子都杀红了,根本听不进去劝说,但“伽蓝将军”四个字却让他陡然惊醒,身体里沸腾的血这才渐渐平息,理智亦慢慢恢复。他能有今天,都是因为追随了伽蓝将军,他的未来和伽蓝将军的命运紧紧捆在一起,rúguǒ伽蓝将军因为这场战争而凋落,他也就完了。
“这么快就退下去?”苏定方心有不甘,忿然问道。
司马长安手指河对岸,苦笑摇头,“北虏正以数倍于我的兵力扑过来,怎么打?还是死守隘口,凭隘口之险阻御北虏,才是坚守下去的唯一办法。”
苏定方极度憋屈,fènnù之下忍不住仰天怒吼,“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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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在黄花堆战场上,列阵于金沙滩的康鞘利磨蹭了数个时辰都méiyǒu下达攻击命令。
他的这五千精骑可都是mǎshàng悍卒,这些年跟随他在大漠上南征北战,东讨西伐,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纵横无敌。这支精骑就是他实力,就是他的荣耀,他实在下不了决心让这些mǎshàng悍卒下马作战,那等同于让他们去送死,让他们悲哀而耻辱的倒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
对于伽蓝其人,他是近一年来才有所耳闻有所了解,但金狼头这个名字却是如雷贯耳。大漠突厥人的雄风再起,与近十年来西土局势的风云变幻有直接guānxì,正是因为西土诸雄的争霸厮杀,才给了大漠突厥人休养生息的shíjiān。而西土局势的风云变幻,又与中土的国防和外交战略密切相关,其中裴世矩和金狼头更是其中的关键人物。金狼头一直很神秘,神龙见首不见尾,直到最近突厥人才把tūrán崛起于中土的伽蓝和金狼头联系到了一起。
金狼头就是伽蓝,伽蓝就是金狼头。在突厥人的眼里,金狼头狡诈、残忍、血腥,而伽蓝在远征高句丽的战争中以屠杀和焚城淋漓尽致地诠释了他的这一暴戾本性。与这样的对手作战,要百倍千倍的小心谨慎,更不能轻易放弃主动权让对手牵着鼻子走,当然了,以己之短攻敌之长这种蠢事,就更不能干了。康鞘利认定,假如zìjǐ命令麾下五千精骑下马作战,纯粹是羊入虎口,自寻死路。
午时过后,斥候回报,俟利弗设正在指挥大军强渡鹅毛水,战况非常jīliè,但其一往无前,决心在黄昏之前兵临鹅毛口。
康鞘利无计可施,唯有下令攻击。
负责防守黄花堆的是乔二和高泰所率的两个鹰扬府,同样是东北精锐。燕北军的主力现在都在白狼塞附近待命,他们的对手是始毕可汗和北虏主力,目前养精蓄锐,决战之刻,就要靠他们浴血厮杀了。
伽蓝就在黄花堆上,看到康鞘利终于下令攻击了,神色顿时凝重,但是,接下来的一幕不禁让他冷笑出声,康鞘利竟然只出动了数百人,完全是一种象征性攻击。
康鞘利要保存实力,在始毕可汗和北虏主力大军méiyǒu撤回白狼塞之前,他是不会赌上身家性命倾尽全力攻击了。
“这是一个绝佳的战机。”西行喜形于色,眼里掠过一抹浓浓的杀机。
伽蓝微微颔首,冷哂道,“他不敢打,某敢打。走,去鹅毛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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